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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年的門內

八年說過去就過去了。可是聽到敲門聲,我依然會恍惚回到八年前。一樣的季節,在深夜,有人敲響了我的門。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站在你對面,身著當地最常見的粗布衣,從我有限的記憶裡跑過1998年至2005年的所有晨昏,帶著望馬臺的獨特的香氣,來到現在。對,就是現在。我走到門口,扭動門把手,已是2005年了。門外鋪著紅色的地毯,上面來往的是這個城市的無數買醉者,以及一批比一批年輕的小姐。

人來人往,在我看來更孤獨。

“還沒來啊?”

門裡有喊聲傳來——“我們可是給錢的。”

劉榮文又用失蹤的事來取笑我。他經營著一個鍬場,空閒寫小說(只是我們並沒有看過),且非把每次如今天的這種尋歡都說是尋找靈感。我覺得他寫小說可能是真的,因為,在我們昏天暗地的慾望面前,他隨時都準備著“莫泊桑”這一張牌。我挺反感這個。莫泊桑不是性藥牌子,他怎麼能夠像解釋一個小電影似的說清楚,這是一個和自己一樣在女人身上尋找靈感的傢伙。他是這樣的人。哥兒幾個和我一樣焦急地等待著有人走進來。門外是腳步聲。三姐是歌廳的頭頭兒。劉榮文說得最難聽,私下把她形容成什麼早年間別人胯下的一頭母獅。

“三姐,看不起我們哥們兒?”

門外的一切好像都改變了。我看不慣劉榮文這點。出來開心,沒必要搞得每次都像入洞房吧?只要哥兒幾個雅間一坐,立刻就成了他劉榮文的小卒,他會帶著滿口的作家腔調兒,讓三姐喊來一批接著一批的小姐。呵,這個怎樣?大家就說挺好的。每每這時,劉榮文都站了起來,氣沖沖地說,好個屁,看那步走得!褲襠裡都能跑過幾條狗了。“換人!”他這麼說,大家剛開始的時候都很詫異地看著他。後來,大家暗地裡傳過他的眼光有問題。老劉就等最後挑花眼呢,竟挑些醜八怪,他那叫“扶貧”!劉榮文聽我跟他說過好幾回,從不生氣,還都是笑呵呵的。那次,不知道怎麼了,他氣極了:“別說了。都是放屁!一個個的……不都便宜你們了?”

其實,他也沒想到會搞成他們說的這樣,遠看妖嬈的女子,容易吸引人眼球,等到了床上,我操!這才嚇一跳。沒辦法,三姐說了沒來事兒的小姐都在這兒了。不可能再有人願意來伺候我們這群變態了。她笑嘻嘻說完話,掉轉那個碩大的屁股,火急火燎地被人招呼走了。留下五個老劉說還湊合。挑三揀四的劉榮文,每次都對我不賴,把看上去最好的推到了我身邊。從我這個方向看,這個小姐臉上洋溢著的熱情,多多少少帶著一種職業的成分,按一般觀察方法,然後就是一對大眼睛。她這對大眼睛也同樣觀察著我。在我視線還未到她胸前的時候,這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姑娘,早有預謀地已經把窄小的屁股蛋,坐在了我大腿上,準確地壓著我的興奮點。周圍世界,於是開始嘈雜地旋轉,一時間各種不同質量的嗓門都開啟了。有點像開門之後,不可預料的人。包間裡變得異常熱鬧。我想說話只能把手攏在她耳朵上,只有這個方式才能讓對方聽見,我說:先別忙。說著順手遞給了她一杯啤酒。我們又一次對視。不知為什麼,我迅速躲開了她的眼神。喝!我對這個姑娘說,咱聊聊。她問,老闆要聊什麼?我說,先說說話!她好像是沒聽明白,湊近了我,熟練地用雙手挽住我的脖子,說:“老闆,再說一遍哦。”

一個自己被熟視無睹的時刻,我們親暱的樣子,完全沒有以前想的那麼引人注目。這裡的人都在尋找今夜的舒坦,什麼都留給了明天。我說劉榮文墮落的時候,他就老這麼回答我。現在,無疑是誰都想把老婆留給明天。我問她幹多久了。回話迅速,沒多久。又問哪兒人。說馬州,蘆花澱的,還嫌棄我亂問,反正我撒謊你也不知道!我對她的話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她說,當然……真的!你知道?然後,我問了她蘆花澱的那幾處地名。她居然清清楚楚,還說她外婆現在還住在澱裡呢!於是,我直奔主題,和她聊起了望馬臺。那個地方,她是知道的。那個女孩呢?我問,燕子認不認識?哪隻燕子?也是出來乾的?我說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出來幹了,只知道她家在望馬臺最東邊。母親是個癱子。

