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無名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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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過於乾脆利落，甚至沒等祝白羿等人說什麼，就已經自顧自說完轉身走了。看那模樣倒也不像是失去了神志，反而難得的清明。再加上曇心毫不猶豫就跟了上去，江陌幾人心裡雖然泛著嘀咕，但也沒怎麼耽擱，很快跟了上去。

一行人剛走出大雄寶殿，就見門外站了一群和尚，有的年長有的年少，不過個個身上都帶著佛光，看上去也是一派平和，半點沒有傳說中怪物的模樣。

可饒是如此，江陌這幾個半夜出門的不速之客，腳步也是微微一頓。

和尚自然也看到了她們，不過神情間卻沒有什麼變化，甚至當沒看見一樣，只將目光投在了領頭的主持身上。主持腳步未停，守在門外的和尚便自覺為他讓開了一條道路，而後也不等江陌等人跟上，便自覺跟在了主持身後。除了曇心混進了和尚群裡，其他人都被排擠到了最後。

見此情形，江陌等人便都明白，今早必定是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幾人抬頭看了眼天空，就見天邊朝霞初現，晨起的第一縷日光很快便要灑落大地。

“走吧，跟上去看看。”祝白羿招呼了一聲，率先跟在了那一群和尚身後。

這寺廟原本也不太大，除了前方的大雄寶殿之外，兩側蓋著兩個小一些的偏殿，再就是後面的廂房和僧人們居住僧房。除此之外，寺中最特殊顯眼的建築就是後面的佛塔了。

老和尚一路帶著眾人往佛塔而去，臨近佛塔時，江陌等人都不由的抬頭往佛塔上方看去。這是一座九層佛塔，樣式看上去並不特別，和江陌等人當初在佛光寺看到的那座佛塔相差彷彿。當初曇心就是在佛塔頂層得到的七寶琉璃心，如今再看到佛塔，江陌下意識便將目光投向了最高。

然而等老和尚帶著一行人進入佛塔之後，卻並沒有往樓梯上走，反而繞過樓梯，往佛塔後方而去。

江陌幾人摸不著頭腦，但也同樣跟上去了，然後她們就看到了佛塔後方孤零零佇立著一口枯井。說是枯井，但也不太準確，因為這口井裡卻是沒有水，但卻有著絲絲縷縷的黑霧往外滲出。

乍一眼看去，那些黑霧就好像尋常煙霧，從井中飄飄蕩蕩往上散。但若是凝神細看，那些黑霧很快就會在人們的視野中發生變化。或是凝成骷髏模樣，又或是凝成其他猙獰怪物，然後在人受驚心神失守的那一刻，猛的向人撲來。

江陌昨夜才被嚇過一回，如今對於這寺中任何古怪的事物都抱有十二萬分的戒心。乍一見如此情形，她驚嚇歸驚嚇，反應卻比昨夜大多了，揮爪帶出金芒便直抓而去。

白虎本是神獸，本主殺伐，更是祥瑞，對於一切邪祟天生就帶有鎮壓。

因此江陌這一爪子下去，那猙獰黑霧立刻尖叫一聲，然後便徹底扭曲消失了——那尖叫聲像是虛無，又像是能夠震懾神魂，在場所有人和靈都感應到了。一瞬間，所有和尚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即便那目光中沒什麼惡意，也嚇得江陌整個人僵住。

萬幸，白日裡這些和尚是真沒什麼惡意，只是盯著江陌看了兩眼，便又將目光轉回了眼前的枯井上。他們自覺尋了位置坐下開始誦經，隨著陣陣梵音響起，有金色的佛光自每個人身上浮現。

只這一眼便讓人知道，寺中的這些和尚不論年紀，竟全是修行得道的佛修！

此時和尚唸經的位置也不是隨意亂坐的，他們盤膝坐在某處節點，相連起來便是一個威力不小的陣法。只不過這是佛門的陣法，雲清樾等人卻是不認識，也不知用途。

曇心本不是寺中之人，因此眾人結陣誦經也沒他的位置，他便來到了幾人身側。眼看著眾和尚身上佛光熠熠，他也不禁合十感嘆了一句：“在座這些前輩，每一個修行都比我高，若他們當初沒有入寺，只怕早已經得道飛昇了。”

所謂的修行，自然不單是指修為，佛修比道修更重心境的修煉。而這寺裡的和尚少說也有三四十個，曇心身為佛子卻說自己比不上這些人，可想而知這些和尚的天資與潛力。

說句不客氣的，現在佛宗所有的弟子加起來，都比不上這一寺已經向惡靈轉化的僧人！

江陌等人聽得驚訝，驚訝過後又很好奇——這寺裡到底有著怎樣的秘密，與眼前這口井有什麼關係？還有曇心口中的當初，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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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等人最近經歷了不少事，但事情一件接一件，卻彷彿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她們身處其中，摸到了一鱗半爪，但細究起來又什麼都不清楚。

