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人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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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說話時一點也不心虛，看樣子就不像是假話。可正因為不是假話，才更讓人不安——妖獸的血脈不夠，獻祭了鮫人也不夠，那要怎樣才夠？他費盡心思將他們誆到這海島上來，本就是為了獻祭，難道非得讓他們這些修士去獻祭才夠嗎？！

所以人都想到了這一點，一時間人心浮動。

鮫人冷眼看著，面上的譏誚更甚，直到他被人一巴掌狠狠拍在後腦勺上。他憤恨回頭，再次對上了江陌，囂張的氣焰頓時一滯：“我沒說謊，說的都是真的。”

或許吧，但這魚肯定有挑撥離間的心思，而且還將這心思明晃晃擺在臉上的。

江陌又將他拎了起來，眼神冷冰冰的：“獻祭了你不夠，但這祭臺本就是獻祭鮫人一族的，把你扔上去肯定也不嫌多……你說對吧？”

還真對，否則之前江陌把他拎上啟用的祭臺，他也不至於嚇成那樣。

鮫人臉色變了數變，眼見著江陌再次御空而起，一副要把他扔上祭臺的樣子，他也有些崩潰，喊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把我扔上祭臺也一樣救不了你們！”

江陌見狀動作一頓，看得出這回對方沒說謊。

雲清樾此時也聽人三言兩語將事情講了一遍，此時走上前來，向鮫人問道：“你之前說過，往前九百年獻祭的都是妖獸，為什麼這一回就不成了？”

鮫人落在江陌手裡就像是魚入虎口，整條魚都喪得像條死魚：“不行的。這島上的妖獸血脈本就不夠，修為也不夠，除了啟用祭臺完全沒有可用之處。至於從前，從前獻祭的都是深海妖獸，至少合體期，一次還需要許多。”他說著目光掃過眾人：“你們抓得來嗎？”

最後這句質問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別說他們現在靈力盡失，便是他們全盛時期，也捉不來許多合體期妖獸。畢竟青鈺峰主的修為也不過合體期，其餘弟子更是拍馬難及。

雲清樾聽罷卻是臉色未變，似乎也料到了這樣的回答，又問：“之前九百年都是深海妖獸獻祭，這一次為什麼就變了呢？”

鮫人聽到這話，沒忍住刺了一句：“為什麼不變，難道你還想等深海妖獸滅族再說？”

見他如此不客氣的和師姐說話，江陌心裡頓時就惱了，一把將手中的鮫人扔在地上後，狠狠一腳踩上了他的胸膛：“好好回話，老實點。”

江陌這一腳可不輕，即便她變成人形之後力量較白虎削減不少，但此時恢復了靈力，她這一腳踩下的威力真是一點都不比原形小。鮫人被這一腳踩得險些吐血，胸口發悶好一會兒這才緩了過來，然後滿是怨恨的看了江陌一眼，真與她虎視眈眈的目光對上。

鮫人嚇了一跳，連忙避開了視線：“因為深海妖獸不幹了。”他說著咳嗽兩聲，緩過氣繼續說了下去：“妖獸修煉不易，獻祭卻是百年一回，之前九次獻祭已經讓深海妖獸元氣大傷。它們不願意再為封印犧牲，我也是沒辦法，這才派出了鬼船帶人回來。”

江陌聽到這裡，心思一動：“你被它們捉住了？還是被另外下了禁制？”

鮫人聞言瞬間露出了詫異，顯然是被猜中了一二——鮫人在海中如魚得水是沒錯，可怎麼說呢，他這全族僅存的希望畢竟年紀還小，而深海妖獸裡不乏修為高深的。當他一條魚被一群合體大乘的妖獸圍攻，又哪裡還有他反抗的餘地？

如果不是封印事關重大，如果不是他還要主持獻祭，只怕人魚早就變成魚乾了！最後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陣，都覺得不能讓人族置身事外撿便宜，這才有了鬼船之事。

還別說，鬼船除了船本身是鮫人準備的，其餘包括放出風聲引來修士，都是深海妖獸的手筆。

眼下一切都被江陌揭穿了，鮫人也沒什麼好隱瞞，便將事情始末都說了一遍。只不過說完之後他還是被江陌揍了一頓，一邊揍一邊說他是屬牙膏的，擠一點吐一點……雖然鮫人和修士都不知道牙膏是什麼，但看著鮫人捱揍，眾人還是挺樂見的。

不過揍歸揍，眼下祭臺被啟用，卻是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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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大概是天底下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

起初大家在鬼船上同行一路，之後又有被原住民俘虜的共同經歷，原本勢同水火的正魔兩道修士也算勉強和平共處，氣氛也還不錯。可等獻祭之事一出，原本平和的表象頓時被打破，在場的修士很快分成了正魔兩撥不說，每個人看著身邊人的目光都是防備的。

