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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量不去做無可挽回的事情。

雖然人們不知是想安撫自己脆弱的心還是另有原因,常說沒有什麼事情是無可挽回的,但無可挽回的事情卻是很多。只因一個小小的差錯,稍稍一個疏忽便導致無法挽回,這樣的事,有很多。在性命攸關的情況下尤其讓人切身體會到這一點。裕志確實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在有關爺爺的事情上,他只因不願犯那樣的錯便甚至不願隨意外出,雖然我認為他做得過分了。

人們只可以說,無論發生多少無可挽回的事,也只有活下去。

也許是站著工作比較累,好幾天,晚上我沒找裕志就回房睡了。其實,兩顆心似乎越離越遠,我很難受,就算勉強也要見到他。不過,就像野生動物靜靜地躲在洞穴中療傷一樣,無所顧慮地獨處對目前的裕志來說是最重要的,我想,於是只在白天帶上甜食和菜去看他。裕志見到我也衝我笑,但他臉色不好,心不在焉的樣子,想碰碰他都覺得彷彿隔得老遠。那隔開我們的東西,比隔開院子的籬笆牆,比我房間的窗戶都要大。我喝著茶或咖啡,和他稍微聊一點輕鬆的話題,講講那不知能否成行的旅行計劃,再說說打工地點的笑話,然後就回家。

有時候,我感覺到我們也許就這樣、就這樣冷冷淡淡地、就這樣一點點地越離越遠。

那天晚上我睡不大著,迷迷糊糊中反反覆覆做了很多回同一個夢後,醒了。

那是裕志敲我窗子的夢。

我睡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心想,奇怪,窗戶明明開著的,再往窗戶那邊一看,卻見窗縫裡塞著尚未燒盡的、收拾祭壇時掉出來的那些可怕的紙片,窗打不開。我想把它們拿掉,身體卻動彈不得,也出不了聲。唔——這種時候,那些紙片又來自國外,莫非是十字架?還是這種東西家裡就有?正想著,腳邊傳來奧利弗的低吼。啊,奧利弗,你還在守護著我啊!一想,就醒。

那樣的夢反覆做過多次後,不久變得莫名其妙起來。莫非這就是清除那祭壇惹來的詛咒……我想著坐起來,東方已經破曉。

這是微弱的曙光從樹叢那邊到訪之前的剎那,是天空獨自將清晨帶臨人間的時刻。口很渴。看著東方天空的顏色,我得出結論:能夠消解此刻的我的乾渴的飲料,只可能是桃汁。於是我黑著眼圈、穿著睡衣,一路走到便利店。鳥兒在放聲啾鳴。我邊走邊咕嚕咕嚕喝著桃汁,心想,詛咒這東西不可怕,只是奧利弗的低吼在耳邊縈迴,叫人心痛。

輕輕推開門,恍恍惚惚踏進明亮的院子。即便狹小如這方庭院,大自然也自是在黎明和夜晚蓄滿了它的狂暴。我感覺到,樹叢在沐浴旭日之前,積蓄起力量,以一種拒絕人類靠近的威懾力在靜靜地呼吸著。這就是野性的力量。

我靠在山茶樹下的點景石上等待清晨。

桃汁還剩很多,招來成隊的螞蟻,我拂去它們,又喝起來,飲料冰涼甘爽,舒心潤肺。

我怔怔地仰望著天,沒察覺裕志已向我走來。他靜悄悄地朝我走來,在朦朧的晨曦中,那穿著藍色睡衣的身影模糊不清,簡直宛如與院子融為一體的某物的精靈。

“睡不著?”我問。

“嗯,這陣子老這樣。”裕志應道。

“老是躺著乾瞪眼很難受吧。”我說。

“嗯。不能睡倒沒什麼,可我有一種快被人逼入絕境的感覺。”裕志說。

“喝點酒試試?”我說。

黎明時分的交談,不知為何音色含混,彷彿全世界都在凝神傾聽的感覺。

“試過,可覺得不舒服又吐了,這樣只有更加睡不著。”

“哦。”

“不如讓我喝這飲料吧。”

“行呀,還有茶和飯糰。”

