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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怡真

舊約創世紀第十九章說,耶和華要毀滅所多瑪和蛾摩拉兩城,囑二天使引領城中唯一的義人羅得和他的妻子、兩個女兒出城。在城外,天使對羅得說:“逃命吧,不可回頭看,也不可在平原站住,要往山上逃路,免得你被剿滅。”結果耶和華在毀城的時候,羅得走在後頭的妻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竟變成了一根鹽柱。

我活在今天

三毛說:“過去不能回頭,回頭就會變成鹽柱了,所以不回頭,不回頭。”

把長髮略略剪短了一些的三毛,盤膝坐在地上,對我搖搖頭,堅持不肯再談過去的三毛。

“把回憶留給老年吧。我現在喜歡講教學。”她眼睛亮了,聲調愉悅昂揚了起來:“不要以為那很道學,實在很有趣。非常著迷。”

就在去年夏天,流浪的三毛從中南美洲遊罷歸來,從文化大學創辦人張其昀先生的手中接過了一紙聘書。九月份,她站在華岡的講臺上,面對著臺下兩百位學弟、學妹,開始了她人生一堂非常重要的課程。

四個月下來,自稱“只有五分鐘熱度,最多不超過十五天”的三毛,是深深陷在其中了。四個月不厭,大概就不會厭了。

“教學還是很累的。兩天的課,五天的改,改到後來就開始急了。因為又要開始準備下堂課了。差不多四小時的課,總要看十五本書,不能說是消遣了,起碼要去找,但也不一定用。也許那堂課已經準備了很多東西,可是當時和學生的默契不是那樣,可能我白讀了七天書就丟掉了。不過還是有收穫。”

她教中文系文藝創作組“小說研究”和“散文習作”兩門課。正式的學生是一百五十三個,但加上旁聽的就超過兩百人了。旁聽的作業她也改,而且一字一句,仔仔細細地改。無怪三毛要喊累。

“其實,我是個喜歡導師制的教師。我喜歡帶五個到十五個學生一年,並不喜歡帶兩百個學生一年。這個理想,臺灣可能沒有一個大學辦得到。盡心盡意的把那五個到十五個學生帶好,像自己的小孩一樣,可以做得更周全。可是現在學生很多,旁聽的也多,我很難一個一個去了解他們的個性。一個老師可以給學生很多知識,但不瞭解他的話,就很難給他一個指引的方向了。所以我現在講的總是往一個大方向去講,不能往小方向鑽。如果我只有五個學生,就可以每個人給不同的路去走,但兩百個人,就只能給他們一條路了。選擇或不選擇,是他們的事。那時候就很急了。”

補救的方法,就是和學生做筆談。從談話裡瞭解他們的志向、興趣、特長還有出身背景。所以三毛的課的考卷常是性向調查的問卷,而不是所謂用功或不用功的考卷了。“我覺得一般孩子的文筆都很流暢,只是他們沒有很踏實的到生活裡來。不過慢慢總要出來的。我真喜歡這工作。不是我指引學生,而是在旁邊啟發他,啟發他最燦爛的潛能。這是一個老師很重要的工作。”

中國人說: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但三毛認為,可能沒有一個老師能把這三點都做得周全。她的解釋是:“授業,是比較實際的東西,像化學、物理、數學科之類。解惑則可說是用在文字學、音韻學上。而我所做的是傳道。傳道不只是課堂上,也在個人的行為上。”

她很喜歡給年老的學生改變一個觀念:有禮貌的老師不一定是嚴肅、一板一眼的。一個心神活潑的老師照樣可以是一個有禮貌的老師。

但學生能不能知道她的苦心呢?三毛並不刻意去點醒,可是細心認真的學生一定注意到了,她在言詞細微處的留意。譬如她一定用“請”而且不稱“你們”用“我們”。“在這點上就是從蔣經國先生那裡學來的。他真了不起,你看他的任何談話、文告中必然全用‘我們’,看了真是感動,因為他深深感覺到他是我們的一份子。對於學生,實在不得已了我一定用‘各位’。‘各位’是個尊稱。”而在課堂上,三毛已非三毛,她不稱自己“三毛”,也不稱“我”。因為朋友況且還有親疏遠近呢。和學生之間,儘可以嘻嘻哈哈,但要不逾矩。“如果在課堂上就我我我、你你你的,他們對我會失去了禮貌。所以我叫我自己的時候,絕對自重,而且當得起。一定老師怎麼看,各位覺得怎麼樣。很注重自己的禮貌和言行,我認為言行影響學生可能甚於書本。”

