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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914年3月</h5>
“這麼說,《聖經》的所有篇章原本都是用另外的語言寫成的,”比利對他父親說,“後來才翻譯成英文。”
“是啊,”爸爸說,“羅馬天主教會打算禁止翻譯——他們不想讓我們這樣的人自己閱讀《聖經》,然後去跟牧師爭論。”
爸爸在談論天主教時不太像一個基督徒。無神論跟天主教相比,他似乎更痛恨後者。但他喜歡辯論。“那麼好吧,”比利說,“請問,原稿在哪裡?”
“什麼原稿?”
“《聖經》的原稿,用希伯來和希臘語寫的。它們儲存在哪兒?”
他們正在威靈頓街的家裡,面對面坐在廚房的方桌邊。已過晌午,比利剛從礦井回家,洗了手和臉,但身上還穿著工作服。爸爸把他的外套掛好,穿著背心和襯衫坐在那兒,硬領和領帶也沒有摘——他吃過飯後還要出門,去參加一次工會會議。媽媽正在爐子上熱著菜。外公跟他們坐在一起,聽他們討論,淡淡微笑著,好像這些他以前全都聽過了。
“實際上,我們並沒有什麼原稿,”爸爸說,“原稿在幾個世紀前就腐爛了。我們只有副本。”
“那麼副本在哪兒呢?”
“儲存在不同的地方,比如修道院、博物館……”
“應該把它們存放在一個地方。”
“但每個篇章都有不止一個副本——有些又比別的更好。”
“怎麼會有一個副本比另一個更好,它們不該都一樣嗎?”
“是的。年深日久,就會混入一些人為的錯誤。”
這話讓比利吃了一驚:“那麼,我們怎麼知道哪個是正確的呢?”
“有一種學科叫作文獻學,就是比較不同版本,然後定出一個完善的文字。”
比利更驚訝了:“你的意思是說,沒有什麼確鑿無誤的神的聖言?是人們互相談論,然後作出判斷的?”
“是的。”
“那麼,我們怎麼能知道他們是對的呢?”
爸爸狡黠地笑著,一看就知道他被問得走投無路了。“我們相信,如果人們虔誠謙卑地幹活,上帝就會引導他們的勞作。”
“但如果他們不那樣做呢?”
媽媽把四隻碗放在桌子上。“不要跟你父親爭辯了,”她說著,在一條麵包上切下厚厚的四片。
外公說:“隨他吧,卡拉。讓孩子把他的問題都說出來。”
爸爸說:“我們相信上帝的力量足以保證他的聖言傳給我們,就像他希望的那樣。”
“這完全不合邏輯!”
媽媽又插了進來:“別跟你父親那樣說話!你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
比利不去理她:“如果上帝真想讓我們知道他的聖言,為什麼他不去引導抄寫副本的人,讓他們不要出錯呢?”
爸爸說:“有些事情並不是讓我們來理解的。”
這種回答最沒有說服力了,比利不予理睬。“如果抄寫副本的人可能出錯,顯然那些文獻學者也會出錯。”
“我們必須抱有信仰,比利。”
“信仰上帝的聖言,不錯——但不是去相信那些希臘語教師!”
媽媽坐在桌邊,撩開眼前一縷花白的頭髮。“所以你又對了,其他人全錯了,每次都這樣,對吧?”
這種慣常伎倆總是讓他惱火,看似有道理,實際上是抬槓。他不可能比所有人都聰明。“問題不在我,”他抗議道,“這不合邏輯!”
“哦,又是你的邏輯,”他的母親說,“快吃你的飯吧。”
門開了,戴・潑尼斯太太走了進來。這在威靈頓街很正常——只有陌生人才會敲門。戴太太穿著圍裙,腳上是一雙男人的靴子——她一定有什麼急事相告,連帽子都沒戴就匆忙出了門。她渾身顫抖著,手上揮舞著一張紙。“就這麼把我扔出去了!”她說,“我該怎麼辦啊?”
爸爸站了起來,把自己的椅子讓給她。“來這兒坐下,喘口氣,戴・潑尼斯太太,”他平靜地說,“讓我看看這封信。”他把信從她那發紅、粗糙的手上接過來,攤平放在桌子上。
比利看得出來,這是一張凱爾特礦業的信箋。
“親愛的埃文斯太太,”爸爸大聲讀起來,“以上地址的房屋現在需要分配給正在工作的礦工,”阿伯羅溫的大部分房屋都是由凱爾特礦業蓋起來的,多年來,有些房子已經出售給了住戶,其中就包括威廉姆斯家住的房子。但大部分房子是租給礦工住的。“根據租借條款,我……”爸爸停頓了一下,比利看得出他很震驚,“我就此正式通知你兩星期內離開!”他念完了。
媽媽說:“兩星期內離開——可她丈夫下葬還不到六個星期!”
戴太太哭了:“可我能去哪兒呢,還有我的五個孩子?”
比利也感到震驚。公司怎麼能這樣對待這個女人?她的丈夫是在他們的礦上死的!
“信末的簽名是‘董事長珀西瓦爾・瓊斯’。”爸爸讀道。
比利說:“租約呢?我沒見過哪個礦工有租約。”
爸爸對他說:“沒有書面租約,但法律上認為這是一種預設契約。我們為此爭辯過,但失敗了。”他轉身面對著戴太太:“按道理說,房子是跟工作連在一起的,但寡婦通常容許留在原來住的房子裡。有時候她們還是會離開去別的地方,也許跟她們父母住。她們也會改嫁,嫁給別的礦工,這個礦工再續租下去。通常會有至少一個男孩長大後當上礦工。把寡婦掃地出門並不太合乎公司的利益。”
“那他們為什麼要把我和孩子們趕走?”戴太太哀號著。
外公說:“珀西瓦爾・瓊斯是在趕時間。他在意的大概是煤炭價格在上漲。所以星期日也安排了加班。”
爸爸點了點頭:“他們想要提高產量,這一點是肯定的,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但他們把寡婦趕走並不會達到這個目的。”爸爸站了起來,“要是我的話,就不這麼做。”
八個女人被趕出家門,她們全都是寡婦,丈夫死在那次煤礦爆炸中。那天下午爸爸帶著比利挨家走訪,瞭解到她們都收到了珀西瓦爾・瓊斯的信,內容一模一樣。她們的反應各不相同,漢威爾・瓊斯太太歇斯底里,哭個不停,頑固相信宿命的羅利・休斯太太則說這個國家需要一個像巴黎那樣的斷頭臺,專門來鍘珀西瓦爾・瓊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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