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人秀是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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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臨時加場，但林深的震驚是劇本里早就排演好的，連柏雪一條過都是指令碼設定好的，只是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沒有想到，這兩個人真的能一條過，這一段素材堪稱完美，只差了那個吻。

導演換了一個機位，要求再來一遍。翻譯跟助理解釋，助理來跟柏雪交涉。跟著林深這一組的，

是這幾組裡最有經驗的導演，這個節目買了韓國節目的版權，導演跟拍剪輯全是從韓國請過來，導演坐在監視器後讚歎一句什麼，翻譯在他身邊笑起來。

大概是誇獎的話，他從一開始就跟林深這一組，這麼完美的一條過，非常少見，林深的情緒真實有感染力，剛剛捕捉到的表情特寫很完美，柏雪的要換機位再來一遍，導演想給她的笑容再加一個特寫。

柏雪情緒正高昂，這一段在電影裡有三十五秒，本來這段鏡頭的主角就是她，奔跑的少女，拉長影子垂頭喪氣的老師，輕盈的擁抱，還有最後那個滿含著熱情的吻。

真人秀說白了就是頂著真人姓名模樣身份的一場“秀”，這一次要拍的片斷就是柏雪一條過，而林深沒能表演到位，要柏雪帶他入戲。

林深的演技一直被詬病，小鮮肉都是賺快錢的，公司要捧出來的是偶像，不是影帝，影帝兩三年只出一部片，廣告代言不能隨便接，小鮮肉不一樣，今天廣州明天上海，出唱片拍電視劇開粉絲見面會，挑ip炒人氣，至於五年十年後的個人展怎麼樣，公司的規劃沒有這麼遠。

真的混出來的，都要看悟性怎麼樣，內地娛樂圈裡也不是沒有轉型成功的小鮮肉，十年前這個詞還沒出現，那時候大家叫他們炸子雞，當紅炸子雞，走到哪裡都有瘋狂的粉絲追擊，當年跟現在除了網路沒那麼達之外，粉絲行為的本質並沒有改變。

爭番爭銷量爭票房，一山從來不容二虎，從炸子雞成功奮鬥上來成就影帝的，都需要好導演好劇本好角色的不斷淬鍊，這在當年，還算比較容易，一部戲二部戲就能讓演員的演技有一個質的飛躍，可在當下，要成為演技派，實在太難。

一年只有那麼兩三部嚴肅的好影片，鮮肉小花這麼多，好戲沒有這麼容易能上，越大的導演就越少看資方的臉色，他們更怕的是拍出爛片砸了自己的招牌，名氣越大衡量越多，像林深這樣的明星在大導的眼裡，根本稱不上是演員，譬如蘇雪，能拍上靳易廷的片子，都已經花了大價錢。

但林深不滿足於當一個偶像，他不想當流星，這樣的事情娛樂圈裡天天都在生，兩三年前還火的人，現在寂寂無聞，他希望能拿得出作品來，哪怕多花點功夫。

愛米手上拿著厚羽絨服，這條一過就撲上來把柏雪緊緊裹住，林深到監視器前看一遍，他的情緒是真實的，這一條拍的尤其好，比他在心裡排演了許多遍的還要好得多

。

林深對著柏雪，接連說了兩個哇塞，用誇張的表情來表現他的震驚，這一段依舊是指令碼里寫好的，柏雪又變回她自己，禮貌客氣，顯現出專業性，給林深講這一段戲。

《祈禱》在當年是一部很有爆點的戲，師生戀再加上□□性-愛鏡頭和小樽四季的美景，還沒拍就已經火熱，跟柏雪對戲的，是當年日本的小鮮肉，長相憂鬱貴氣，火透半邊天，這部片子是他從小熒幕到大熒幕的轉型之作，拍的非常成功，他是一個很好的演員，但他一樣也沒有逃出小鮮肉的宿命。

不是有好作品就能紅得長久，但沒有好作品肯定不長久，林深沒有多少時間磨演技，他很有緊迫感，他的粉絲裡也有事業粉，愛之深責之切，希望他能更上一層樓，愛上他的努力，但他不能光努力沒成果。

