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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光太所說的,梨花才把眼前的光太和客戶平林孝三聯結在一起思考。原本兩人就是在孝三家相遇的,不知不覺間梨花竟然忘記了。在梨花心中,孝三那渾濁的目光,斑駁的手背,和光太的健康與年輕相比,實在相去甚遠。聽了光太所說的,那相去甚遠的距離在另一層意義上擴大了。對於梨花來說,孝三是個愛對自己糾纏不休的麻煩客戶,但總是心情大好、泰然自若,對金錢滿不在乎。不會仔細檢查利息,有時還會把存摺也交給梨花填寫。不像光太說的,是個神經質的吝嗇鬼。

“第一次遇見你那會兒,你知道我去他家幹什麼嗎?”

驀地,光太像是惡作劇的孩子般狡黠地盯著梨花。梨花沒有回答,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光太。

“我是去偷他的銀行印章的。”光太依然一臉孩子氣的表情,痛快地說道,“之前那部電影,我真心想做好,無論如何都需要資金。所以想借用一下他的銀行印章,取個50萬出來。反正管那人借個50萬,他也不痛不癢啊。說不定他都不會發現錢被取走了,就那麼一點的話。”

“所以你拿了?”梨花發覺自己詢問的聲音在顫抖。

“沒,沒拿。之前去的時候,印章全放在什麼空餅乾盒裡,收在二樓櫃子的小抽屜裡。但那裡沒有,而且遇到了你,我嚇了一跳。結果算是幡然醒悟吧。我突然冷靜下來,覺得用這種手段從爺爺那兒拿了錢來做電影,也做不出什麼正經東西。”

銀行印章在佛龕的抽屜裡啊。梨花在內心深處輕輕呢喃著,靜靜地問光太:“那你需要的那筆資金怎麼辦?”

“借的。”光太不以為然地說。

“從民間信貸?”

“每個月五萬的話我能還上。”

“社團的那些人呢?為什麼就讓你一個人出錢呢?”

“啊,那些傢伙能拿出來的錢也都拿了,雖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錢。再說了,那畢竟是我的電影。不過不用擔心啦,雖然才拍了一半,但我特別有自信,應該能在業餘比賽上拿到獎,到時候就會有人來買版權。”

事情哪可能那麼一帆風順啊,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又被梨花連同葡萄酒一起嚥了回去。即便現在打破這個孩子的夢想也無濟於事。而且,自己對電影一竅不通,說不定那個像鬧著玩一樣的電影,拍完的話真的是上乘之作,頗受好評呢!梨花反覆如此思忖著,壓抑著自己,努力不去想“怎麼可能”。

“竟然聊了這麼沉重的話題。”光太靦腆地笑了,拿起酒瓶晃了晃,“啊,葡萄酒幾乎沒了。喝了好多呀,今天。”

光太堅持這次要由他來埋單。梨花想著“怎麼能讓負債的窮學生付賬呢”,拿出了錢包,但是光太執意要自己付錢。

“這點小錢在你看來也許不過是孩子的零花錢吧。”他甚至如此賭氣地說道,所以梨花也就不再堅持。梨花對結完賬來到店外的光太低頭致意,說了句“謝謝款待”,結果光太一言不發牽起了梨花的手,與她十指緊扣。高架橋下的小飯店和之前一樣處處熱鬧非凡,時間彷彿從那時起就停滯了一般。到達高圓寺車站時,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還有電車嗎?光太問。梨花從未如此晚歸,不知道澀谷發車開往長津田的末班電車是幾點。

“要不去我家?去我家的電車還有。”光太站在檢票口,抬頭看著通往站臺的臺階問道。

“我打車回去。”梨花說。

“也是,從高圓寺打車到長津田,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啊。”

光太語帶嘲諷,鬆開了兩人緊扣的手。梨花彷彿要抓住他的手一般再次握緊:“一起上車吧,去個什麼地方呢?”她注視著通往站臺的臺階輕聲說道。

梨花當然有罪惡感。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卻沒意識到,這是犯罪。要說為何,因為孝三是光太的親人,而且誠如光太所說,從存款總額來看,光太借的數額實在微不足道。只借一小段時間,加上利息還上就萬事大吉。梨花甚至想,假如光太半年之內還不上的話,就自己替他還好了。

“這是存單,您好好收著,別弄丟了啊。”

梨花把定期存單放到矮几上,笑意盈盈地注視著孝三。

“青葉臺,你常去嗎?”孝三取出保管存摺和保險單之類檔案的黑色資料夾,把存單塞進去後向梨花問道。

“我很少有機會去。啊,平林先生,您能把預收證明還給我嗎?”

“啊,預收證明啊。那個,哪兒去了呢?”孝三嘩啦嘩啦地翻著資料夾,眯縫著眼睛取出數張紙片,“哪個是呢?”他戴上放在旁邊的老花鏡。

“啊,是這張。存單您已經收好了,預收證明我就收回去了。能麻煩您在這裡蓋章嗎?確認您交給我們的200萬日元確實給您存為定期了。”孝三在自己所指的地方蓋上印章時,梨花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瘦骨嶙峋的指節。

“青葉臺有個什麼酒店,聽說一樓開了家相當氣派的餐廳。塞了宣傳單來呢。”老人站起身,從集中堆放報紙的地方拿來彩色的宣傳單遞給梨花,“你看,就是這家。怎麼樣?偶爾去吃頓這種豪華大餐吧。”

