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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阿里,我們受到了熱烈的歡迎。頭幾天,領導上照顧我們,說是不安排工作,讓安心休息以適應高原。我們住在醫院最暖和的房子裡,清閒得像一群公主。

一天早上,我走出房門,突然看到一個奇怪的龐然大物臥在雪地上,目光炯炯地面對著我。它眼若銅鈴,身披長毛,威風凜凜地凝視遠方,絲毫也不把寒冷放在心上,好像身下不是皚皚的白雪,而是溫暖的絲綿。它一動也不動,彷彿一堵古老殘破的褐色城牆。長而彎曲的犄角,散發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天哪!這是什麼?我小聲喊道。原本是想大叫的,只是突然想到若是一下子驚動了這猛獸,它還不得用舌頭把我捲上天空,然後掉下來摔成一攤肉泥!聲音就在喉嚨裡飛快地縮小,最後成了恐懼的嘟囔。

聲音雖弱,但受了驚嚇的慌張勁還是成色十足。河蓮一邊用牙刷捅著腮幫子,一邊吐著泡沫從屋裡走出來說,一大清早,你瞎叫什麼呀?好像撞見了鬼?

我戰戰兢兢地指給她看,說,比鬼可怕多了。鬼是輕飄飄的,可它比一百個鬼都有勁!

河蓮順著我的手指看去,眼光觸到怪物,大叫了一聲,哎喲,我的媽呀,肯定是牛魔王闖到咱們家來啦!說罷,吐著牙膏沫子逃向別處。

本來我想河蓮會給我壯個膽,沒想到她臨陣脫逃。我偷著瞅了一眼怪物,只見它的大眼睛很溫馴地瞄著我們的小屋,並沒有露出惱火的神色。過了半天,它沉重地眨了一下眼皮,就又悠然自得地注視遠方去了。

我屏住氣,悄悄地走近它。只見它渾身上下都是尺把長的棕黑毛,好像裹著一件碩大的蓑衣,連海碗大的蹄子上方也長滿了毛,像毛靴一樣把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難怪它對酷寒無動於衷,沒準兒覺得像乘涼一般舒服呢。連它的尾巴也不同尋常,不似水牛、黃牛的,只是小小的一綹兒,在屁股後面抽抽打打地趕蚊蠅,好像蒼蠅拍一樣。這傢伙的尾巴是蓬蓬鬆鬆的一大把,好像一隻同樣顏色的小松鼠頑皮地蹲在它身後。我正看得帶勁,它突然不耐煩起來,挺起胸膛,大大地張開嘴巴,我看到雪白的牙齒和紅紅的舌頭,一股淡黃色的熱氣噴湧而出,好像它的嘴巴是一個即將爆發的火山口……

更可怕的事還在後面,從它粗大得像水桶一般的喉嚨裡,發出了震撼山巒的吼叫。

我被這叫聲嚇呆了,不僅僅是因為它的聲音大,像它這麼大的體積,吼聲震天是意料中的事。令人驚異的是它的叫聲太像豬了,好像宇宙間有一大群豬八戒,接受了統一的口令,齊聲高歌。

我看著發出豬叫的怪物,它也很得意地看著我,好像在說,對,就是我在叫。怎麼樣啊?真正的豬也沒我叫得像吧?

震耳欲聾的豬叫聲把老藍給引出來了。老藍是醫院裡最老的醫生,有一種爺爺的風度。他一看我和怪物對峙的局面,忙打了一聲奇怪的呼哨。那怪物好像聽到了同伴的召喚,慢慢爬起來,戀戀不捨地看了我們一眼,向遠處的深山走去。

老藍說,你這個女娃膽忒大,知道它是什麼嗎?

我說,知道。它是野豬。

老藍說,錯啦!它要是野豬,你還能安安生生地在這兒跟我耍貧嘴?它是犛牛!

我說,野犛牛?