最近她在聯副上寫了一篇文章,叫《野火燒不盡》,下面署名是“三毛”。也就是“野火燒不盡三毛”,取其“春風吹又生”也。

春風又是誰呢?老師吧,春風化雨嘛。可是三毛說,學生才是春風呢!教了我好多東西。

學期終了的時候,班上的一個學生遞了一張條子給陳老師。上面說:“陳老師,你知道你的缺點在哪裡嗎?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很熱誠而急迫的想把你的知識傳授給我們。可是我要告訴你,生命自有不同,生命並沒有智與不智,請老師再思!”

來者不善的一張條子,收到這張條子的老師第一個感覺是胃痛。胃絞了足足有五分鐘不能動。隨之而來的感覺卻是:這學生信任我,才敢寫這條子。

“他不怕我把條子交訓導處處理,這裡頭有多大的信啊。

回過來,我感謝他的信任。第三步又很難過了,覺得我沒有教好他。我的學生裡有這樣魯莽的一個男孩子,寫了這樣一張傷人心的條子給我,那我這一學期的潛移默化,我的禮貌、我的教養,在他們身上我看不見。這是老師的錯,我沒有教導他去體恤別人。”

想了很久,三毛曉得下學期她要怎麼回答這位學生了:“第一件事要說,收到了。第二我要謝謝你對我最深最大的信。第三點,做為一個老師還是要這樣熱誠的教下去。如果連熱誠和這份急迫的心都沒有的話,教學者的良知何在?至於人是否有高下有不同,老師也知道這個道理。如果你不願意聽老師告訴你的一些人生的小小的道理,你可以不來上課。

這學期你的成績由老師和教務處負責使你及格。”

從拿到這張紙條後,三毛的情緒一變再變。先從老師的角度看學生,又從學生的角度看老師,再又從老師的角度看學生,最後做了一個處理。她心存感謝,因為他使三毛又做了一次學生。

在《野火燒不盡》裡,她說:“當一個人三次向你道謝的時候,他已經是你的了。”

曾經,荷西使她感覺人生很有意義,現在教學這件事又讓她覺得深具意義。因為,這背後有一種價值和熱情在支援她。

“我是個喜歡背十字架的人——其實也不能叫十字架,我喜歡背東西。背東西的時候使我覺得自己的肩膀還有用。像荷西回家找不到我,簡直茫然失措,噯——覺得自己好有用哦,我的先生怎麼那麼愛我。現在教書也這樣。雖然我知道學生並不是那麼依靠我,但在兩百個學生當中,我能影響一個,使他上我的課能得到一點快樂——甚至我不敢講知識——一點舒展,一點點光線,我就一無所求了。”

其實,文化大學的聘書她已經接過了三次,每次卻都因故沒有回國。這次,還是在張其昀先生的半強迫下幫她下了決定。

現在,三毛真是開心。教書,第一,讓她感覺終於為國家做了一點事情。第二,以真真誠誠的一顆心,回報了張其昀先生當年因為愛才,體恤她而免試讓她進入文化大學選讀的大恩情。第三,三毛終於不再是一顆滾石了。滾石不生苔當然很可貴,但老不生苔也不好,有時候,就讓它生一點苔吧。第四,喜歡學校的圖書館。拿到那一張借書證的時候,三毛簡直快樂死了。“那四十萬卷藏書等於是我的了!”她是如此大喜的。黑黝晶亮的眸子,仿如夜空裡閃爍的星星。“也喜歡再做小孩子。”嘆口氣,她滿足地標了個句點。昨天過去了

真不再想從前?坐在我面前的女人仍然堅決的搖搖頭。“不要回頭,我喜歡羅得的故事。”

對曾經走過的路呢,有無悔恨?

