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田光代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章,紙之月,角田光代,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h2>梅澤梨花</h2>

10月中旬,正文定下來要調動工作。雖然上頭還在確認,但明年肯定要調動。因為公司決定在上海和北京成立食品加工廠,所以,明年就要調到商品開發部的正文,參加的培訓也更多了,不僅包括此前一直會有的國內培訓,還開始參加海外培訓。雖說受到光太誠邀,但梨花絲毫不打算參演學生電影,不過因為正文不在家,所以從10月末起到年終歲尾的週末,她數次前往拍攝現場。梨花感覺正文不在家,就如同自己得到了前去片場的批准。又或者,這像是某種天意,該不會就為了她能響應光太的邀請,正文才被指派出差的吧。

正文不在的週末,梨花就會和光太聯絡,前往他指定的東京都內的車站。光太總是在梨花到達前就已經等在車站,一看到梨花的身影,他定會微微一笑。那不是擠出來的笑容,而是自然流露出來的,梨花每次看到都很驚訝,怎麼會有男孩如此毫無戒備地流露感情。當然,正文出差回來時,梨花也不會向他提起,他不在的週末自己是如何度過的。梨花暗暗決定,如果被問到,她一定要百無聊賴地回答,收拾收拾,洗洗衣服,一天就這麼過去了。但正文從未問起過這個問題。

在都內車站等候的光太帶著梨花前往如廢屋般的民宅、社團成員的宿舍、沒有人跡的公園或者夜晚的大學校園,那就是他們的拍片現場。負責攝影的成員手裡拿的器材在梨花看來正兒八經的,很像那麼回事,但現場沒有照明,也沒有音響裝置。身為導演的光太,連在電視上經常看到的場記板都沒拿,說“開始!”“卡——”的時候就“啪”地拍下手。雖然光太說什麼要參加大獎賽啊海外的電影節啊,但梨花覺得,無論心裡怎麼向著他們,袒護他們,那也只是學生們在玩過家家而已。然而,聚集在那裡的一群人,包括光太在內,都投入而認真,他們醞釀出的那種充滿緊迫感的氣氛,是梨花從未感受過的。

對於光太希望自己出演電影的請求,梨花只能微笑著搪塞過去。但她還是會聯絡光太,會在休息天去拍攝現場,這也是因為,她想要接觸以前完全不曾感受過的那種氣氛。當然,梨花沒有把這些感覺付諸語言來思考,只知道下週末正文出差的話,會極其自然地想,那聯絡光太吧。後來,到了那天外出時,梨花會摘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拍攝結束後,他們基本上會聚在居酒屋,或是某個住在附近的社團成員的宿舍,興高采烈地聊當天的拍攝。那氛圍也很新鮮,梨花每三次裡就有一次參加。或是給空了的杯子加滿燒酒,或是收拾滿了的菸灰缸,傾聽年輕男女們令她幾乎不解其意的談話,漸漸地不知自己究竟是誰,身在何處;漸漸地忘了自己的年齡,過往,住在哪裡,在做什麼。梨花好多次都產生了種種錯覺,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什麼人,回到了與他們同齡的學生時代,真心地投入這個過家家般的遊戲中,真心地相信電影能拿到獎並受邀到海外展映。接著,梨花又會幡然醒悟,告訴自己,我早知道事情不會如此順利,我是個比他們年長許多的局外人。然而,他們所醞釀出的這個空間,雜亂喧囂,又洋溢著年輕能量的空間,對梨花來說有種難以抗拒的魅力。那是梨花上短大時所想象的,“我之外的學生們”的日常生活。那是梨花在腦海中勾勒著,憧憬著,一邊憧憬一邊蔑視,與自己相隔遙遠的東西。梨花看著聊得熱火朝天的他們想象著,假如我現在和他們同齡,會像他們一樣熱衷於這些嗎?我會把找工作、結婚這些事都拋到腦後,如此置身於滿是菸草味道的空間裡,男女混雜地待到翌日清晨嗎?不會這樣吧。梨花看著聊到忘我的學生們,馬上得出了結論。假如我現在和他們同齡,就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我還是會像當初的自己所做的那樣,謹守門禁,而不是在居酒屋或者男生宿舍裡待到天空漸白。