老藍說,它是家犛牛,你沒看它挺和氣的,我一發出牧人的訊號,它就找自己的夥伴去了?野犛牛的脾氣要比它大得多,一不高興,就會用犄角把你的肚子頂出兩個透明的窟窿。

我說,老藍你沒搞錯吧?它的叫聲分明是豬啊。我小的時候,在我姥姥家住過,豬圈就在窗戶根底下,每天不是公雞打鳴報告天亮,而是豬像鬧鐘一樣準時把我叫醒。我可以證明,我們平常說豬是懶惰的動物,真是冤枉了它。豬是很勤快的,起得可早了……

老藍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囉唆,說我在西藏喝過的雪水,比你過的河都多。你看見過長角的豬嗎?

我一下子傻了眼。是啊,古今中外,還真沒聽說過豬長角。

老藍說,犛牛是一種特殊的牛,老在寒冷的高原住著,它們身上的毛就越長越長,恨不能拖拉到地上,變成一件毛大氅。它的叫聲像豬,老鄉就給它起了一個好聽的小名,叫作“豬聲牛”,其實,它和豬沒有一點關係,是地地道道的牛科反芻動物。別看犛牛長得挺嚇人,其實,它的脾氣最好,而且特別能吃苦耐勞。早年間西藏沒有公路不通汽車的時候,犛牛就是最主要的運輸工具,被人贊為“高原之舟”,和駱駝屬一個級別的。犛牛奶也很好喝,顏色是淡黃的,營養價值特別高。犛牛的肉也很好吃,因為它經常跋山涉水的,瘦肉多,一點也不膩。它的毛非常結實,細的可以用來紡線織犛牛絨的衣服,暖和極了。粗的毛可以搓繩子,擀氈,制帳篷……犛牛簡直渾身都是寶。對了,它的油更是好東西,能打出上好的酥油茶,那個香啊……還有犛牛血,提神壯膽……

老藍說得得意起來,有滋有味地咂摸著,好像酥油茶抹了一嘴唇。

我剛開始聽得很起勁,到了後來,忍不住說,老藍,你怎麼老說吃犛牛的事啊,都是高原上的生物,多不容易啊,為什麼不讓犛牛越養越多,漫山遍野?

老藍說,你這個女娃的想法怪。犛牛養得太多了,你讓它們吃什麼?高原上只有很少的地方能長草,犛牛的舌頭一舔過去,地上就禿了。

想想也是,我只好為犛牛的命運嘆了一口氣。

這時河蓮走來,說,那個可怕的傢伙跑了?

我說,河蓮,如果發生了戰爭,我斷定你是個叛徒。

河蓮說,你可冤枉了我!你以為老藍是自發來的嗎?那是我呼叫來的援軍,我陪著你死守有什麼用?還是老高原有辦法。這是機動靈活的戰略戰術啊!

老藍趁我們倆鬥嘴的工夫,回到自己的房間。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柄雪白的拂塵。它長絲垂地,根根都像精心鍛造的銀線筆直剛硬,拂動晨風,令人有飄飄欲仙之感。

我和河蓮看傻了,覺得老藍一下子變成了觀音菩薩的化身,手持拂塵,仙風道骨,超然脫俗。

老藍當然還是那個倔老頭的模樣,關鍵是他手中的那柄拂塵,像精彩的道具,讓老藍搖身一變,使人耳目一新。

您這個東西是幹什麼用的?河蓮問。

老藍得意地一揮拂塵,輕盈地旋轉了一下,原先聚在一起的銀絲,就像一把白綢傘,緩緩地張開了翅膀,綻成一朵白蓮花,在初升的太陽照耀下,晶瑩剔透,神奇極了。

我和河蓮還沒來得及表達驚歎,老藍就把這美麗的白傘高高舉起,重重地抽在自己身上,於是,一股黃煙從老藍油脂麻花的棉襖上騰起,好像在他身上爆炸了一顆手榴彈。高原上的風沙大,大家都是“滿面塵灰煙火色”,衣服更成了沙塵的大本營。這柄拂塵好像雞毛撣子,把灰沙從衣服布絲的縫隙裡驅趕出來,抖在空氣中,化成嗆人的氣流,隨著寒風遠去。老藍用短短的胳膊揮著長長的銀絲,圍著自己圓柱形的身體,反覆抽打著,直到把渾身打掃得如同河灘上一塊乾淨的鵝卵石。

老藍表演結束後,看著我們說,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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