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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魂兒都快嚇飛了,李二陛下雖然大氣開明,不搞文字獄那一套,可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帝心難測,誰知道李二陛下哪天心氣兒不順,就想起這詩來,非得治自己一個大不敬之罪?

顏師古卻不為所動,隨口說道:“你這娃子膽小如鼠!咦,這詩真是不錯,看似淺顯直白,實則確如陳年老酒一般,越品越有味道,齒頰留香,回韻悠長,好詩啊好詩……誒,就不知這是二郎你陳年舊作,還是一時感慨妙手拈來?”

在座幾人都看向房俊。

唐人好詩,已成風氣。無論是廟堂上那些德高望重學富五車之儒學大家,亦或江湖之中那等才思敏捷好學不倦之文人士子,皆以作詩品詩為美。偶然間作得一好詩,可令原本不名一文之人聲名鵲起,自有儒者高官欣然推薦,使其可魚躍龍門,青雲直上!

舉薦,亦是科舉興起之前最重要的一個某官方式……

房俊的文采,早已傳遍天下,無人質疑。只是這傢伙雖然才華橫溢,卻有些不走尋常路,詩作不多,詩餘卻不少,但僅僅是少有的幾詩作,比如《賣炭翁》,卻已然得到士林學者的高度肯定。

眼下這詩,雖然詞句淺顯,卻內涵廣闊,意味深長。若是房俊細心雕琢屢次刪改還則罷了,只能說明其在詩作上確有天賦,但若是出口成章妙手拈來,那可就了不得!

房俊眼珠一轉,趕緊說道:“好什麼好啊,這根本就不是我作的,前些天吧,偶然遇到一個遊方道士,喝了酒,嘴裡頭就叨咕著這麼一詩,我就記住了,跟我沒什麼關係,真的……”

宇文士及一臉鄙視:“剛剛那句評語沒錯,真真是膽小如鼠,連自己寫的詩都不敢認,沒出息的玩意!”

房俊臉紅如血……

孔穎達微笑道:“做人應當穩重,這沒錯,但少年亦要有銳氣,否則與吾等行將就木的老匹夫有何區別?這大唐萬里江山,終究是要爾等少年去經營,去守護,去開拓,若是前怕狼後怕虎,你以為陛下就能委以重任,信任有加?你啊,且放寬心,即便這詩中有一些小小不言的不妥之處,陛下亦不會怪罪。何況尚有太子殿下為你作證,只是一時牢騷而已,不必憂心。”

李承乾則有些尷尬,勉強笑笑,心下一橫,說道:“孔師說的沒錯,若是父皇問起,孤自會為二郎辯解,毋須擔憂。”

他想的是,在座幾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聖賢一般的人物,早已越了普通的派系、利益的界限,想來不會將自己賣了出去。而對於房俊,他是深懷感激的,能為其不慎言之處轉圜一二,自是責無旁貸。

顏師古便笑道:“這下可還是那什麼遊方道士所作?”

房俊也有些尷尬,自己好像犯了什麼毛病,心裡有了依賴,一遇上難題,便會將那個背鍋俠老道士丟出來……

孔穎達揹著手也走過來,欣賞著顏師古將這詩抄錄下來,嘖嘖讚道:“詩好,字更好。哲意深蘊之詩作,圓潤寫意之書法,兩者相容,天作之合,妙哉!”

幾人舍了牌局,站在一處品評詩作文字,頗為融洽。

正在此時,值房外有人稟告:“宮裡有使者傳召,陛下令新鄉侯即刻進宮見駕。”

房俊嚇了一跳,扼腕道:“壞了,怕是咱們在這禮部值房聚眾打牌,被那些御史言官給彈劾了,否則陛下何以傳召相見?各位老祖宗,這事兒您們可得為某解說一二,就說是您們拉著我的……”

顏師古白眼一翻,斥道:“你小子真夠無恥的,難道不是你弄出這麻將,將我們幾個老骨頭迷惑住,整日裡茶飯不思耽於正事?”

房俊怒道:“您也太不要臉了吧?就算這麻將是我弄出來的,可我只是跟孔師和許國公切磋對戰,是你自己腆著臉找上門來便趕都趕不走的好不好?”

“你個兔崽子!敢跟老夫這麼說話,信不信老夫一紙奏章,就能將你彈劾得丟官罷爵,鋃鐺下獄?”顏師古大怒,活了這麼大歲數,還頭一回被一個毛頭小子如此指摘,能不氣麼?關鍵是,這小子一點面子都不給,確實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房俊梗著脖子反駁:“我還真就不信,要不您試試?”

顏師古瞪眼大罵:“試試就試試,讓你領教老夫的厲害!”

兩人互不相讓,吵成一團。

李承乾有點傻眼,看著大脖筋都迸起來的房俊,心裡佩服得五體投地。那可是顏師古啊,當世大儒,《漢書》泰斗,桃李遍天下,文名四海揚,你就這麼對罵?

宇文士及被兩人吵得腦仁疼,拍了拍桌子將兩人鎮住,指著房俊說道:“陛下相召,你還有閒心在這兒跟一個老不死的拌嘴,他都黃土埋到脖子裡,就算死了也不虧,你跟他怎麼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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