“謝謝您邀請我。真的,這種地方我很少能去。”

宣傳單上附有照片,刊登著酒店的特別策劃和酒店內的餐廳介紹,梨花看著宣傳單,賠著笑臉回答道。

“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這個……週六週日不太方便出門……我回頭找找什麼時間有空吧。”

“你總是這麼說,但還不是一次都沒陪過我啊。”

“窮人哪有時間啊。那,預收證明我拿走了。”梨花把預收證明小心謹慎地收進包裡。

竟然是200萬日元。上週梨花向孝三介紹了銀行定期存款的新產品,建議他先存個100萬日元試試看。梨花帶著碰運氣的心情想,大不了被拒絕而已。結果孝三不僅應允,而且準備了200萬,整整多出一倍,打電話來讓梨花過去辦手續。

接到聯絡那天,梨花從銀行拿出一張已經蓋上了銀行印章的空白定期存單。約40厘米長20厘米寬。當然,若不用專用機器列印,再加上分行行長的印章,這完全是廢紙一張。那天,梨花坐上開往城郊的電車在中央林間站換乘小田急線,來到了町田。在車站附近的鬧市區找了家印章店,委託店主根據印跡製作一枚相同的印章,然後又去找自助影印社。在一條年輕人摩肩接踵的路上,梨花不費吹灰之力就在一棟商住樓的地下找到了影印社,將存單正反彩色影印了三十份。

在與車站毗鄰的商場買了熟食,梨花回到家已超過六點半了。開啟廚房燈,梨花準備起晚飯。捲心菜切好浸到水裡,用豆腐和幹裙帶菜做了醬湯,把買來的沙拉和油炸食品移到盤子裡。八點過後正文回來了,梨花同他一起用了晚飯,趁著正文洗澡的時間,收拾碗盤。

過了零點,梨花在正文入睡後躡手躡腳地從床上下來。屏住呼吸下了樓,開啟號稱書房但幾乎成了儲物間的房門。房間裡瀰漫著灰塵的味道。她關上門,把正文的文書處理機接上電源。梨花沒開燈,文書處理機的螢幕發出藍白色的光,映照在她臉上。她研究了字型的種類,空出不等的間隔,試著輸入數字,再列印到白紙上。印表機發出的聲響出乎意料地大,梨花身體僵硬地注視著機器吐出的紙張。再把印上數字的紙和存單影印件重疊。日期的地方對上日期,利息的地方對上利息,用鉛筆做著標記,又重新列印了一遍。打到第十八張,雖然多少還有些錯位,但貌似終於在容許的範圍之內了。這才想起要流汗似的,汗水順頰而下。梨花用手背擦拭著,垂下眼睛看著自己濡溼的白色肌膚,不知何故腦海中卻浮想起光太的笑容。他那如同放了心似的,綻放的健康笑容。

湊近了仔細看的話,應該輕而易舉就能知道這是偽造的。數字的字型相似但確實不同,用文書處理機打出來的字邊緣模糊,而且微妙地偏離了原來的位置。

但梨花知道,孝三不是那種會仔細檢視的人。他肯定連老花鏡都不會戴,僅僅瞥一眼就收起來。應該不會被發現的。梨花想過,萬一被發現,就解釋說銀行的印表機出了問題,這是用和平時不一樣的機器列印的。要是他放不下心,等機器修好後馬上重新列印拿過來。

於是,第二天下午,梨花來到了孝三家。她幾乎徹夜未眠,卻睡意全無,情緒高亢,感覺自己可以滿不在乎地全力奔跑著去孝三家。

所以,當孝三比梨花想象中更簡單痛快地把存單收進皮資料夾時,梨花一直提著的一口氣頓時就鬆了,幾乎要當場昏倒。冷氣機咔嗒咔嗒地低吟著。那聲音在梨花的耳畔盤旋環繞。

和往常一樣陪孝三聊了很久後,梨花離開了平林家。在向車站走去的路上,一陣睡意猛烈襲來。梨花困得幾乎眼皮發疼。她一邊和睡意做鬥爭,一邊進了車站附近的電話亭,給光太打電話。是語音留言。“請回電給我,打到銀行也行,打到家裡也不要緊。我有急事。我會在五點半到家。”因為太困了,梨花連留言都說不利索。

車廂裡空蕩蕩的,但梨花覺得自己一旦坐下似乎會直接酣睡過去,所以拽著吊環瞪大眼睛望著窗外。因為必須同睡意殊死搏鬥,所以梨花的腦中完全沒有掠過“自己真的做了啊”“真的跨越了不能逾越的一線”這樣的想法。

回家前,梨花順便去文具店買了筆記本和資料夾。回到家確認了語音留言裡有沒有訊息後,在餐桌上攤開筆記本和資料夾。梨花把偽造存單的銀行存根夾在資料夾裡,寫上日期。在筆記本上則把拿了孝三多少錢,以及自己捏造的虛假定期利息,像是記零花錢一般工整地記上。

那筆錢梨花原本打算立刻還上。把現在光太定期還給民間信貸的錢存到用虛假名義開的賬戶上,等攢到整數時,再想一個什麼法子返還到孝三的賬戶。梨花當然不願意把偽造的存單和記錄著拿了多少錢的筆記本放在家裡,但是若不詳細記錄,還的時候會成為一筆糊塗賬。於是梨花抱著筆記本和資料夾在家裡徘徊,最終將其藏在了正文絕對不會開啟的下排櫥櫃的米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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