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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初中一年級,是大年初一。

小時候充大,學講縮腳語,從“一”縮到“十”,很沾沾自喜,“一”就是“大年初一”。

我在北京生活多年,卻不知道北京人怎麼過大年初一。因為我總是回蘇州過年。儘管我回蘇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感冒。現在年紀大了,沒人給我壓歲錢,感冒也就不忘送見面禮。每年如此。過年就是懷舊,就是一句皺巴巴的縮腳語——把伸出故鄉的腳收縮回來。這樣說好似心一直在故鄉似的,想想,也不是。

蘇州的大年初一也在變化。去年我一醒來就喝“元寶茶”,今年就沒喝到。父母是在一年之中衰老,因為兒女是在一夜之間懂事。老了的父母怕出門,也就沒去買青橄欖。“元寶茶”就是在新沏茶水裡放進一兩枚青橄欖。橄欖形狀兩頭尖尖,與元寶是怎麼也扯不到一起的,就像西班牙鬥牛和法國蝸牛,但蘇州人就是能把橄欖與元寶扯到一起。看來蘇州人不是想象豐富就是發財心切。其實中國人的心理都有點發財心切,窮怕了。心態的浮躁屬於經濟現象,常常是社會貧困的反映。

今天是大年初一,要說吉利話,那麼“發財!”“發財!”“恭喜發財!”

我還在做夢,被電話吵醒。一大早的,就有人給我父母拜年。想來都是他們的老朋友。年紀老了,反而更無忌諱,我抱緊被窩細細聽我母親與人快樂地交流著高血壓和藥。我們倒有很多忌諱,昨晚吃年夜飯,大妹妹就不讓蒸魚翻身,我則說吃魚要留一點,這叫“年年有餘”。有忌諱,說明有期待或者還有期待。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這樣說好似父母沒期待似的,當然不是。母親看我起床,就去廚房下湯圓、煎年糕——這是日常生活裡的隱喻:湯圓是“團團圓圓”,年糕是“高高興興”。也有“圓滿”和“高升”的意思。

平日裡在北京湯圓是能吃到的,年糕吃不到。其實在蘇州,年糕也只在過年時才吃。我對飲食中的節令性質神往迷戀。這是儀式,有儀式就有詩意。八月半吃月餅,差不多是首格律詩,如果每個月的月半都吃月餅,那就是順口溜了。紙袋“習俗”作響(我把“習俗”當擬聲詞用。說實話沒有什麼紙袋,只是一隻塑膠袋,但我討厭塑膠袋,寫散文的時候凡是遇到塑膠袋我一概轉換成紙袋。風雅吧,風雅是不真實的,但自己喜歡),母親從紙袋裡拿出早已切好的年糕,一片一片,實話是一塊一塊,很厚。母親說切不動。我想也可能年糕硬的緣故。前幾年有對小夫妻不懂事,大年初一吵架,妻子順手把年糕一砸,丈夫就被砸暈過去。也可能年糕並不硬,的確是母親切不動了。因為有人說那妻子並沒把年糕砸在丈夫頭上,只是砸在鏡子上——那丈夫正對鏡梳頭,猛看到破碎的鏡子帶著他的臉繽紛墜落,以為臉沒了。他是嚇暈的。

年糕是綠色的。我問:

“薄荷的吧?”

是薄荷的。

“我以前怎麼沒吃過?”

父親在一邊喝茶,說:

“不會。年糕一直是這兩個品種,一種薄荷的,一種玫瑰的。”

看來我只記住玫瑰的了。那是穩穩的玫瑰紅。

薄荷年糕的綠是沉沉的。這是沉沉的薄荷綠。

薄荷年糕也罷玫瑰年糕也罷,它們只有一個名字——寫出來很煞風景,叫“豬油年糕”。除此之外,蘇州的年糕還有就是“糖年糕”。“糖年糕”這名字好,大有田園風味。儘管糖擺滿的只是菸紙店瓶瓶罐罐,豬在田園裡倒常常見到。

這豬油年糕從“黃天源”買來。“黃天源”是家糕團店,建立於1821年(清道光元年),能做近四百個種類的糕團。它的“玫瑰大方糕”留香在我少年生活之中。看來我能記住的還是玫瑰。

薄荷年糕裹層薄薄的雞蛋汁,在油鍋裡煎炸,它們竟能像春天的樹葉一樣舒放,真是個奇蹟。

“豬油年糕”和“糖年糕”面上都會灑些桂花。薄荷年糕上的桂花是暗色的,彷彿不一會兒傍晚就要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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