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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老,”我慌忙說,也許語氣顯得過於急切了些,“我不喜歡年輕的男人。”

“那是因為你從未結識過年輕男子。”他說。

我們來到了範夫人的套房門前。“這事我看還是我單獨處理吧。”他說,“告訴我,對於婚姻的早晚你不會介意吧?你不需要辦嫁妝或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吧?要說辦事,幾天內便可完成,簡直易如反掌。到辦事處登記,扯張結婚證,然後就可以開車到威尼斯或者任何一個你喜歡的地方。”

“不進教堂嗎?”我問,“沒有白色的婚紗、女儐相、鐘聲,以及唱詩班的童子嗎?也不邀請你的親朋好友嗎?”

“你忘了,”他說,“那種婚禮我以前已舉辦過了。”

我們倆在門前佇立良久,我注意到當天的報紙仍插在信箱裡。我和範夫人過於忙亂,吃早飯時沒有看報。

“怎麼樣?”他問,“這樣辦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回答,“我剛才以為我們要回到家才結婚呢。我並不一定喜歡進教堂或者請賓客那一套。”

我衝他笑笑,露出一副歡快的表情。“這樣不是挺有情趣的嘛!”

他已經轉過身去,推開了房門。我們走進屋,踏入那條狹小的過道里。

“是你嗎?”起居室裡傳來了範夫人的大聲嚷嚷,“你到底幹什麼去啦?我往票房打了三次電話,他們都說沒見到你的人影。”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慾望,想笑也想哭,或者又哭又笑,同時,心口感到疼痛。在這心煩意亂的時刻,我真希望這一切壓根就沒有發生,而我獨自漫步於別的什麼地方,嘴裡吹著口哨。

“恐怕這都得怪我。”他說著走進起居室,隨手關上了門。我聽見她驚異地叫出了聲。

隨後,我步入自己的臥室,在敞開的窗戶前坐下,那滋味就像在醫院的休息室裡等待手術的結果。真應該找本雜誌翻閱,瀏覽自己所不關心的照片以及永遠也記不住的文章,一直到護士出來。護士出來時,表情明朗,舉止幹練,由於經常接觸消毒劑,人情味已被沖洗得蕩然無存。她對我說:“一切順利,手術做得很成功,一點都不用擔心。我要回家睡會兒覺。”

客房裡牆壁太厚,聽不見隔壁說話的聲音。不知他會對她說些什麼,用些什麼樣的字眼。他也許會說:“第一次相遇,我就愛上了她。我們每一天都見面。”而範夫人回答:“啊,德溫特先生,這是我所聽說過的最富於浪漫色彩的風情事。”浪漫!這個詞我在電梯裡絞盡腦汁都沒想起來。不錯,我們的愛情當然是浪漫的,世人都會這般評價。這是一種突如其來的浪漫愛情。兩人一下子就決定結婚,而且說到做到。多麼了不起啊!我樂滋滋地抱膝坐在窗前的座位上,思索著奇妙的現實以及幸福的未來。我將嫁給自己的意中郎君,成為德溫特夫人。既然得到了幸福,心口再痛,就未免太荒唐了。這肯定是神經在作怪。坐在這裡,猶如等候在手術室門外。我們本該手拉手一道走進起居室,相互飛著笑眼,由他解釋說:“我們彼此深深相愛,打算結為夫妻。”那樣做更好些,顯得更自然些。

相愛!他始終沒說過愛我的話,也許沒時間吧。早飯吃得匆匆忙忙,他一個勁往嘴裡送果醬、咖啡和柑橘,哪還有閒暇。他倒是說過橘子的味道太酸。可是對於愛情,他卻隻字未提,只說要跟我結婚,語氣簡潔明瞭,很富於特性。富於特性的求婚方式比較理想,比較真誠。他跟別的人不一樣,跟那些年輕小夥子不一樣。年輕人慣於花言巧語、虛情假意,經常語無倫次、慷慨激昂地發些不可能實現的山盟海誓。起初向麗貝卡求婚時,他用的不會是這種方式……我不能朝這方面想,必須把這念頭趕開,不能受魔鬼的誘惑涉入這思想的禁區!快滾開,撒旦!絕對不能產生這種念頭,永遠也不能,永遠,永遠!他是愛我的,希望能領我參觀曼德利。他們倆的談話怎麼還沒完?究竟何時才能把我叫進屋裡去?