“那個被她丈夫打斷腿的癱老太婆?聽說她唱山歌在我們那很出名。後來,像我們老家的每個女孩一樣,對歌尋人家,嫁到了望馬臺。在山上做導遊的時候常帶客人回家過夜,後來被老公抓了雙,就把她腿給打斷了。她女兒,我不認識。”她把我的腦子好像給說空了。我記得燕子的母親說過那腿是上山摔斷的啊!“你不會是燕子吧?”我開玩笑。“我是。我們都喜歡這樣的名字喲!”她說。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是零五年的燕子,她是九七年的燕子。”多和她喝了幾杯酒,乾杯時,我看著她。

二、九七年的門外

1997年的夏天,我為一個女人的背叛失蹤了幾天。那些天,我真的受不了,我喝酒,我找無數個女人鬼混都不管用。我身下的女人都能被看成是她。在孤獨的房間裡,那雙眼睛看著我,看得我發毛。然後,我光著身子跑出門,而後再跑回來穿衣服,幹了很多離譜的事……離譜的事足以證明年輕的我幾乎到了崩潰的地步。這個女人,這個從大學就和我同居的女人,和我經歷畢業、職場等等生活的掙扎之後,看上了另一種生活。在另一種生活中,她可以穿著比基尼躺在清晨的陽光下,露出修長的腿,喝杯椰汁,就這樣開始一天的日子。陽光最好的時候,再讓陽光把她塗在腿上的防曬油,曬得明晃晃的。我們曾經一同躺在昏暗的小房間裡幻想。

我說:“多假呀!”

“假,你還想!”

“知道我在想什麼?”我問。

“不知道。只是知道,你和我想的最好是差不多。否則……”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伸過來一隻手,示意要掐我。

“是挺假的。”

突然有一天,她說過的假的都變成真的。你說我能怎麼樣?她說分手的那天,又一次跟我描述了這種生活的美好。我像以前那樣說,多假呀。其實,我注意到這種美好和我幻想中的生活有很大的相似。

她冷冷地說:“和你,是挺假的。”

我看見那個香港人的車慢慢地開了過來,停在了我家樓下,我的女人走下了樓,他們越來越近。在這個夜晚,我們越來越遠,直到由一個人變成兩個陌生人。一切都鬼使神差地發生了。就像我一個人鬼使神差地去了那兒。坐上火車的時候,我還很迷惘,然後就在馬州站下了車。車站上停滿了破舊的汽車,甚至在乘破舊的汽車經過一連串的野地、嶙峋的山,雙腳站到蘆花澱裡時,我還是無法把自己的迷惘,在眼前這片陌生的風景裡敞開來。遠處除了山還是山。下午的風不時地刮動著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音。我站在這個小廣場聽著這些聲音慢慢淡下來了,才不由得在心裡嘀咕了一聲:真他媽鬼使神差!很多輛汽車往回開,我看著它們最終消失在一片刺眼的陽光裡。我整個人就像個包裹一樣被晾在那裡。我至今還為那裡的導遊素質擔憂。我晾了沒一會兒,呼啦啦,一群灰頭土臉的導遊就把我包圍了。其實,作為一個旅行者,我是需要導遊的。但一看這些人,我就想他們到底會不會把我扔在這片山的某個角落?在陌生的地方,我看著一切都長著張危險的臉。在熟悉的地方,我經歷一場冒險之後,對危險很敏感了。

“對不起,我不用導遊。”

