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惡鬼與惡人（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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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志跪倒在地，衣服後背處的水漬在一點一點擴大，他用力閉上了眼睛，腦子裡慢慢回憶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施主當一心向善，為所犯下的罪孽贖罪，否則過去所種下的因必會在未來結下您難以承受的果。”

“……貧僧修為淺薄，無法幫您什麼，但鬼有鬼道，人有人道，若是走投無路，或許可尋求官府的幫助……”

黎志內心驚惶，甚至忍不住還遷怒到了那曾出言提醒過他的和尚身上。

他暗自怨怪和尚說話不說清楚，也沒送他什麼能驅邪的寶物，導致他現在只能忍了又忍，將希望寄託於虛無縹緲的運氣上。

還是狠不下心衝出去求救。

他不清楚負霜的底細，也怕在此時做出什麼難以挽回的事情更加激怒這個已經非人的女兒，最重要的是，他覺得情況還沒有那麼嚴重。

畢竟，殺死黎雙的，是鄭燕燕呀。

便是鬼魂尋仇，也該先尋害死自己的仇人，而不是他這個待她不好的父親和當時年幼不懂事兒的哥哥。

至於負霜所說的欠她什麼，黎志雖不敢反駁，可在心底裡是不認同的。

他是她爹，給了她一條命，還養她到五歲，這已經算得上是天大的恩情了，有什麼對不住她的？

不就是待遇差點，然後偶爾教訓她的時候手腳重點麼，誰家不是這樣的？

棍棒底下出孝子，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拿她出氣怎麼了，動手的時候重點怎麼了，又不是他把她打壞打死的，父親教訓女兒，天經地義！

負霜知道他與鄭燕燕的愚昧程度，因為一直到警察因為原主的離世而找上鄭燕燕，鄭燕燕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什麼，她這個親媽沒注意，一不小心弄死了那個賤丫頭還犯法？

什麼？犯法就算了，居然還要坐牢？

沒天理啦，賤丫頭的命都是我給的，我弄死我自己孩子居然還要受到懲罰？

她和黎志愁眉苦臉，都為那些人的話而感到震驚。

子女，難道不是父母的私人財產麼？

就像他們家養的家禽、種的莊稼、買的傢什一樣，不該任由他們予取予求麼，怎麼還攤上人命官司了呢？

負霜是作為一個惡鬼回來復仇的，可不是來教他們回頭是岸的，於是抬手，然後輕輕一揮。

黎志便像是被巨力衝撞到一般，翻滾著飛了出去，一直飛到一米多以外的牆上，然後狠狠地砸到牆上再跌落到地上。

真惡鬼從不扭頭看人渣，負霜旁若無人，徑直走上黎志的座位。

黎志蜷縮成蝦米狀，扭曲著忍受背上傳來的疼痛，還沒從這劇烈的疼痛中回神，就聽到惡鬼清甜如天籟的聲音。

“還給你了一下了爸爸，這一下是還你嫌我擋路，然後把我踹到門外的那一腳的。”

黎志的身子猛地一震，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兩眼失神地瞪視著負霜。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對黎雙動的每一下子對方都要按照這個程度還回來？

他能捱得完嗎？

曾經做過的事情就像是走馬燈似的出現在腦海裡，他心裡打起鼓來。

他對黎雙的毆打少嗎？

其實並不少，甚至因為男女的體力懸殊，他比鄭燕燕打得還重，只是沒有像鄭燕燕那樣泯滅人性而已。

說實在的，生生拿滾油將活人燙死，便是他也覺得可怕得很，只是一直忍著沒說而已。

漫無邊際地想了一陣子之後，他突然又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