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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心懷忐忑地來到了一間審訊室中,對他的待遇不如血梟那麼誇張,並沒有特意加上手銬腳鐐,也無需將其鎖在座位上。看來對左道這樣的犯人,典獄長覺得電擊輪加上神霧足矣。

等待是令人煩躁的,明明是典獄長要見左道,結果還是讓左道先到地方等著,當然這也是情有可原,囚犯有的是時間可以浪費,他們在喪失一切權力的同時,義務也基本不存在了。但典獄長忙得很,可謂是日理萬機。

傑弗遜並未讓左道等太久便來到了審訊室,他一進來,就揮手示意獄警出去,並快步走到左道對面坐下,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希望閣下可以如實回答。”

“先等等。”左道討價還價的本能開始發作:“我若如實回答,能得到什麼好處嗎?”

此刻的左道,是應該問這樣一個問題的,因為他已經是一名階下囚了,答與不答,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別,除非典獄長可以許諾他一些既得利益,比如說每回答一個問題可以得到一個歡樂全家桶啦,或者答完了可以得到終身免費無限量供應的枕頭之類的。

而傑弗遜這老謀深算,處事周到之人,自然也會給左道一個很好的理由:“好處就是,你等會兒走出這間審訊室的時候,不必直接去籠棺裡泡著。”

左道在一秒間便原形畢露,換上一臉獻媚的笑容:“典獄長您有什麼話就吩咐,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實我哪兒能向你要什麼好處啊,自從入獄那天瞻仰了您的雄姿,我對您的敬仰就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這些年來,傑弗遜可謂閱人無數,他能穩坐典獄長的位置,除了依靠強悍的能力外,更仰仗其卓越的才幹。他對付過殘忍的殺人狂魔、兇暴如野獸般的失控者、多智近妖的高階罪犯、極具感召力的思想家、甚至是精神狀態已經完全脫離人類的變種人等等等等……

以傑弗遜的經驗和直覺判斷,眼前的這個左道,能在自己見過所有最狡詐的犯人中,排進前三。

一般那種外強中乾的傢伙,如同是糖炒栗子,剝開了殼兒,裡邊兒是酥的;但這個左道並非如此,“外強中乾”同樣能成為一種偽裝,你以為他是酥的,一口咬下了去,結果最核心的部分說不定硬得能崩掉你的牙。

“你認識血梟?”這是傑弗遜的第一個問題。

他沒有拐彎抹角,面對左道這種腦子轉得很快的人,單刀直入的效果更好,至少能讓對方思考的時間變短,說不定就會因此露出破綻。

左道的急智雖不如顧問,但比血梟要強不少了,從傑弗遜嘴裡蹦出來的那五個字,足以提供給他很多資訊。

首先,關於獄警。至少在高階別關押區的那些獄警們,並非表面上看著那樣閒散。

左道心道:傑弗遜之所以會問出這種問題,一定是知道了我、血梟、和閻空有所接觸,這種情報,必然是由獄警們向上傳達的。那幫貨平時看上去除了瞎溜達和開小差以外不幹什麼,實際上,他們還是在觀察著的,也許並不是每一個獄警都在觀察,但肯定有人在做監視的工作。

其次,從傑弗遜的問題就能推測出,他對血梟很關注,也頗為了解,“你認識血梟”這個問題說得完整具體一些,應該是“你在監獄外面就認識血梟了對嗎”,他為什麼會這麼問?因為他知道血梟這瘋子是很難接近的,光是性格方面的原因就在那兒明擺著。估計從血梟入獄後一個多月下來,搭句話就被他撕成碎片的人不會在少數、有沒有那種拋個媚眼兒、在他面前吐口痰而遭毒手的犯人,那就很難說了……

像我這種紙級能力者,根本和血梟處於兩個不同的層級,卻和他還有閻空很快打成一片,如果說我們是一見如故,恐怕沒人會信。

但傑弗遜不會知道逆十字的事情。因為我被捕後從未明確表示過自己是逆十字的成員,而且按照天一的說法,即便那個茶仙能從我犯下的罪來推測出我是逆十字成員,他此刻也沒法兒摻和到這件事裡來,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我被捕的訊息。