萬幸，這一次有人給她們解惑了……

朝陽初升，璀璨的陽光灑落進寺內，周遭的建築漸漸變得透明虛化。

江陌等人知道，這是寺廟又要消失的徵兆——昨天早晨她們站在寺廟之外，親眼看到了這番變化，夜間再入這寺中時，卻發現一切重塑，連原本留在廂房裡的那些人也消失無蹤了。她們知道留在這裡會很危險，可今早的事態發展讓她們不顧危險，決定留下。

既然已經冒險留下，江陌等人自然不會放過這次尋根究底的機會。江陌更是沒客氣，不敢去問那些和尚，便直接問曇心道：“這寺廟到底怎麼回事，還有你說的當初，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曇心抬眼看她，江陌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映，這才想起自己幾人還是易容的模樣。

眼下九幽宗的人都沒了，江陌幾人自然不必再裝扮，江陌率先撤下了偽裝。不過曇心看她的目光卻沒什麼變化，也不知是早看穿了她的偽裝，還是早猜到了她的身份。

江陌撤下偽裝之後也不見外，拍拍小和尚肩膀說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們也是怕九幽宗又鬧什麼么蛾子才偽裝跟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總要給我們透個底。”說完頓了頓，才又道：“昨天白日留在寺中那些九幽宗弟子都不見了，就只有你還好好的……”

曇心為人一直很低調，但他也不是藏著掖著的性子，唸了聲佛號嘆道：“此事說來話長。”

江陌看看天色，如今她們倒也不缺時間，但她還是迅速接道：“那就長話短說。”

曇心看她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麼，先是反問：“道友還記得無相嗎？”

魔僧無相，江陌自然還記得，想當初她們進入滄瀾秘境時修為尚淺，可是被這和尚折騰得夠嗆。萬幸她們跑得夠快，才沒被他捉住。後來離開秘境時，無相就被佛宗的人抓回去清理門戶了，不過當時被抓的也只是無相的一個分身，也不知後來如何了。

曇心見她和雲清樾還記得，便繼續說了下去：“當初無相進入滄瀾秘境，就是衝著七寶琉璃心去的，不過他當時也不確定七寶琉璃心就在佛光寺裡，才會先被那琉璃盞糊弄了過去……”

無相被佛宗捉去的雖是分身，但他的分身和其他修士的分身還不太一樣，他的分身本就是分離的大片神魂，因此也不可能隨意捨棄。也是因此，佛宗在無相身上得到了不少訊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九幽宗一直在找尋當年的封印之地。

不過對於九幽宗的陰謀，無相雖有猜測，卻因為不是九幽宗的人，知道的並不多。他關心的只有七寶琉璃心而已，那是佛門至寶，也是當年封印大陣的鎮壓之物。

據說九幽宗是想要將之毀去的，但無相這個“佛門弟子”卻捨不得。他足夠瘋，九幽宗的人也不願意招惹上瘋子，於是雙方達成共識，若無相能率先找到七寶琉璃心，東西便給他——這與九幽宗的計劃倒是沒什麼妨礙，無相早就入魔了，若是七寶琉璃心落在他手裡，早晚也是一件魔器，根本不可能再去填鎮壓的坑。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無相沒能在佛光寺裡找到七寶琉璃心，七寶琉璃心卻自行認主找到了曇心。它被曇心祭煉供養，無相的分身又被佛宗抓去了，以至於九幽宗的人至今不知此事。

不過曇心接受了七寶琉璃心，也就相當於接受了這一段因果。

七寶琉璃心的使命就是為了鎮壓封印大陣，且不提它當年怎麼從鎮壓處跑出來的，總歸為了封印不破，為了天下蒼生，曇心也要將它送回原地。

因著這番牽扯，他登上鬼船去了鮫島。

還是因為這番牽扯，他跟著九幽宗的人來到這座無名寺。

有七寶琉璃心的牽引，曇心幾乎一踏進寺門，便知道了這座無名寺的過往——這裡正是當年七寶琉璃心的鎮壓之地，而這寺中的僧人，也都是當年參與鎮壓的佛修。

千萬年過去，當年參與鎮壓的佛修早已耗盡了壽元，可他們並沒有忘記曾經的使命，因此和這座無名寺一起化成了靈。只是鎮壓的時間太久，不知大陣哪一處出現了破綻，寺中的鎮壓也出現了問題，之後七寶琉璃心遺失，魔元外洩，原本通透的靈也被魔元侵染成了惡靈。

眼前這些還在誦經鎮壓的僧人，白日仍舊會努力鎮壓封印，夜間卻會失去神志變成另一番模樣。主持大概是唯一還能保持少許清醒的人，卻也一半是佛一半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