這這般劍拔弩張的氣氛下，雲清樾的立場也變得尷尬起來——她是玄清宗弟子，也是赤血宗主的女兒，正魔兩道都搭邊，但站在哪一邊似乎都不太對。

早料到這般尷尬，江陌也沒動，陪著雲清樾一起站在了兩方中間。面對著雙方投來的目光，她嗤笑一聲，沒好氣道：“你們到底在爭什麼？是爭誰先死嗎？當初鬼船到海邊接人，便是算準了人數，整船人都祭品，不會被放過，你們現在爭這先後有意思嗎？”

還是有意思的，萬一獻祭並不需要所有人呢，最後剩下的豈不就是幸運兒了？

不過想歸想，眾人也明白這是心存僥倖，當下就有人繃不住怒道：“不爭不鬥，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們自己上祭臺赴死嗎？”

江陌聽罷無言，因為眼前這情況確實是無解的。

正當此時，魔道那邊忽然有人忍不住，率先發動了攻擊。這下一觸即發的氣氛被打破，再沒人肯聽江陌他們的話，雙方一下子便打鬥了起來，並且很快見血——這祭臺獻祭最初需要的就是血，他們都看得很明白，也很想推對手去死。

江陌等人見狀簡直無奈，也不知道此時出手阻止究竟合不合適。真糾結間，江陌忽然聽到鮫人在她身邊低語了一句：“神獸血脈珍貴，其實若是由你獻祭，在場之人至少可以保住大半。”

這話不僅江陌聽到了，她身邊的雲清樾、曇心、還有祝白羿和青鈺都聽見了。

江陌無語，也不避諱在場幾人，捏起拳頭就將魚狠捶了一頓——她還沒活夠，也沒有那樣的犧牲奉獻精神。再說以血脈論的話，師姐身上其實也有妖族血脈。這魚若是把她忽悠住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忽悠師姐一起去死？！

鮫人的心思很淺顯，至少是在這些人精似得高手面前，簡直一眼就讓人看透了。因此青鈺等人也沒阻攔，若非考慮著將來需要帶他回去說明封印一事，只怕早拿他開刀獻祭了。

這邊江陌毫不留情的揍著鮫人，那邊眾人也正打得不可開交，忽而一人被打飛直直向著江陌撞來。

那是個正道修士，更準確些說是玄清宗弟子，之前還圍在雲清樾身邊寒暄了好幾句。正常來說，江陌不論是為著自己的身份還是為了那一點點的交情，都該順手將人接下的。可她轉身出手後並非接人，反而直直一拳砸在了那人丹田之上。

丹田聚氣，也是靈力運轉的中樞，對於修士來說絕對算是根基和要害。

一瞬間，那被打中丹田的修士就跟被扎破的氣球一樣，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下來。他一手死死抓著江陌的手臂，艱難開口：“為什麼……”

旁側之人也被這變故驚呆了，直到江陌冷冷將人甩開，那人跌倒在地，忽然就聽“噹啷”一聲金屬落地。江陌等人循聲望去，便見那人袖中掉出把匕首——修士時常戰鬥，眼下也還在打，身上帶著兵器不奇怪，可奇就奇在那匕首的鋒刃上隱隱閃著綠光。

武器上淬毒，這可不是正道所為，更別提江陌之前還感覺到了隱藏極深的惡意！

青鈺峰主一眼就看出事情不對，她身為玄清宗弟子的長輩和護持者，面對這場景自然是要上前詢問情況的。只不過她一步剛邁出，異變陡生……

此番爭鬥是為了獻祭一事，而真正的獻祭不可能只用鮮血。事實上鮮血皮肉乃至靈魂，都是獻祭時最好的祭品。也是因此，眾人動手時還算小心，多數是以拿下對方為目的，而不是為了在祭臺外殺人。可這份默契並沒能維持，異變出生的那一刻，不少人忽然向身旁之人狠下殺手。

其中有人是向著敵人出手，也有人是向著身旁同伴下手。前者還好，後者真是措手不及，幾息的功夫地上就多了好幾具屍體。

“事情不對，先把人攔下！”祝白羿率先反應過來，喊道。

江陌有合體期修為，如今又憑著破陣珠恢復了靈力，算得上在場眾人中實力最高的。之前是沒想好對策，此時聽到祝白羿的話，她下意識便出手了。

修士有沒有靈力在身其實很關鍵，在場數百人打成一團，換個人來一一攔下可能不易，但對於修士來說基本就是一個法決的事——隨著江陌手中法決一捏，正魔兩撥人中間頓時出現了一道透明結界，對面的人看是看得過來，就是雙方再別想觸碰。

青鈺見此鬆了口氣，可惜這口氣還沒松完，忽然就聽“啪”的一聲，江陌剛豎起的結界被人打破了……打臉都沒這麼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