那本詩集放在我床頭旁。他把借書這檔子事忘了。看來那些詩對他無關緊要。“去呀,”魔鬼在我的耳邊低語,“把書翻到扉頁。你不正想這樣做嗎?快去把書翻到扉頁吧。”“一派胡言,”我爭辯道,“我不過是想把書放到行李堆裡。”我打了個哈欠,邁著悠閒的步子走到床頭櫃前,順手拿起書。床頭燈的電線纏住了我的腳,把我絆了個趔趄,書從我的手中掉到地板上,正巧翻到了扉頁——“獻給邁克斯——麗貝卡。”她已經死了,不應該把死人記掛在心上。死者平靜長眠於地下,墳頭上青草叢生。可她那奇特的斜體字多麼富於生氣,多麼遒勁有力!那墨跡像是昨天方才留下,那題詞彷彿是昨日的傑作。我從化妝盒裡取出指甲剪,一邊把那頁紙剪下來,一邊做賊似的向身後張望。

扉頁被剪得乾乾淨淨,一點毛邊都沒有留下。這下子,詩集顯得潔白無瑕,成了一部無人翻閱過的新書。我把剪下來的那一頁撕成碎片,扔進廢紙簍裡。隨後,我走到窗前坐下,可心裡老想著那些碎片,過了一會兒便不由自主地又站起身朝廢紙簍裡看了看。甚至在撕碎之後,紙片上的墨水仍又濃又黑,字跡並沒有被銷燬。我取過一盒火柴,點著了那些碎紙。火舌吐出美麗的火焰,使紙片變紅、卷邊,令斜體的題詞無法辨認。碎紙頓時化為一堆白灰。最後消失的是字母R,它在火焰中扭曲著身體,朝外捲了一下邊,顯得奇大無比,接著也被火舌吞沒,留下的不是灰燼,而是輕盈的粉末……我走過去在臉盆裡洗了手,感覺好多了。就好像牆上的日曆在新年之初翻到了元月一日,我有一種一切從頭開始的利落感覺,覺得神清氣爽,歡快的心裡充滿了自信。這時,門開了,他走進了我的臥室。

“一切順利,”他說,“她起初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過這會兒醒過了神。我下樓去票房叮嚀一下,確保她能搭上第一趟火車。剛才她舉棋不定,可能是希望做證婚人,但我的態度非常堅決。現在你去跟她談談。”

什麼高興啦、幸福啦,這一類話他一句也沒說,也沒挽起我的胳膊陪我進起居室,而是莞爾一笑,揮揮手,徑自沿走廊去了。我去見範夫人時心裡惴惴不安,感到十分難為情,像是一個透過朋友遞了辭呈的女僕。

她正站在窗前吸菸,衣服把肥大的胸脯繃得緊緊的,那頂可笑的帽子斜扣在腦門上。這個古里古怪、又矮又胖的女人,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好啊,”她說道,聲音乾澀冷酷,與跟他談話時用的腔調肯定不一樣,“看來我得為你辦事的效率喝彩哩。瞧你不聲不響,心眼倒是挺多。你是怎麼把事情辦成的?”

我不知怎麼回答才好,打心裡討厭她的皮笑肉不笑。

“我一患流感,反倒給你帶來了好運,”她說,“現在我才明白你是怎麼打發時光的,以及你為何那般健忘。什麼打網球啦,全是騙人的鬼話。你完全可以對我講實話嘛。”

“對不起。”我說。

她好奇地望著我,用眼睛把我上下打量。“他說想跟你在幾天內結婚。幸好你沒有親人,省得他們問這問那。你的事以後跟我無關,我徹底撒手不管了。真不知他的朋友們會怎麼看待,不過我想一切都由他自己定奪。你知道他比你大許多歲嗎?”