轉彎後是一座小山,山前草地上,我撞見一對衣裝不整的男女。我本來應該繞開的,這次我沒有,我就是想讓他們看著我從他們的“床”上慢悠悠地走過去,這才好呢!草地上躺著可樂瓶、女式牛仔褲、黑色的襪子,等等。我一個一個走過去,當順利走到草地外面時,那個男人倒是想開了,看都沒看我,女人的叫聲聽上去真不舒服。這情形對我來說不僅是不舒服,並且還得說是相當殘酷的。要是放到她還在時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現在很明顯,疼痛讓我想起了那輛汽車從我們樓下載著我的女人駛出去,越來越遠。轉上小路,我心想那些人也已經遠了吧,沒成想扭頭看去,還是那群怎麼甩也甩不掉的蒼蠅,嗡嗡跟著。媽的,我罵了一句,閃入了林子,這裡竟然埋著一條小路。大概這時是旅遊淡季吧,遊人不是很多,有也是三三兩兩的,東一頭西一頭,看見了,一會又走不見了。一陣行走,周圍出來風吹樹枝的聲音,不停地從頭頂落下來,就剩自己的腳步聲,咚咚咚地踩在石子路上,一心平靜。

樹林裡藏有一片寂靜,不能停在這裡,至少找家飯館把自己餵飽。我跟自己說著。遠處的天色有點暗了。疼痛是明亮的。我記得一首詩裡這麼寫過,我沒覺得是這樣,詩人扯淡的太多了。走在路上時,不知道哪個扯淡的詩人寫過這句話。明亮的疼痛?我該忘了那個讓我受傷的女人,一心想著吃飯才對。我餓壞了。可是,我還有心想起疼痛。想起來,我就會閉上眼,對疼痛有了一種恐懼,折磨得我只知道走下去。

走著走著,傳來了一串腳步聲。我睜開眼睛,在不遠處看見了她。她在不遠處看著我。那是誰?我沒管她一直往前走,她在我後面一直走。我走一會兒,她走一會兒。我停下來,她停下來。我們一前一後地走進了一家飯館。我坐裡面,隔窗看去,她謹慎地坐在外面。我認出她。她是那幫導遊中最不熱情的一個,他們擁上來時,她在最遠處站著,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還奇怪呢。她為什麼不擁上來?沒想到這小姑娘原來更厲害,一路跟了來。她偷偷看我。有時候,我們的目光會撞在一起,與我對視的眼神好像是把我當成了獵物似的。難道我一眨眼能飛了不成?這麼說,也許我從開始就落入了她的視野,我站在林子裡撒尿她也看見了?流淚呢?我想起從小車站一路到這裡的種種。真他媽的!

飯菜上來了。顧不得想那些事了,只想吃頓飽飯,我的肚子都忘了叫了。剛拿起筷子,隔窗外的她,也拿起了筷子。呵,細瞥一眼她的飯桌,和我完全一樣的。當然,都這個小飯店裡的同一口鍋裡盛出來的。

她低著頭吃飯,不時地看看我。後來,我就盯著她,我看她的眼神逐漸地不安起來,才扭頭回來,面無表情地吃飯。買單時,我又望了她一眼。她也剛交完錢,往外走去。她站在門口,掃了我一眼,迅速低下頭。這次的眼神是怯怯的。我忽然一心軟,出門沒理她,背上揹包獨自朝山看了看,然後接著走。到山腰的時候,天又暗了一些,身邊是森林淡淡的陰影一陣一陣地扣過來。剛想向四周尋找一下,一回頭,又是她影子一樣遠遠地站在那兒。我停下,她停下。我乾脆坐下來卸下揹包,對她喊:“你過來!”

她停頓了一下,跑上來。沒等我開口,她就說話了。

她說:“我覺得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幹什麼?”

“你需要我給你一條路,這裡黑了,路可危險了!”

“你要給我一條路?”

我呵呵地笑著。這個小姑娘的話,讓人說不上是開心,還是憂傷。我又捂了捂心口。

“你疼?我看你一路捂著……”

“你沒疼過?”

“我一疼就會死了。”

“問題是死不了。”

“死不了,那還算疼?”

我們就不說話了。寂靜之聲把她的聲音放大了好幾倍,在山中似乎還伴著隆隆回音。她說完話就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長髮隨風飄動。

我問她:“我是需要你!怎麼個價錢?”

“二十塊怎麼樣?我算便宜一點。”她望著我說,“我可是好的導遊!”

我看她一眼:“為什麼是我?大老遠跟過來就為掙那幾個錢?”

“不是錢的問題!不是,不是錢……”她的回答,突然結結巴巴了,“二十塊不行?”

“還不是錢的事?”

她還是堅持說:“不是。”

我問:“那是什麼?不是?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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