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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墜,暮色沉沉。此時這一座特魯瓦大城一片寂然,城中既無喧鬧,亦無炊煙,黑洞洞的城門緊閉不開,好不蕭索。在城外三百餘步開外,卻紮起浩浩蕩蕩一大片營帳,帳篷或白或灰,呼號之聲此起彼伏,旌旗林立,儼然是一處大軍駐屯的軍營。在營盤正中高高豎著一面大纛,大纛上繪著法蘭西皇室的金邊鳶尾花,旗面隨著夜風微微翻卷,分外醒目。

理查盯住那面大纛看了一陣,微微嘆息一聲,低下頭來,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喃喃道:“願天父保佑。”此時他身處特魯瓦城與城外軍營之間的一片小樹林中,距那座營盤的外圍柵欄不過二十餘步,他整個身子伏在一棵毛櫸樹下一動不動,蜷曲的雙腿緊繃如鐵。

待到一隊巡邏計程車兵走過,理查暗暗運起輕功,雙腿猛彈,身子登時輕輕一縱,如電似影,沒有一絲聲息,幾下起落便來到了柵欄之下。他更不停頓,將腰一擰,藉著去勢一記旱地拔蔥,躍到女兒柵之上,右手略扶,翻身跳入營中。這幾下兔起鶻落,乾淨利索,盡顯名家風範。

理查甫一落地,不防一名士兵從帳中走出,兩人恰好四目相視。那士兵見到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黑衣男子,大吃一驚,開口欲喊。理查二話不說,欺身上前雙掌一推,內力疾吐。那士兵胸前“喀啦”一聲,登時暈倒在地。理查見四下無人注意,把那士兵拖到角落裡,心中默唸:“我本不想傷你,奈何為了特魯瓦闔城軍民,還多見諒。”他自幼篤信上帝,宅心仁厚,此時出手傷人,心中大是不安。

此時正值營中換防,理查剝了那士兵衣服換在自己身上,大剌剌走出去,低頭斂聲,望著大纛而走,一路竟沒人覷出破綻。不一會兒他便看到,在大纛之下扎著一座素白營帳,比周圍帳篷大上一倍不止,門前兩名士兵執刀而立,面帶肅殺,想來便是主帥的所在。

理查不敢靠近,只得悄悄繞到帳篷後面,取出懷裡一柄匕首悄悄在篷布上劃了一條小口,湊近去看。他原本以為這頂大帳既然是主帥的居所,裡面必定是擺滿地圖美酒、甲冑兵刃之類。孰料帳篷之內十分樸素,除去行軍床榻之外,只有一尊聖母雕像與一副不帶任何裝飾的木製十字架。聖母像前擱了一盞如豆油燈,一位身著亞麻短袍的金髮少女跪在毛氈之上,向著木像與十字架垂首禱告,面色虔誠。

這女孩年紀不過十六七歲,身材高挑,容貌俏麗,眉宇之間卻有一股凜然英氣。理查暗想:“欲解特魯瓦城之圍,就著落在這位姑娘身上了。看在她信主心誠的份上,我儘量不傷她命就是。”他腳下輕移,籌劃該如何潛入。

不料那少女似是心生感應,緩緩轉過頭來。理查一驚,未及細想,突然一枚貝殼穿過帳篷縫隙,迎面砸來。倉猝之間理查只得舉手去接,只是貝殼來勢太猛,他難以控制力道,“喀吧”一下竟把它捏得粉碎。這枚貝殼本是輕薄之物,被少女那一擲竟擲出挾風恃雷的聲勢,手勁當真不小。

那少女從毛氈上站起身來,略整衣襟,冷冷道:“哪裡來的客人?不如進帳一敘。”理查見行藏已洩,索性一挺胸膛,撕開篷布,邁步踏入帳篷之內,大聲道:“我乃特魯瓦城西斯妥修道會的理查修士,特來拜見將軍。”

理查見這金髮少女眉清目秀,稚氣未脫,腰間卻懸著一柄寬刃長劍,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位奧爾良的貞德……莫非就是你?”少女微微一笑,算是預設。她面似銀盤,雙眸湛藍,端的是一個美人胚子。

貞德之名,如今在法蘭西全境可算是聲名遠播。她身世神秘,在半年之前橫空出世,挽狂瀾於既倒,率法軍在奧爾良、雅爾若、博讓西、帕提數場戰役中殺得英格蘭大敗虧輸,如今兵鋒直指法皇龍興之地蘭斯。理查原以為她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女中豪傑,沒想到卻是這麼一位嬌俏水靈的小姑娘。他定了定心神,懇切地說道:“特魯瓦城已被將軍包圍三日,城內一夕數驚,懇請將軍看同為法蘭西同胞的份上,退開一條生路。”