“他才四十二歲,”我說,“我雖然年輕,但面相老。”

她一聽笑了,一邊把菸灰彈到地上說:“這話一點不假。”她用從未有過的異樣眼光繼續打量著我,眼睛在我的身上溜來溜去,像是牲口市場上的專家在對我估價。她的眼神似乎要究根問底,讓人很不舒服。

“請告訴我,”她親暱地說,好似朋友之間在講知心話,“你是否做下了不應該做的事情?”

她那副神氣,簡直跟那個曾經許給我百分之十回扣的裁縫布萊茲一模一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說。

她哈哈一笑,聳了聳肩膀。“啊,好吧……別往心上去。我常對人說,別看英國姑娘喜歡曲棍球,她們是很有心計的。這麼說,我只得一個人到巴黎去,你留下來等你的郎君為你們扯結婚證嘍?我注意到他並沒有邀請我參加婚禮。”

“他可能誰也不想請。再說,到那時候你已經坐上船了。”我說。

“嗯,嗯。”她說,同時取出化妝盒,往鼻子上撲著粉,“如此看來,你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過,這件事情畢竟辦得太倉促了些,僅僅用了幾個星期的時間,你說是吧?他可能不太隨和,你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多順從他。以前你一直過的是受庇護的生活,我也沒領你見多少世面。到了曼德利,你就要挑起女主婦的擔子了。恕我坦率直言,親愛的,我看你難以勝任。”

她的話跟我一個小時前的觀點不謀而合。

“你缺乏經驗,”她仍在侃侃而言,“又不熟悉周圍的環境。在我的橋牌茶座上,你幾乎連兩個連貫的句子都說不出來,怎麼好跟他的朋友們周旋呢?她在世的時候,曼德利的晚會可是出了名的。這些情況他肯定跟你講過吧?”

我略一躊躇,她卻沒等我回答,就又滔滔不絕說了下去。真是謝天謝地!

“我自然希望你得到幸福,並承認他相當富於魅力。不過……恕我直言,我個人認為你犯了個大錯誤,日後肯定追悔莫及。”

她放下粉盒,偏過頭看了看我。也許她最後講出了心裡話,可我不想聽她的坦率直言。我一聲沒吭,可能臉上露出了慍怒的表情,只見她聳聳肩,踱到鏡子跟前,調整起她的蘑菇形帽子來。我慶幸她就要走了,慶幸再也見不到她了。我痛恨跟她在一起度過的這幾個月。幾個月來,我受僱於她,拿她的錢,像一個死氣沉沉、不會說話的影子一樣跟在她屁股後邊。不錯,我是缺乏經驗;不錯,我怕羞,幼稚,跟白痴一樣。我心裡全都明白,不需要她告訴我。我覺得她心懷叵測,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婦人之見痛恨我們的婚姻。她的社會地位價值觀受到了沉重打擊。

哼,我才不管她那一套。我將忘掉她,忘掉她帶刺的話語。就在剛才焚燒扉頁的時候,我心裡產生了新的信念。過去已一筆勾銷,我和他要開始新的生活。猶如廢紙簍裡的紙灰,如煙的往事已被風吹散。我即將成為德溫特夫人,即將到曼德利安居樂業。

她馬上就會離去,獨自一人坐上咣噹響的火車。而我和他將到旅館的餐廳裡,坐在同一張桌旁吃飯和規劃未來。我正處於一個偉大曆程的起點。也許待她走後,他最終會向我傾心吐膽,說他愛我,說他感到幸福。直到現在他都抽不出一點時間,在這,這種話不是輕易說的,必須等到時機成熟。我一抬頭,看見了她在鏡子裡的映像。她在觀察我的表情,嘴角掛著一絲寬容的微笑。我心想,她終於要表現出大度的姿態了,伸出手祝我走運,說些鼓勵的話,告訴我事事都將一帆風順。可是,她仍在那裡冷笑,把一綹散開的頭髮捲起塞進帽子下。

“當然,”她說道,“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娶你,對不對?你不至於自作多情,認為他愛你吧?其實全因為他家的空房子使他神經緊張,簡直要讓他發瘋。你進來之前,他對我交了底。他不能孤身一人在那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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