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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裕志沉默了。片刻後他說道:“也許那個夢接近正夢呢。我告訴過你我爸已經死了,對吧。那個宗教組織被逼得走投無路,據說跟警方開始著手調查幾宗謀殺案有關。我讀高中的時候,在打工的地方,認識了好幾個瞭解那種事的朋友,離開那裡之後,偶爾也跟他們見見面。有一次應邀參加他們召開的派對,遇到一個人,據說他以前住在加利福尼亞,他的一個朋友就是那個宗教組織的成員。聽了那人的講述,我才知道他們幹了非常可惡的事,那雖然是在我們私奔回來之後,但我終於真正明白了你制止我去美國的意義。在那個宗教組織裡,教主是女人,而幹部……就是我爸,還有其他一些人。教主和幹部要在特殊的日子性交,有了孩子,就等嬰兒出生後餓死他再由眾人分食,他們認為死嬰身上藏有一種特殊力量。”

“這是人做的事?不是蜜蜂,也不是鳥類?”我大驚失色道。但我想就算蜜蜂和鳥類也做不出這種事。

“據說教主歲數大了不能生孩子了,就由她女兒生。”

那麼,夢中見到的一攤攤血也許不是裕志的,而是那些嬰兒的,我想。

“我爸生的孩子只有我活著,所以我想,那邊大約至少談過一回召我入會的事。我爸似乎覺得見見我也不壞。於是發生各種各樣的抗爭,那時候派來的那個人可能想過牽制我,他好像說過,要是我看起來沒什麼野心,不妨遊說一次試試。這些事現在已經不得而知,可我真的慶幸當時離家出走了。我一直想要親眼看看那裡的情形,所以也許會去一趟。不過還好沒去。本來我們就沒來往了,不是嗎。總之我爸和他的同夥把好幾個嬰兒殺了吃了,這是千真萬確的。我雖然不願相信,但你做夢那晚恐懼的模樣,還有那時候祭壇裡找到的骨頭,早讓我的希望煙消雲散了。那骨頭其實並不屬於我的兄弟,但我想,它多半是我爸媽一起參加那個宗教組織的時候,帶回日本的東西。但是不管怎麼說,那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嬰兒,肯定是我在你們家高高興興地吃著飯的時候被殺了,被那些靈魂醜惡的人吞吃掉了。他迫不及待地出生了,卻被肢解成一塊塊,血流滿地。他餓著肚子,還沒來得及真切地體會到降生人世的感覺,就死了。在這個世上,什麼事情都可以同時發生,中間差距很大。因此,那些死去的生命會被認為是神聖的,會被那樣處理,一定是。所以我那時要把它當成死去的兄弟安葬。我和他們雖然是同根生,雖然沒被神聖化,卻也沒被吃掉,還在日本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

我回想起那個夢中的那棟黑漆漆的房子,裡面陰森恐怖的氣息,那是人類經歷不道德的興奮後留下的一種氣息。

“他們那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說是可以獲得特殊力量。據說這樣在另外一個世界,在死後的世界,也能擁有強大的力量。告訴我的那傢伙說,據他所知,這個教派最恐怖,但在那邊類似的宗教各處都有。我刺激過頭,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那些人真是愚蠢透頂。”

“這種愚蠢的事,他們卻極認真地做。想到我的身體中也流著這種人的血,你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嗎?”

“我只能說不知道。”我回答。

我當真以一種窺探深淺叵測的黑暗的感覺作出思考,想那究竟是怎樣的滋味,接著問他:“你母親是怎樣的人?”

“不知道,不過她好像會不停地換宗教,現在肯定加入哪裡的其他宗教組織了。我只能求老天讓她至少不要當那種頭號傻瓜。”

“只能這樣了。”

一線之差,裕志竟能從那奇妙的命運中逃脫出來,我覺得不可思議。假如他父母把還是嬰兒的他帶了過去?假如成人後的裕志去了那裡,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假如他被逼吃了拌在平常晚餐中的人肉?以他的感受性來說,一定無法維持常態吧。

而且,說不定我們培育的東西比我們所想的更加偉大,我想。我們從想要了解對方全部的念頭都沒有,逐漸到能睡前聊聊天,到能對彼此大半的缺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包容以愛。在我和裕志身上,因此從來不曾萌生變成自己以外的東西的、類似憧憬的念頭,儘管電視、雜誌、廣播以及朋友們都要我們變,要我們變得更好。

“你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卻沒有受影響,真是幸運。”我說。

“我打心底裡這樣想。何況事到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了,對那些事念念不忘也無濟於事。就算知道事實真相,就算有負罪感,又怎麼樣?我可不要像幽靈那樣把影子變淡變薄,總之我必須活下去,要不然我真會變得跟個幽靈似的。”

“你以前活得太累啦。”

我雖這麼說,但我知道,對這種事,不介意反倒奇怪了。

那些事原本其實和裕志毫無關係,然而卻遠渡重洋,變成一團滯重的空氣,一直在給裕志施加壓力。肉眼不可見的東西,既有美好的也有恐怖的,人們決不可能擺脫它們獲得自由。

眼前的暗處走過一對新婚夫妻,裕志望著他們黏黏膩膩的樣子,笑著說道:“我們來了這兒以後還沒好好做過愛呢,這可是新婚旅行呀。”

“可是,每天玩得挺累呀。”

“回家前起碼來一次吧。”

“不顧吃飯,只管生個乖寶寶?”