“不悔!不悔!”她叫了起來,然後兩人樂開了。因為我們同時憶起了金庸筆下的楊不悔。真真想不到,三毛也是金庸迷。

前陣子,她還寫了篇文章談金庸小說裡的人物。結果啊,她的父親說看不懂,看不懂。三毛說,沒關係,凡是金庸迷一定懂。

這位說看不懂女兒文章的父親,卻是當年任著三毛看書,領著三毛念古文的可愛的父親。

三毛讀書的一段歷史,在一篇《逃學為讀書》的自述裡描繪得非常詳盡。從三歲看了一本《三毛流浪記》開始,她就一跤跌進了書海里。到十五、六歲時,已是成了十足的書奴。

“離家之後,我突然成了一個沒有書籍的人。在國外,我有的不過是一個小房間,幾本教科書,架上零零落落。我離開了書籍,進入了真真實實的生活。在一次一次的領悟裡,那沉重的大書架,不知不覺化作了我的靈魂和思想。突然發覺,書籍已經深深植根在我身體裡。帶不帶著它們,已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這是陳平變做三毛,甚至二毛以前的一毛時代。雨季裡的少女

而當三毛還是二毛的時候,“她是一個逆子,她追求每一個年輕人自己也說不出到底是在追求什麼的那份情懷。因此,她從小不在孝順原則下做父母請求她去做的事情。”“跌倒過,迷失過,苦痛過,一如每一個‘少年的維特’。”但,“無論如何的沉迷,甚至有些頹廢,但起碼她是個真誠的人。她不玩世,她失落之後,也尚知道追求。那怕那份情懷在今日的我看來是一片慘綠。但我情願她是那個樣子,而不希望她什麼都不去思想,也不提出問題。二毛是一個問題問得怪多的小女人。”

那一段青年時代的作品,後來收集在《雨季不再來》書裡。她說:“《雨季不再來》是我一個生命的階段,是我無可否認亦躲藏不了的過去。它好不好,都是造成今日健康的三毛的基石。也就如一塊衣料一樣,它可能用舊了,會有陳舊的風華,而它的質地,卻仍是當初紡織人機上織出來的經緯。”就像聖經上雅各的天梯一樣,踏一步決不能上升到天國。人的過程,也是要一步一格的爬著梯子,才能到達某種高度。曾在雨季走過的少女,終於揮別了踩在雨地裡的年頭,走進了沙漠。沙漠的陽光和風雨把她結結實實地變換成“銅紅色的一個外表不很精緻,而面上已有風霜痕跡的三毛。”陽光下的女人

“其實,當初堅持要去撒哈拉沙漠的人是我,而不是荷西。

後來長期留了下來,又是為了荷西,不是為了我。”

不記得在哪一年以前了,她無意翻到了一本美國的《國家地理雜誌》。那期書里正好介紹撒哈拉沙漠。只看了一遍,無法解釋的,三毛屬於前世回憶似的鄉愁,就莫名其妙,毫無保留的交給那一片陌生的大地。

她下定決心要去沙漠住一年。除了父親的鼓勵,還有一個朋友默默收拾了行李,先去沙漠的磷廣公司找到了事,安定下來,以便三毛去時好照顧她。

“在這個人為愛情去沙漠裡受苦時,我心裡已經決定要跟他天涯海角一輩子流浪下去了。”

那個人,就是荷西。

和荷西生活的六年,是三毛物資生活最貧乏、精神生活最富足的時候。這個在陽光下展露了萬種風情的小女人,和她的大鬍子丈夫在大漠裡白手成家,踏踏實實地過起日子來,先做了柴米夫妻,而後變成神仙眷侶。

讀者簡直太熟悉這一對夫妻在撒哈拉的一舉一動了。三毛把撒哈拉的故事說得精采又生動,那幾年,沙漠是三毛和荷西的塵世城堡。

“德弗乍克的‘新世界’交響曲充滿了房間。我,走到輪胎做的圓椅墊裡,慢慢的坐下去,好似一個君王。”直到荷西意外喪生,三毛的“沙堡”、三毛的世界,一夕間坍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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