貞德聞言柳眉一挑,立刻斥道:“如今法蘭西危在旦夕,正該是全民戮力同心,隨王太子殿下討伐英狗之時。你們特魯瓦城之前坐視不理,置身事外,如今卻來唸同胞之誼,豈不可笑?”少女清音脆響,詞鋒滔滔,一時叫人難以辯駁。理查躊躇片刻方道:“國事如何,在下無權置喙。只是城內百姓無辜,在下不忍看他們罹難兵禍而已。上帝有好生之德,你我皆是信士,還望多承看顧。”

貞德伸手把金髮撩到肩後,湛藍色的雙眸緊盯著他看了一番,這才說道:“只要你們把鳶尾王旗掛上城頭,宣誓效忠王太子,我自然就沒了出兵的道理。”理查皺眉道:“我今夜來此,是私自出城為民請命,並未得城中貴族的授權。在下不過是個白身修士,實在無權定奪。”貞德把手按在劍柄上,走近兩步,目光湛湛:“我軍要攻取蘭斯,為王太子加冕,沒那許多耐心在此虛耗。明日不開城,我軍便要動手,此事斷無轉圜。”

理查嘆了口氣道:“倘若將軍不肯退步,在下只有得罪了。”他話音剛落,雙掌猛然出招,迅疾如電。

他自幼在西斯妥修道會做修士,學的是梵蒂岡的教廷武功。梵蒂岡開派千年,信眾無數,在歐羅巴武林地位極尊,傳下來的武功亦是聖門正宗。理查此時用的,正是教廷十二使徒福音中的路迦福音。

路迦福音這套掌法擅長以快打慢,是聖路加苦心孤詣創下的一門絕學,被他師父耶穌譽為“疾如雷霆,若天父怒”。理查此時猝然出手,憑著雄渾內力,心裡算來定能一舉擒下貞德,再以她要挾法軍退兵。哪知他雙掌一推,貞德不閃不避,也抬起瑩瑩小手,硬生生迎了過來。理查怕掌力太強震壞了她心脈,正欲稍縮,貞德卻緊逼不捨,兩人雙掌轟地拍在一起,各自退開了三步。

理查只覺得氣血翻湧,幾乎站立不住;再看貞德,渾如沒事人一樣,面色仍是晶瑩如玉,氣定神閒站在原地。剛才一交手,理查就感覺到,眼前這女子的內力中正渾厚,是正統的基督內功。基督內功純以信仰為本,信仰越篤,內功威力越大,這一番交手下來,顯然貞德的信主之心勝過理查。

事已至此,悔之也晚。理查情知已沒有回頭之路,再度趨前,把路迦福音掌法精髓一一施展開來。兩人電光石火之間,已經來回拆解了五六招。理查愈打愈是心驚,貞德攻守頗有章法,武功極為精妙。自己全靠著路迦福音法度嚴謹才勉強不敗。他情知再拖下去,勢必對自己不利,改換了另一套約翰福音,化掌為指,幻出無數指頭,狂暴驟雨般地朝貞德點去。這一次,就連貞德也微微露出訝異。

須知梵蒂岡十二項福音絕學,門門精妙深奧。尋常修士能學通一門,已經是福緣至厚,這理查竟能同時兼修路加、約翰兩門福音,實在罕有。

貞德見理查動了真功夫,面色也嚴肅起來,雙手翩然起伏,狀如天使羽翼上下翻飛,姿勢說不出的曼妙,輕輕把那約翰點指一一拂開。理查一見,心中震駭無比,不由得大嚷道:“這……這莫非是天使通臂拳?”

話音未落,他左肩右胸已然“砰砰”連中了數十招,當即摔倒在地,周身痠麻不已。門外衛兵聽到動靜,連忙衝進門來,七手八腳把他按在地上。貞德收住招式,示意手下道:“這人為民請命,負險闖營,是一位義人,不要為難他。”理查掙扎著爬起來,汗水涔涔,大叫道:“閣下與貝居因會怎麼稱呼?”