“相比之下,倒覺得吃飯稀罕多了……好吧,就算那事兒還早,回去先養條狗總行吧。”

“如果你願意,我也高興。”

“雖然只是一條小狗,現在我才驚奇地發現,在我的人生中,奧利弗卻是我一生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存在。你愛它多少,狗必定回報你多少。小時候,我第一次知道了只有奧利弗在用全部的身心肯定我的人生,那成了我任何時候都能活下去的力量。不論在它生前還是死後,它都證明給我看,我活在這個世上不是一件壞事。沒有它,我想我小時候不會完全信任你和你家裡人,完全不設防的。你們接納了我讓我好不容易活下來;另一方面,我自己的親人拋棄了我去追求什麼,在知道答案之前還模模糊糊的,知道之後,我腦子裡就一直一直清清楚楚地浮現出“就在此時此刻也有嬰兒死後慘遭分屍”的畫面。然而,一旦生活在爺爺和你的保護之下,我開始認為那個慘絕人寰的殘酷世界簡直就像是電視畫面,開始覺得無所謂,覺得它遙遠之極,這種感覺討厭之極,比那種畫面更討厭。就算我覺得遙遠了,可它畢竟還是存在的,沒有消失過,所以等我到了能稱為成人的年紀,每回打算做點什麼,它就會在腦海裡浮現,奪走我的力量,因為那確實不是雜誌或者電影中見到的殘酷場景,而是現實中的嬰兒,和我流著相同的血。我明知道那種事是存在的,但是卻覺得很遙遠。這裡面絕對有什麼東西弄錯了,這種感覺老是隱隱約約地裹著我。到了確定人生方向的年紀,這感覺就越發強烈起來,簡直就像有兩個自己,一個生長在日本,過著平靜的生活,沒有任何問題;另一個卻和父母生死與共,總也感到要為那些人不負責任所造成的可惡空間負責。就這種感覺。我也曾經夢想去親眼看看那裡的情形,然後報告給警方。可在日常生活中,那裡又太遙遠了,就像裹了層膜的感覺。我只在照片上見過我爸的臉,這樣跟陌生人幾乎沒分別。聽說了事件經過之後,從沒見過面的父親死了這種感覺也很淡,反倒很高興,因為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人被殺。我討厭自己一直視若無睹,討厭自己等著事情無可挽回。那個時候,也是奧利弗的愛讓我意識到,愛我的、我愛的,是真加和爺爺所在的世界,只有這個世界才是我的現實世界。”

“對。”

“所以,回去後再養只狗吧,接著一起住在我們家。”

“先說好,我可不要那個擺過祭壇的房間。”

人類的心把形形色色的風景納入其中,同時又像傍晚的大海一樣時時刻刻發生著變化,人類的心總之是棒極了。我們站起來,朝小屋的方向邁開了步子,那裡有一排排黃色的溫暖的燈光。路上,正當我們對著天空指指點點尋找南十字星時,碰巧遇到另外幾個人也在尋找南十字星,於是一群陌生人笑著一起仰望天空尋找起來。找到的真正的南十字星比想象的還要小得多,很可愛,那組成十字的星星一顆一顆像鑽石一般閃閃發光。

同別人道過晚安,我們手牽手唱著歌,沿著沙灘走回了小屋。

即使不在一處生活,兩人所走的路也是回家的路,兩人所在的地方無論哪裡都是家。

“海豚真壯觀啊。真沒想到會有那麼多!”

“剛才聽大夥說,從那海角上還能看到鯨魚。”

“原來所謂島嶼當真就是浮在海上的一小塊陸地啊。它周圍的世界反而那樣地巨大,真是想都沒想過。要不是站在那樣高的地方,也許還真不知道大海是如此地遼闊呢。”

漫無邊際、波濤洶湧的灰色大海,我們在俯瞰之下覺得那樣恐怖,對於海豚卻是嬉戲的場所;同樣道理,我們生存的這個寬廣得恐怖的世界,裡面所有的事情也都波濤暗湧,假如神靈見了,也許就像那樣看成微不足道又野蠻的遊戲。

眾多一個個相似的生命散落各處,按照數量龐大的心思游來游去,進行著形形色色簡直沒有所謂秩序的活動,或愛,或恨,或殺,或被殺,或孕育,或終結,或生,或死。既有人活了幾十年卻殺死能夠再生小孩的嬰兒並且拆吃入腹,也有人從活不了多長的小狗身上獲得生存的力量;有的獨自走進夜晚的大海企圖默默自殺,也有的生命氣息粗野,不管從誰的肚子裡出來的只管哭喊著長大。在這鍋作料很足的生命濃湯中,任何事物無論大小難易,都同時發生。所有這些事,小小院子裡大時鐘轉動指標所記錄下的我們營生的全部,假如一直從像那懸崖般極高又平穩的地方審視,恐怕就顯得像列隊嬉戲于波濤中的海豚那樣,滑稽、渺小,然而卻強勁有力吧。而我們無論誰,從遙遠的遠方看的話,也一定如同置身嚴酷的大海。大海冷酷無情,波濤洶湧,灰色的波濤卷著我們浮浮沉沉,我們在裡面游來游去,玩了又玩,不久消失,消融進這個巨大世界的某個角落。

那過程,就像剛才頂著風眺望大海令我們屏住了呼吸一樣,無疑有一種無盡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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