最初,大家對光太突然帶來的這個奇特的女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沒人主動與她說話,但是隨著時間流逝和醉意漸濃,他們開始毫不拘禮地管梨花叫小梅,開些玩笑。這種事也讓梨花覺得開心。要是有誰說她是光太的女朋友,梨花會慌忙否定;但若誰說她是光太的夢中情人,梨花會故意裝作沒聽見。被年輕人如此相待,從而不知自己是誰的某個瞬間,對梨花來說不是不安,而明顯是種快樂。

梨花同光太發生關係,是她去拍攝現場觀摩大概三個月後。新年伊始,一起過了新年的正文,在日本全國為那場前所未有的大地震而撼動的一月中旬,又去出差了。那個週末梨花沒打算聯絡光太,她想做一下積攢下來的家務。年末掃除後家裡就沒再收拾,庭院也很久沒打理了,攢了一堆衣服要送去清洗,還想做點菜備著平時吃。梨花這麼想著,開啟了電視,螢幕上正播著日漸明朗的關西震後救災工作,梨花看得入迷。所以,如果那天光太沒有聯絡自己,梨花就不會外出吧。如果未曾接起下午的那個電話,自己之後會不會過著截然不同的每一天呢?後來,梨花聽見電話鈴聲,看到照進房間的冬日暖陽,就會恍惚地憶起那天。

光太難得主動打來電話,問梨花有空的話要不要出來。簡直就像沒發生過地震這回事一樣。兩個人約好時間後,梨花放下做了一半的家務,開始梳妝打扮。洗澡、化妝、梳理頭髮、來來回回地換衣服。如此一來,心中的忐忑不安也漸漸平靜下來。

梨花自從參加過電影社團的聚會後,對服飾的喜好明顯變了。原來自己是個這樣簡單膚淺的人,她覺得好笑。比起保守的衣服,梨花現在淨喜歡買些顏色搭配明快、設計精緻,一看就朝氣蓬勃的衣服。但是在面向年輕人的店裡買年輕人穿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又顯得太廉價。所以必須去大品牌的店裡挑選有朝氣顯年輕的衣服,這樣一來花費相當可觀。梨花的半數工資都花在了衣服和化妝品上。當然新買的衣服全收在衣櫃裡,和正文一起時,梨花還是穿以前的衣服。要是被他笑話裝嫩,梨花會很難堪,而且工資花在衣服上這件事,她也想盡可能瞞著他。

光太在電話裡什麼都沒說,但梨花一心以為是去參加電影社團的新年聚會,於是穿著牛仔褲搭配毛衣,披上大衣離開了家。

梨花在約好的新宿大樓前和光太匯合,他卻說還沒定好去哪家店。

“不是新年聚會嗎?”梨花問。

“就兩個人的話不叫新年聚會吧?”他一臉認真地回答。

梨花不禁撲哧笑了,說道,“那去吃點好吃的吧。”來到路上招手攔了一輛空車,告訴司機去青山。梨花既不想和光太在街上徘徊著找飯店,把耳朵和鼻尖都凍得冰涼,也不想去光太和社團同伴總去的那種寒酸的居酒屋。因為光太鼓足勇氣邀請自己來參加“只有兩個人的新年會”,所以她想在更有氛圍的地方用餐。而且,市中心的餐廳裡,梨花只知道正文帶她去過的那家壽司店。

沿著記憶走在暮色降臨的大街上,拉開了壽司店的門。

“我沒預約,麻煩您兩位有座嗎?”梨花這麼問道,隨即被帶到了入口附近的吧檯座位。梨花知道,一踏進店內,光太就很緊張。梨花想起那天自己和正文一起來時也是這個樣子吧。在吧檯座位坐下後,梨花給光太點了啤酒,給自己點了日本酒,學正文當時說的說道“麻煩您看著做吧”。光太一言不發,把端上來的啤酒倒進薄薄的玻璃杯裡,一飲而盡。

梨花吃一口端上來的煮章魚,喝一口日本酒,美酒甘甜,讓人心醉神迷。“早知道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我應該再打扮得漂亮點。”梨花說道。

光太依舊沉默,頃刻吃光了章魚。接著面前的碗碟裡擺上了用海帶繫著的白魚刺身,還有魚子海帶6。

“你在電話裡告訴我一聲多好。難得就兩個人吃飯,我應該多花點功夫。不過那樣也很丟人吧。”

梨花莞爾一笑,瞅了眼光太,可他依舊一言不發。光太碗碟裡的刺身和魚子海帶又一次頃刻一掃而空。他該不會在生氣吧?大概已經想好去哪家店了,自己卻擅自來了青山,讓他不開心了?該不是比起壽司,他更愛吃烤肉吧?