這一聲喊大出貞德的意料。她吩咐衛兵鬆開,奇道:“你怎知我是貝居因會出身?”理查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當年聖母感了神孕,有告喜天使拍打羽翼從天而降,告訴她處子受靈,耶穌臨世。後人為紀念這一聖事,遂有了這一門拳法,名喚天使通臂拳。只是這門武功失傳已久,鮮為人知。理查修士嗜武如命,歐羅巴各門各派的武功均有涉獵。他曾在一本殘舊《聖經》的旁註里約略看到過這拳法的來歷,說貝居因會或存有殘篇。那貝居因會也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門派,派中皆是修女,平日裡行低調,很少插手武林紛爭。這時他喊出來,想不到一猜即中。

貞德眼神閃爍,突然抿嘴一笑:“你這人也真有意思,眼看命都沒了,不來求饒,反倒先問我的師承,真是個武痴。”理查道:“慚愧,我只是讀過的多些罷了,練過的卻少。若說真才實學,在姑娘面前可不值一哂。”貞德道:“你中了我的天使通臂拳,此時氣血窒澀,一時三刻才能舒緩。若是強行走路,怕會落下後遺症。不妨少待片刻再回城去不遲。”她喚人抬了一把木椅,讓人把理查攙扶著坐下。理查掙扎了幾下,發現貞德所言果然不虛,四肢僵硬如死,只得任人擺佈。貞德見他坐妥當了,揮手讓手下離開。

幾名衛兵對這小姑娘十分敬畏,一句不問,紛紛退出帳外,一時帳裡只剩他們兩人。貞德把長劍卸在一旁,鬆開束帶,任憑一頭金髮燦然垂肩,在油燈映襯之下豔麗無方。饒是理查心志堅定,呼吸也為之一窒。貞德坐在床邊,一隻手摸著劍鞘,一邊開口問道:“天使通臂拳是我貝居因會不傳之秘,修士您是如何知道的?”理查道:“我曾在一本古《聖經》中看到。”貞德道:“你喜歡讀書?”理查道:“修道院中藏書頗豐,自然無書不讀。”貞德羨慕道:“真好呢,有這許多書可讀。我自幼只知練功與祈禱,除了聖經,其他書讀的實在太少。”眼神裡似有些遺憾。

理查忽然厲聲道:“貝居因會遠在萊茵河畔,平日深居簡出,如今卻突然插手法蘭西國事,究竟是何企圖?”貞德正色道:“我雖在貝居因會學藝,卻是出生在洛林的地道法蘭西人。如今國家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這與貝居因會沒有干係。倒是修士你,口口聲聲說法蘭西國事,特魯瓦也是法蘭西治下的城市,怎的卻與王軍為敵?”

理查咬牙道:“我既然落在將軍手裡,只怪自己學藝不精,任憑你處置便是。”貞德睜大眼睛道:“我何曾說要處死你?殺了理查修士,豈不是讓我被特魯瓦全城軍民痛罵麼?”理查一怔:“將軍你認得我?”貞德盈盈一笑道:“理查修士的名字,小女子雖然不才,卻也是聽過的。你在特魯瓦城救濟孤寡,又率眾開荒、屯田積糧,數十年孜孜以求,為窮苦百姓轉走呼告,人稱‘特魯瓦聖人’不是?”

這些都是真事,於是理查坦然道:“不錯,正是在下。上帝有好生之德,耶聖有憐憫之心,聖母慈悲為懷。此三者在上,我身為上帝僕人,正該如此行事。”貞德拍了拍劍鞘,大是激賞:“倘若法蘭西人都像先生你這般見識,該有多好!”理查嘆息道:“我看將軍篤信我主,也不是殘忍之人,何必圍城封道,斷了全城百姓生路呢?”

貞德朝特魯瓦城方向望了望,白淨臉上浮起厭惡之色:“先生這話可說錯了,我率王軍北討英狗,掃平天下。那些貴族卻首鼠兩端,為了一己私利不顧百姓安危。他們才真正是罪人!”她說到後來,語氣滿是憤懣。理查聞言,沉默不語。貞德大軍初圍之時。特魯瓦一班貴族心懷鬼胎,為是降是戰爭吵不休,城內百姓卻缺衣少食,苦不堪言。理查一怒之下,這才負氣出城,隻身前來行刺。他想到這裡,不由嘆道:“將軍所言甚是。只可憐百姓無辜,橫受兵禍,我於心難忍哪。”

英法戰爭歷時百年,平民深受荼毒,理查自幼便目睹慘狀,感觸至深。此時想到那些百姓又要遭受劫難,他心潮起伏,眼圈竟微微泛紅。

貞德盯著理檢視了良久,默默從床邊站起,走到他跟前俯身低聲道:“先生所想所念,貞德都是感同身受。我出生的那個村子,也是毀於戰火。我並非恃勇好殺之輩,亦是身不由己……只盼這戰事早早結束。”語氣中竟帶了絲疲憊。理查聞到陣陣幽香,心馳神醉。他瞧著貞德碧藍色的雙眸,有如兩汪清澈潭水,心想原來這戰場上所向無前的將軍,終究也只是個女孩子罷了。

理查正想間,一對溫潤小手忽然握住了他的雙手,一陣暖洋洋的內力從雙手緊握處傳到理查體內,行遍全身。這內力圓融謙沖,所行之處,氣血為之舒活,理查登時覺得四肢活動如常,大為受用,感動道:“貞德姑娘何必為我耗費內力!”

