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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回憶的,是蘇州冬夜,祖母早早躲進被窩,扭響半導體,聽彈詞。

最可回憶的是蘇州冬夜祖母早早躲進被窩扭響半導體聽彈詞時的情景,那時我在燈下讀著《普希金文集》,讀不大懂。這本書是我星期天去父母家的時候,藏在書包裡,偷偷摸摸帶回來的。我從小學讀到中學,後來被姓張的一位工人女教師借走,就再也沒有還我。她說丟了。

最可回憶的,是切開西瓜,紅紅的瓜饢也像烈日炎炎似火燒。夏天,太陽一落山,小巷裡的人就開始了夜生活:乘風涼。土話說“吃飽夜飯乘風涼”,我看不吃飽夜飯也乘風涼。起碼是邊吃夜飯邊乘風涼。

一般來說,小巷裡人的乘風涼是從吃夜飯就開始的。井裡吊幾桶水,往青磚地頭或石子路上一潑,熱氣吱吱叫著,看上去像塵土。不一會兒,就涼爽起來。然後搬出骨牌凳、長凳、竹靠板、竹榻、藤椅,也有卸下門板,往兩張長凳上一放,又當飯桌又當床的。鄰居家吃什麼,假裝不知。窮酸富甜,都不是味,那就不品味。鄰居家吃得比你好,一看,顯出你的窮相;鄰居家吃得比你差,一看,現出你的富態。蘇州人是既怕讓人覺得露富又怕讓人覺得露窮。

有位崔好婆,很有錢,她總是躲在房裡喝完鹹肉冬瓜湯,再手託粥碗,裡面浮兩三條髒兮兮的蘿蔔乾,到小巷裡來邊吃夜飯邊乘風涼。大家都知道她是喝完鹹肉冬瓜湯來的,大家都不會說,除非吵架了,才有人說出來(或者說罵出來)。喝鹹肉冬瓜湯像是罪過。崔好婆還拼命抵賴。不知道她是怕人借錢呢還是怕對人刺激——鹹肉冬瓜湯對毛豆子炒蘿蔔乾肯定是有刺激的。

我的命賤,少年期間幾乎不沾魚肉,筷子夾到碗中炒菜、醬裡面的一點肉絲肉丁,也要挑出來。不小心吃到嘴裡,我就想方設法吐掉。我假裝吃到沙粒,但這個詭計很快就被大人識破了。我最愛吃的是毛豆子炒蘿蔔乾,我到現在也愛吃。地不分南北,我在北京的蘇幫菜、上海本幫菜和杭州菜的飯館裡都點過毛豆子炒蘿蔔乾這道冷盆,我去蘇州、上海、杭州,下館子凡逢時令,我都會點這道冷盆,可惜都不如我做的有味。可惜我又不如我祖母和姑祖母做的有味。

越是簡單的菜餚,飯館越是做不好,這幾乎是一條真理。

小巷裡的人邊吃夜飯邊乘風涼,過飯過粥的小菜裡,是都少不了毛豆子炒蘿蔔乾的。這是真正的家常菜。家常菜有極強的時令性,不講時令,也就說不上家常。就像死了人你大笑、人家結婚你又跑去哭上一場。我們已看到許多偽家常菜。

毛豆子炒蘿蔔乾,小巷裡的人只在夏天吃,還往往在吃夜飯的時候吃。夜飯吃過,搖搖蒲扇,趕趕蚊子,搨搨花露水,談談山海經。那時的蚊子也像那時小巷裡的人,思想單純。

年輕人佔據好位置,湊在路燈底下。愛漂亮的,即使在悶熱夏夜,也緊穿著他“的確良”的白長袖襯衫,袖口的有機玻璃鈕釦,繼續扣得閒人莫入。我混在人堆裡,伸長脖子踮高腳尖,聽人講鬼故事,嚇得不敢回家。

不遠處,一個老好婆驚叫:

“掃帚星!掃帚星!”

一顆彗星在小巷上空晃過。小巷裡的人把彗星叫作“掃帚星”。

不安的空氣轉瞬即逝,大家又說笑起來。我忘記剛才的鬼故事,這顆彗星令我激動——是我在一直看著它慢慢地鑽進黑暗的洞中。

夏夜,現在能見到乘風涼的人像小巷一樣,是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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