“你不喜歡吃壽司嗎?”梨花盯著光太問道,光太猛地抬起頭,看著她一臉認真地說:“特別好吃,好吃得我都呆掉了。”梨花聽了,仰起身子笑了起來,光太終於也笑了。

原本沒打算喝那麼多,但出了店時,她卻覺得像走在空中一樣步履輕飄。

“讓你破費了。”出了店後,光太馬上低頭道謝,“真的,我從來沒吃過那麼好吃的壽司,梨花小姐,謝謝你。總是讓你請客,真不好意思,不過我都不知道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就算知道,也一定請不起。”光太中途改喝了日本酒,不知是否醉意使然,他的語速比平時更快,喋喋不休。之後,發出續攤邀請的,是梨花。總之今晚很開心。比和正文在這裡吃飯時,開心多了。

梨花迄今為止一直深信,“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這種話是醉酒之人的藉口。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醒來時身在何處,其實大家都清清楚楚地記得,但那記憶太難堪,所以才如此說來掩飾吧。比如醒過來時,自己竟然在陌生男子的家裡。

梨花正是這種狀況,等清醒時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間裡。大衣脫了,但是毛衣和牛仔褲還穿著。最後的記憶是他們出了青山的酒吧,因為什麼事很好笑,她和光太互相拍打著對方的後背笑著。但到底發生了什麼好笑的事,之後是如何來到這裡的,她都想不起來。雖然想不起來,但梨花很快就明白了這裡是光太的房間。

房間裡亮著橙色的燈,牆邊有書架,還有成套的音響和14英寸電視機。對面牆上掛著格子花紋的窗簾,窗下堆著雜誌。牆壁的空白處貼著早期法國電影的海報。梨花睡的是一張薄薄的床墊,被子也許很久沒曬過了,沉得要命,房間的角落裡倚著一張被爐。塵埃飛舞,味道嗆鼻。梨花尋了下光太的身影,卻沒找到。拉門闔著,門縫處透出細細的亮光,隔壁似乎還有房間。梨花悄悄起身,躡手躡腳地疊好被子。不知是否可以擅自開啟壁櫥,於是將疊好的被子放在角落裡,輕輕拉開拉門。晨光刺眼得讓她皺起臉來。

拉門的另一邊是個四疊半大小的廚房,沒掛窗簾。梨花看了下表,清晨剛過五點。地上散亂著紙箱還有紙袋,光太裹著毛毯睡在鋪著亞麻地板的地面上,像只野貓般蜷縮成一團。梨花靠近熟睡的光太,蹲下來凝視著那張臉。就在這一剎那,光太突然伸出胳膊纏住了梨花的脖頸。同那睡臉的天真無邪截然相反,他用力將梨花拉近自己。他睜開眼睛看著梨花,然後索取般貼上了自己的嘴唇。光太的胳膊繞在梨花的脖頸上,將舌頭探進了梨花的口中,如同品嚐佳餚般舔舐著梨花的嘴裡,一股濃濃的酒氣擴散開來。光太鬆開繞在梨花脖頸上的臂膊,拉起她的毛衣,撫摸著她的胸部。光太的手指攀爬著繞到梨花的後背,解開了胸罩的搭扣。光太閉上眼睛,把梨花袒露的乳頭含在嘴裡。廚房的地板又冷又不舒服,這公寓就是個簡易小樓,一發出聲音隔壁房間似乎就能聽到。但梨花卻沒有制止光太的動作,也沒有交談,靜靜地和光太身體交纏。彷彿一開始就決定了要這麼做。

很久沒和人肌膚相親了。光太對這種事是否熟門熟路,梨花無從知曉。但是他的手撫摩過自己的後背和腋下、乳房和脖頸、上臂和肚子,撫摩過腰椎時,有種麻酥酥的快感。原來人手的撫摸是如此曼妙嗎?讓梨花驚訝的是,因為太舒服,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淚。梨花仰著身子,從雙眼湧出的淚滴向左右滑下,耳朵被搔得癢癢的。討厭,竟然哭了呢,梨花在心裡呢喃著。太舒服了,都哭了。

不,不是這樣。她靜靜地否定。梨花承認,自己一直在等待。一直渴望像這樣被撫摸。希望別人如同對待珍貴的物品一般,如同撫摸美麗的東西一般撫摸自己。自己一直在等待,一直。

