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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黑一白兩匹馬立於瀾江邊,瀾江原名攔江,古有攔截韃虜之意。

這幾十年來王朝與東罕相安無事,且雙方互市來往密切,攔江這個名字已經多少有些不合適了,因此王家天子便改其名為讀音相近的“瀾江”。

嚴軍身著甲冑立於馬上,意氣風發得不像是一個花甲之年的老人,他的身旁則是一襲白色長衫的王柄權,此時翁婿二人正靜靜看著江對面。

嚴軍深深吸入一口江邊略帶潮溼的空氣,緩緩道:

“我王朝與東罕素有互市,商人往來頻繁,兩邊軍民早就習以為常,兩朝交界處也少有摩擦。

但東罕骨子裡屬蠻夷,民風彪悍,況且你這次要去的是京師,沿途將會經過不少軍鎮,儘量還是少惹事端為好。”

王柄權點點頭,“到達目的地前,我會低調行事。”

嚴軍從腰間解下一個酒囊,開啟痛飲一口,隨後交給身邊的年輕人,朗聲道:

“咱們不去惹事,可也不會怕事,若路上遇到哪個不開眼的,非要跟王爺過不去,管他是王親國戚還是將軍領主,儘管殺了便是。

他們若敢找麻煩,我嚴軍親自帶兵踏過瀾江去助陣,想當年太祖王穆還在世時,也不是沒幹過馬踏東罕之事。”

王柄權笑笑接過酒囊,喝了一大口,擦去嘴角酒水道:

“王朝有嚴老將軍坐鎮,乃是萬民之福,我有您這樣一個老丈人,也是天大的福分。”

面對王柄權如此露骨的馬屁,已經一把年紀的嚴軍不禁老臉泛紅,他笑罵道:

“你小子當真是油嘴滑舌,我總算明白閨女是怎麼被你騙去的了。”

“後悔了?”王柄權眯眼笑道。

“不後悔。”老人搖搖頭,“是認輸了。”

一代老將,竟也有向人認輸的一天……

瀾江兩岸貨品交易繁多,自然不缺以此為生的擺渡貨船,王柄權搭乘的便是一艘載滿了絲綢瓷器的貨船。

若僅是他自己渡江,隨便找一葉扁舟也就湊合了,再驚世駭俗一點,直接學那些絕世高手來個一葉渡江,不但連船費都就省了,甚至還能在江湖上留下一段傳說。

王柄權之所以最終選擇了乘貨船,還是因為捨不得那匹名為玉龍的白馬。

嚴軍這兩天可沒少打這匹馬的主意,上樑不正下樑歪,王柄權一旦鬆了口,註定又是個有去無回。

所以他寧願多花幾兩銀子,並磨了半天嘴皮,才讓船老大答應拉上這匹有可能在船上拉屎撒尿的畜牲。

船上除了他,還有一隊常年往返兩地的商人,出門在外講究財不露白,商隊一行四人都是粗布麻衣的簡樸裝扮。

為首的男人四十出頭,樣貌端正,嘴邊留著即便這個年紀也還為時尚早的美髯。

他的身邊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公子”,十七八歲模樣,一看就是女扮男裝,看眉眼與中年男子有幾分相似,想來應該是他的閨女。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夥計,長相憨厚,眼睛卻總時不時往那名“公子”身上瞥。

許是看的次數多了,引起了隊伍中唯一一名穿長衫的老人的注意,老者輕咳一聲,年輕夥計這才趕忙收回目光。

王柄權隨意掃視幾人一眼,便已猜出大概,雖然背後有老丈人撐腰,但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柄權收回目光,靠在欄杆上靜靜看著江面。

那名“公子”顯然沒怎麼出過門,如今再無聊不過的乘船,也是面露好奇四處打量,船上那些綢緞瓷器她在家中看了不下八百遍,早就看膩了。

至於身邊三位男子,一個是她爹,一個是酸腐賬房,另外一個,連句話都說不利索的結巴,光是看看就心裡堵得慌,因此她很快就將目光放到了那位挎雙劍牽白馬的俊逸俠客身上。

那俠客一襲白衣配雙劍,看起來不過才二十出頭,眉宇間卻始終帶著滄桑,身上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股化不開的哀傷,正是這股氣息吸引住了這位整日待在閨房繡花的少女。

少女自以為裝扮得天衣無縫,整整頭頂術冠,來到船頭。

她先是裝模作樣看了一會高出自己兩個頭的白馬,然後朝王柄權一拱手,粗著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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