“我都要。”

裕志喝乾桃汁,又伴著海苔的脆響開啟飯糰分了一半給我吃,還喝了茶。

涼絲絲的空氣中,肩和肩挨在一起的感覺暖暖的,使人異常安心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彷彿我們很長時間沒在一起了。

屁股下面,長眠著奧利弗,和估計是裕志兄弟所有的那根骨頭。

裕志確確實實還活在這世上,他睡不著,正在我身邊喝熱茶。

“反正總有一天將永久地沉睡,別擔心。”

我話音剛落,裕志就哭了起來。哭很辛苦,而且耗費體力,和嘔吐非常相似。但我想,無論再疲憊也要哭泣,不正表明裕志他生命力的頑強嗎?據說人小時候不哭個夠,身體就要出問題。據說即使為跌倒而哭,也不可勉強加以制止,這樣有益於身心健康成長。我想,現在裕志是找到一個可以哭泣的地方了,索性讓他哭個夠吧。

我向他道歉,問他是不是怪我好像詛咒他似的。沒有,他回答。

“這回,我一想到你總有一天會死,就很害怕,怕得要命,又對出門和上學感到恐懼起來。一想到那種整天擔驚受怕、戰戰兢兢的日子又要開始,我就對一切都感到厭倦,因此心想,與其那樣,還不如和你一塊死了算了。這個念頭怎麼也壓不下去。我不是說要殺死你或者殉情自殺,我只是想,只要能一塊死去,我就不用看著你死了,那該多好。”

“我可不要那樣,你一個人死好了。”

我說。我強烈地感到,之前我一次都不曾認為他內心存在病態之處的裕志,終於走到了極限。他從不隨便談論自己偶然的想法以及未經深思熟慮的事情,因此一旦說出口便總是認真的。在他內心深處,所有一切妄想都將逐漸帶上現實感。

“我死的時候你不看不就行了?”

裕志不作聲。

“我,現在,還活著。你擔心我也沒用,該死的時候總歸要死的。裕志,現在爺爺過世了,你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而你只是因為過慣了擔驚受怕的日子,所以才害怕其他生活方式,就是這樣,沒別的。”

我說。我並沒有實際體會到爺爺離開肉體而去那一瞬間的恐懼,所以一想到裕志曾經遭受何等的刺激,內心其實還是同情他的。可我只能這樣說。

“還是我試試去巴西或者別的哪個特別危險的小鎮,一個人去一個人回來給你看看?可死期到了,就算我守在這條街上,也還是要死的呀,不管你為不為我擔心。”

裕志說,這我明白。

“別再受什麼多年形成的習慣性思維方式支配了,就像和奧利弗在一起的時候那樣,輕輕鬆鬆地生活吧。只要活下去,說不定哪個時候,我們會覺得好像忘了現在的打擊。因為,你雖然一直那樣活著,可我想,事實上你應該已經厭倦透頂。假如你要找一個爺爺的替代者繼續過擔驚受怕的生活,那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活著了。因為我認為,凡事肯定既有它可悲的一面,也有可喜的一面。爺爺的過世雖然令人難過,但他也並沒有死得那樣恐怖、那樣痛苦。而從今以後你已經可以不用整天擔驚受怕的了。明明此刻開始屬於你自己的人生就有可能展開,你卻為什麼還要說那些傷感的話呢?”

裕志把頭埋進我懷裡,哭了又哭,眼淚打溼了我睡衣的前襟,也滲透進地面。這簡直像一場供養儀式。說不定這也是行之有效的一種行為,我想。裕志的眼淚不會浪費,它們將被大地吸收,為死者帶去安慰,爺爺也一定能感覺得到。裕志多年的祈禱、懊悔和寂寞,所有這些都溶解在這眼淚裡。我舔了舔,很鹹。

一片魔幻藍的空氣中開始徐徐地混入清晨白光的明亮氣息,黎明是一段曖昧的時間,無論作何告白都將得到接受。在夢境和現實的交界處,裕志只管為了哭泣而哭泣。

<hr/>

[1]小笠原:日本村名,位於東京都所屬小笠原諸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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