貞德催活了理查血脈,轉身走到十字架前,捧起聖母雕像,神情肅穆道:“理查弟兄,我曾在這聖母像前起誓,要光復法蘭西全境,拯萬民於水火,縱然烈火加身也不後悔!你若是信我,就請回去敦促他們開城。”理查見她雖然神情堅強,卻掩不住眉宇間淡淡疲憊,不由得暗自嘆息:法蘭西泱泱大國,竟找不出一位英雄俠士,卻讓這纖纖少女來肩負復國大任。

他一時遲疑不定,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在胸前劃過一個十字,喃喃道:“倘若真要開城……”

突然之間,兩人頭頂的篷布發出“嘶啦”開裂之聲。銀光一閃,一個黑影自上而下,朝著貞德直直撲來。這一擊如雷霆轟頂,銀星直落,貞德遽退不及,身子後仰,堪堪避開襲擊者的鋒銳,還是被斬落了幾縷金髮。那黑影剛一落地,第二斬旋即揮出。貞德左手握著聖母像,右手在地上略撐,整個人一個“獅鷲翻身”,反彈至半空,與黑影的斬擊只差毫釐。

等到黑影發出第三斬時,貞德已在空中跳到床邊,右手從枕側抄起劍鞘護在胸前,兩下相迎,發出“錚”的一聲。這時理查才看清刺客手裡握的,乃是一柄直脊薄刃的愛爾蘭斬劍,再看來者,卻是個半禿的瘦弱男子,面白無鬚,雙眉下撇,有一股陰鷙之氣。

“朗泰羅斯弟兄!”理查驚叫道,“你怎會來這裡?”朗泰羅斯看到理查,詭秘一笑道:“我自然是來接應你的,理查弟兄,你我聯手將這女人除掉,特魯瓦城之圍自解。”理查急道:“我已與貞德將軍談妥,只要開城輸誠,她便答應不傷百姓性命,不必動手了。”

朗泰羅斯陰森森道:“如此,那就更要儘快除掉了。”劍花一抖,他又衝了上去。理查只知他是一個寄宿在修道院的遊方修士,平日沉默寡言,不見會什麼武功。此時他見朗泰羅斯使出斬劍,儼然一派高手風範,不禁又驚又怒。

此時兩人已經戰作一團。貞德手舞劍鞘,大開大闔,蔚然有大家風範,卻不拔劍;朗泰羅斯卻不知從哪裡學來的劍法,陰狠毒辣,招法奇詭,貞德一時也難以制住他。理查在一旁看他們拆了十幾招,突然想到什麼,悚然一驚,一股涼氣從腳跟沿脊樑升起,眼睛死死盯住朗泰羅斯的招式。理查的武功雖未臻化境,見識卻頗高,看出朗泰羅斯的招式中竟有些痕跡,牽涉到幾百年前歐洲武林一樁公案,這著實令他心驚膽戰。

朗泰羅斯見久攻不下,忽然手臂劇抖,扭動如蛇,斬劍霎時幻化出九個劍頭,罩住貞德九處要害。這一招“許德拉噬”是仿照九頭怪蛇許德拉,一瞬間攻出九招,江湖中少有人能擋住。貞德卻面無懼色,雙眉一凜,右手輕甩,“唰”的一聲將鞘中長劍拔出來。這一拔有如白虹貫日、聖子長吟,朗泰羅斯與理查兩人只覺眼前青湛湛的一片光芒掃過,再看時,那柄愛爾蘭斬劍已然被削斷了劍頭。

朗泰羅斯既驚且怒,他手握斷劍,突然高聲叫道:“這……莫非就是嘉德之劍?”貞德也不答話,換了一套十字劍法。這套劍法是幾百年間由諸多騎士遊俠在十字軍東征血戰時演化而出,被視為最正統的騎士劍法。此時她一個身材嬌弱的少女使將出來,劍鋒在身前劃出一個又一個十字,綿綿不絕。朗泰羅斯覺得壓力陡增,再無開口的餘裕,只能奮力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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