梨花感受著光太撥開自己的內側進入自己身體的性器,竟有種錯覺。恍惚地以為自己是某個沒有名字的人,和他們一樣站在二十歲的入口,對未來抱有盲目的希望,自己什麼都沒有,連一無所有這件事都毫不自知,會簡簡單單愛上別人,簡簡單單陷入情網,簡簡單單交出身體,簡簡單單許諾未來。會恍惚地以為自己不是被丈夫冷落多日的寂寞妻子,而是將盡情謳歌性愛的奔放青年;會恍惚地以為自己摟著光太肩膀的左手無名指上,從不曾戴上過戒指。

纏綿後梨花默默地穿上衣服,確認了時間,穿上鞋來到戶外。天空是淡藍色的。光太匆匆忙忙跟了上來。梨花沒有說話,尋找車站的方向,默默走著,而光太跟在數米之後。

“那個……對不起。”身後傳來孱弱的聲音。梨花一言未發。終於意識到錯覺終歸是錯覺,然而還希冀自己依然留在錯覺裡。

“你不會以後再也不見我了吧?”

梨花回過頭。一個頭發蓬亂瘦瘦高高的男孩顧慮重重地看著梨花。梨花感覺匪夷所思,這孩子為什麼會讓我覺得,我不是我所認為的自己呢?光太不安地看著自己,讓梨花簡直以為自己是個可以輕而易舉從這孩子身上奪走什麼的女人。似乎可以瞬間奪走他的自尊、自信或者虛榮。儘管自己絕不是那種可以從誰那裡奪走這些的人。

“下次見啦!”梨花笑著說完,光太終於釋然,綻放出笑容。

真是個毫無戒備地表露感情的孩子啊。這麼一想,梨花不知為何有種想哭的感覺。她慌忙背朝光太邁出步子。

光太跟在後面說:“我送你到車站。”

梨花沒回頭:“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但是,可能會迷路啊。”

“從這裡直走就是車站,對吧?”

“路上沒人很危險。”

“天都亮了,你看,送報紙的都出來了。”梨花指著恰巧從旁經過的送報員的腳踏車,笑了,“回見!我會再跟你聯絡的。”勸完光太,她快步走了起來。走了片刻再回過頭,看到光太孤零零地站在越發湛藍的天空下。他發現梨花回頭,舉起右手用力揮舞起來。梨花把手舉到胸前輕輕揮了揮,小跑著奔向車站。

站臺上空無一人,梨花坐在長椅上等著電車。淡藍色的天空中殘留著白色的月亮。梨花突然感覺有一種心情溢滿了全身,甚至充滿了指尖。與其說那是滿足感,不如說更接近於萬能感。想去的地方,無論哪裡都能抵達,想做的事情,無論怎樣都能做到。她彷彿第一次獲得了自由。梨花沒有一絲不安,也沒有一絲罪惡感,她在空空蕩蕩的車站,獨自沉浸在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暢快淋漓的萬能感中。

梨花的生活從那天起徹底改變了。當時的梨花並沒有清晰地意識到。但是後來回頭想想,她也不得不承認,從那天清晨起,自己內心的某種東西確確實實地變了。還有變化的契機,梨花認為不是和光太的肉體關係,而是那天清晨莫名的萬能感。

梨花變得下班後一定要繞點路去逛逛才回家。去的地方以多摩廣場和青葉臺的商場為主,如果知道那天正文晚歸,她會走得再遠些,去二子玉川或澀谷。梨花對買衣服和飾品不再猶豫,她內心有種無法付諸語言的焦灼感。下次見面,光太會不會看穿我的真面目呢?看穿我不是能夠奪走別人自尊和自信的那種魅惑的女人,不過是個無聊的主婦?然後他會不會後悔地說,自己為什麼要跟那種大嬸搞到一起啊?在他周圍無時無刻都圍繞著許多同齡的女孩子不是嗎?那些女孩都擁有吹彈得破的水嫩肌膚。不過梨花只要買了衣服、飾品、化妝品,即便那東西價格便宜,微不足道,焦灼感都會得到舒緩。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吃飽了嗎

Jilly

士兵向前衝

九孔

論習慣對顏值的影響

細品

渣了前男友後我翻車了

溫瑜寬

總裁大人,又又又吻我了(奈何老公太寵我)

碧玉蕭

大明星的貼身高手

小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