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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搖了搖頭,回身坐到桌前。

他非是中二青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種事只能出現在武俠裡,還不至於稍有不平事便一腔熱血上頭。況且這裡是大唐,不是二十一世紀,這裡人命如草芥,貴賤有別等級森嚴,若是按照他的世界觀事事較真,累死他也管不完……

他願意憑藉自己的能力祛除這世上一些不平事,卻不代表他事事皆能辦到。

況且只是一句言語,誰知是不是哪家的貴人招了平康坊的粉頭在此玩一些欲擒故縱的把戲增添樂趣?

吳王李恪與馬周更是連眼尾都未抬一下,招呼著房俊坐了,低聲說話。

隔壁雅室又歸於平靜,先前的那一聲彷彿從未出現。

繼而,一陣清脆悠揚的歌聲在隔壁響起。

“明月明月明月,爭奈乍圓還缺……千里清光又依舊,奈夜永、厭厭人絕……”

嗓音柔細,韻律委婉,頗有幾分纏綿繾綣的銷魂滋味兒,煞是好聽。

馬周便笑道:“昔日二郎醉仙樓中寫下這詞,早已傳為佳話,不知多少青年士子想要效仿二郎之英姿,能夠賦詩填詞一親花魁芳澤,卻忘了詩書經義方才是讀書之本,真真是害人不淺。”

平康坊中一詞獨秀,三千歌姬予取予求,豈不正是每一個士子心中最崇高之野望?

房俊呵呵一笑,響起那位明媚秀麗的明月姑娘,卻是佳人已杳、不知芳蹤何處?

吳王李恪俊臉笑得猥瑣,低聲道:“然而依本王看來,二郎固然詩詞俱佳、名篇無數,卻還是那‘窗前明月光’最為出類拔萃,哈哈!”

馬周聞言,亦不覺莞爾。

房俊苦笑不已,當日一時興起,卻將好生生一千古傳誦的名作弄成了一“淫|詩”,真真是作孽呦,也不曉得若是李白知曉此事,會不會穿越而來跟自己拼命……

說話之間,身穿粉紗綠羅的嬌俏侍女流水價一般將酒宴擺上,而後只留下兩個面容嬌美體態姣好的侍女執壺斟酒。

皇族產業,果然氣派不同。

房俊舉杯道:“二位之情誼感召日月,在下銘感五內,今日便藉著馬兄一杯酒借花獻佛,恭敬二位一杯,日後但凡用得著在下的地方,赴湯蹈火兩肋插刀,絕不推辭!”

全長安的官員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等著他被皇帝貶斥出京,這二人卻能在這個時候公然上門表態支援,當真是雪中送炭一般的情誼,房俊怎能不感動?

尤其是錙銖必較情義全無的官場之上,殊為難得。

馬週一臉懊惱:“你二人一個是堂堂親王之尊帝皇貴胄,一個是宰輔之子富甲天下,也好意思讓我這個出身寒門兩袖清風的窮官兒出這頓酒資?”

吳王李恪抿了口酒,淡然道:“反正不是你請就得二郎請,本王沒錢了。今早陝州呈來急報送抵宮裡,其地連日大雨河道暴漲,黃河決口,大水已然淹沒了三個縣,受災人口十幾萬。父皇焦急激憤,本王只好將今年所有職田俸祿盡皆捐贈,略表心意。”

馬周大吃一驚:“又決口?那陝州刺史是幹什麼吃的,五年之內兩次決口,他那河堤是紙糊的不成?”

房俊默然。

黃河穿梭千里由西至東,數千年來奔騰咆哮川流不息,孕育了華夏文明,被稱為“母親河”。然而這條承載了這個民族最深厚感情的河流,卻絕對說不上“良母”……

房俊上輩子曾經看過一份文獻,據統計建國之前有記載的兩千五百年裡,黃河決口氾濫達到一千五百次以上,幾乎每三年便要決口兩次,更有大規模的改道二十幾次,小規模改道不計其數。

每一次的決口和改道的背後,都是數以萬計、甚至十萬記的生靈塗炭,無數的良田淹沒,家園摧毀,城市廢棄……

黃河治理難,這是公認的歷史難題。其中有黃河含沙量太大的自然因素,卻也有著治河官員不作為、甚至貪墨腐敗的人為因素。古代治河所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不計其數,如此之多的財富,怎能沒有人眼紅,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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