而血梟,他就更不能算是什麼逆十字的成員了,從這幾天的接觸看來,他進監獄時還不知道“逆十字”是什麼玩意兒。

因此,傑弗遜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想到我是故意進潮汐監獄幫血梟完成越獄和營救行動的,這種事情我自己想想都覺得匪夷所思……

左道念及此處,只過了五秒,這五秒間,他一雙賊眼珠子漂移不定,揉了揉鼻子,清了清嗓子,還在這個五平米不到的房間裡放了個響屁,然後開口說了兩個字:“認識。”

傑弗遜當時就驚了,穩重如他,也有點兒想掀桌子了。

出於本能,傑弗遜的手移到了鼻子上:“是嗎……他可是個很不易相處的人,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

“是嗎?”左道開始裝傻:“沒有啊,我覺得他挺好相處啊,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助人為樂……”

“我警告你適可而止。”傑弗遜打斷道。

左道說瞎話沒有任何壓力,但他也很識時務,知道得順著典獄長的話說:“可能是他的一些行為和他的長相,會令別人產生一定的誤會吧。”

“你說的‘行為’,會不會是類似……血梟在一次洗禮時溺死了嬰兒,然後在禮拜堂把他吃了。”傑弗遜接道。

左道心想,不愧是典獄長,舉的例子是如此貼切,不過他口頭上還是選擇扯開話題:“好吧,我曾經是一名中間人,這點你應該能查到,並很可能已經去查過了。今年年初的時候,在威尼斯,我和血梟有過一次合作,當然,當時是他主動來找我的,我可沒有勇氣去主動開發像這樣的客戶。”

左道的回答是令人信服的,因為這確為事實。

傑弗遜也姑且將其當作真話,但這也只能解釋為什麼他和血梟可以和睦相處,解釋不了閻空的行為。

“那麼,閻空,你也認識?”傑弗遜丟擲了第二個問題。

左道心裡叫糟,這個問題很危險,他得謹慎考慮才能回答。

他和血梟來到同一個關押區,已經是第五天了,而“拜入”閻空門下,只是前天的事情。今天是地獄島上浮的日子,典獄長理應是很忙的,但他卻還是特意抽空把自己提出來審問,可見和“閻空”的接觸才是促成典獄長不得不進行此次談話的緣由。

根據那老頭兒自述,他在入獄前是十天衛之一,當時地球上僅有的幾名狂級高手中,就有他閻空的名字。從血梟都要跟他學習能量方面的知識這點來看,八成不是扯謊。

現在傑弗遜這麼問,如果回答認識,那恐怕就如同用嘴又放了個屁一樣,畢竟那老頭兒進監獄的時候,自己說不定還沒出生。但如果回答不認識,傑弗遜立刻就會問下一個問題,閻空為何要與你這種紙級能力者為伍?你有什麼才能引起了閻空這種高人的重視?

左道還是花了五秒鐘,把他沒穿襪子的腳丫子從鞋子裡伸出來,然後用手指搞了一下生理衛生,一股鹹魚味兒飄散在審訊室中……

“其實……他說我長得像他失散多年的兒子……”左道一臉惆悵:“那年,他十七歲……”

傑弗遜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威嚴,儘量不讓表情發生變化,他的嘴角還是不由自主地抽動著。

“我看你是想去籠棺裡待上……幾周左右。”

左道趕緊停止了他的故事:“好吧好吧,是血梟介紹我們認識的,行了吧?”

傑弗遜僅僅問了兩個問題,就有了一種感覺,他從這個人身上套不出什麼真正有意義的情報,一旦問到……不,是一旦接近關鍵的問題,左道就會想方設法繞開。

“獄警。”傑弗遜略微提高了嗓音道了句。

外面的獄警很快推門進來。

左道心中一驚:不會真的送去籠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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