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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春,產在蘇州,蘇州話讀來柔波盪漾。這是很例外的。蘇州話侷促,說來會像羊腸小道漸行漸狹,支離破碎,不成片段。蘇州話的美妙之處或許就在不成片段。

“適合搞陰謀的方言,秋雨綿綿,能把刀子藏進魚肚。”

二三十年前流行過一句書面語,剛才泡碧螺春,茶湯揚起一層白霧,我忽然想起“東方露出魚肚白”,並立馬融入東山紫金庵的寂靜之中。

陰差陽錯,“東方露出魚肚白”時候,我已在紫金庵門口。紫金庵早不見和尚(太湖邊的庵堂,常住和尚,尼姑幾乎絕跡,因為昔日太湖強盜極為猖狂,尼姑無奈之下棄庵而走,於是和尚就住進去了),那幾年我去庵裡玩,它大概由生產隊託管——蘇州最有生意頭腦的人,改革開放以來大都產自湖邊,也就是鄉下,然後往城裡擴散。蘇州話原先分為兩大類:城裡話和鄉下話。但近年說城裡話,要話中有話,即若有若無地帶些鄉下口音,像前幾年普通話要若有若無地帶些廣東口音。財富決定一切,但財富也累人,起碼在蘇州如此,蘇州文化財富太多,以至成為地方政府的包袱,拓寬干將路,一路小橋流水名人故居,留誰去誰頗有爭議,決策者只得眼睛一閉,拿支毛筆,飽蘸濃墨,規劃圖上畫條黑槓,凡被畫上的,統統拆掉,算它倒黴,不必多說——還是說說那幾年我去庵裡玩,生產隊在羅漢眼皮底下開家茶館,每年碧螺春上市,生意尤其興隆。那時經濟還正計劃,即使手頭有錢,市面上也很難買到碧螺春,於是好這一口鮮者,都來這裡喝新茶(它是碧螺春傳統產地之一)。

許多年後,紫金庵茶館的泡茶方式,意外地留在很多人的記憶裡:

“紫金庵茶館,用飯碗泡茶。”

我交了錢,茶館負責人遞給我一小紙包碧螺春,好心地朝我喊道,怕我聽不見:“自己拿只飯碗頭過去!”飯碗在蘇州話裡叫“飯碗頭”。飯碗一摞,摞在櫃檯上,聽到他這麼一喊,一摞飯碗也嗡嗡作響,豈止嗡嗡作響,一摞飯碗在櫃檯上吧嗒吧嗒跳著。我先把這一摞飯碗按緊了,然後拿起一隻,它還在我手指間吳牛喘月,繞樑三日。

這樣大的飯碗,看得出東山人飯量之大;這樣大的飯碗,其他地方的人稱之為菜碗。飯碗是白粗瓷的,嗯,挺乾淨。碧螺春嫩,而飯碗碗口大,散熱就快,容易守住它的滋味姿色。凡事能往好處想,也是修養,但凡事皆有利弊,碗口大散熱快,同時散香也快,喝茶是香味兼修。有關紫金庵茶館泡茶用飯碗,在我看來,其中有不客氣的美感,我儘管與他們素不認識,但在兩壁羅漢的似曾相識中,也就對東山大有熟不拘禮的心思,這在其他地方喝碧螺春或者在自己家裡喝碧螺春,是都沒有這種感受的。一個人獨坐方桌,手捧飯碗,桌上還有一隻竹殼熱水瓶,竹殼熱水瓶平添都是村裡人的秘密的喜悅。至於紫金庵茶館用飯碗泡茶,近來我才知道實在是不得已之舉。

那時候農村還沒有包產到戶,生產隊窮得很,隊長決定以集體名義開辦茶館,富村富民,村裡流動資金只有七八元錢。他們帶了七八元錢去蘇州,跑了十幾家商店——貨比貨,看誰便宜,終於大浪淘沙,淘到處理貨,一元零六分的竹殼熱水瓶,他們買了四隻,花去四元兩毛四分錢。玻璃杯不便宜,瓷蓋杯更貴,會計靈機一動,說我們在家喝水,不都用飯碗喝的麼!買四十隻飯碗轉去開茶館,城裡人來一吃,覺得有特色。真被會計說中了,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當初因為沒錢買不起玻璃杯和瓷蓋杯,用飯碗將就,竟然在後來引發泡碧螺春到底是用飯碗來泡還是用茶杯來泡的爭論,以至分出兩大流派——“飯碗派”和“茶杯派”,而“茶杯派”裡又分出“玻璃杯派”和“瓷蓋杯派”這兩個支派,近來又有“茶壺派”,三足鼎立,追魚太湖——太湖裡沒鹿,只有魚或者螃蟹,所以逐鹿的事只能繼續讓給中原。

根據傳生回憶,他當時年輕力壯又心細,隊長和會計讓他隨隊出訪蘇州,幫忙提東西。他說,飯碗也被我們找到最最便宜的,兩分五厘,你想想,一隻飯碗頭三分錢都不到,這麼大(傳生用手比劃一下,宛如往水池裡丟下一塊石頭),到哪裡買,嗨,我們買到了。

現在紫金庵已經被文物部門接管,紫金庵茶館也早不用飯碗泡碧螺春了。他們屬於“瓷蓋杯派”這一個支派。不管“飯碗派”也好,“茶杯派”也好,“茶壺派”也好,首先裡面泡的應該是碧螺春。紫金庵茶館在“飯碗派”時候,比較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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