於是接下來的場景是柏雪給林深講戲，柏雪自己都是新人，那五十多部片，她努力看了，還未消化，所以她能說的都是最基礎，也正是基礎才適合現在的林深。

演員分很多種，柏雪只能說一說自己的經驗，她是那種共情的演員，代入角色之後，她就是角色本身，整個人物會在她的腦子裡豐滿，劇本里沒有寫的，她會自己想像出來，導演需要的是一付畫，她的情緒化作筆觸填滿整個畫框還不夠，她能填滿整個牆。

劇本人物越是多，她能補充的細節也越多，人物不會獨立於人物之外，對每一個角色的感情，揉合在一起才是多面立體的，柏雪在別人的戲裡，流自己的眼淚。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好演員，我只知道我是個很累的演員。”這句話是關太評價她的，柏雪列舉了幾個跟她一樣的演員，隨便說出來，都是圈裡的半壁江山“我們這樣很累的，進入角色再出來，把整個情緒都榨乾。”

所以才有人吃藥酗酒得病，柏雪看過病歷上自己的病史，她從爆紅之後就一直在吃藥，一開始是為了瘦身減肥，後來又是治療輕微厭食症，再後來是治療失眠抑鬱，厭食一段又暴食一段，接著長時間的睡不著覺，有些人熬不過去，割脈跳樓不足為奇。

就連梁醫生都覺得驚訝，柏雪的病歷有厚厚一大本，她吃過藥，酗過酒，還得過抑鬱症，她現在三十二歲，這十年裡她透支過的，總要跟她討回來，可梁醫生沒想到柏雪的身體會恢復的這麼好，梁醫生對她說“也許，你真的應該感謝主。”

柏雪感謝了，她決定要站起來，還要走的更遠。

柏雪話裡不經意提到的這些人，林深可能未來三年五年之內都無法有合作，他此刻的表現被攝像機忠實記錄下來，把柏雪當作好老師，乖乖聽她的經驗教育。

柏雪私底下教他一些小辦法，給角色設定一個符合人物性格的小動作，說話的語調動作和不同的穿著打扮習慣，都能讓他更好的貼近人物。

《祈禱》中的櫻是個活潑的人，她比別人都更奪目，裙子短到大腿根，一隻耳朵打五個耳洞，她渴望愛情，渴望嘗試性-愛，喜歡年長的男性，追逐流行，希望有一天能從小山村去東京，於是她非常自然的愛上了從東京剛剛畢業回家鄉執教的老師。

這些都是曾經柏雪接受採訪時說的話，有些細節還是她自己新增進去的，她從聖愛學院裡出來讀公立學校的時候見過這樣女生，信手拈來，可惜當年人們更關注她和男主角有沒有擦出現實的火花，那些性-愛的鏡頭是不是用替身。

林深要演的男主角既渴望著東京繁華生活，可又無法適應快節奏的城市生存潛規則，明明已經有了訂婚的女朋友，可女朋友不願意跟他回老家來，而是繼續呆在東京，順利的進入了會社工作，有假期的時候才會回北海道

。

兩個人一直膠著，找不到出口，這裡是他喘息的地方，空虛寂寞之下，跟他的女學生談了一場戀愛，在無人的圖書館裡，在山間荒廢的林中小屋，在他的單身住所裡，跨越身份禁忌相戀。

男主角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逃避者，從東京逃回了家鄉，在現承受不起女學生愛意的時候，他又打算回去東京，扔下了櫻，於是柏雪飾演的女學生，在冰天雪地裡擋在列車之前，雪地上最終留下點點殷紅，就像散落櫻花花瓣。

整個電影跨度一年，初春心動仲夏情濃秋日靜寂，到冬天終於走向了枯萎冰封。

電影取景的長隧道前，男主角有這麼一句臺詞“你是引領我，穿越絕望隧道達到盡頭的希望之光。”這段光，在他乘坐的列車離開絕望之前湮滅了。

電影既沒有美化也沒有批判，完整的講好一個故事，喜歡和厭惡都交給觀眾，喜歡這部片子的影評人把它捧上天，保守派又把它踩下地，當年爭論不休，可隔十年來看，確實是一部詩化的電影。

接下來的素材拍攝就沒有這麼順利了，林深依舊無法入戲，拍不出變化，他根本沒有揣摩這個角色，無論做些什麼都像是在模仿，模仿原片之中男主的糾結愧疚和悔恨，林深的外型就先輸一籌，他是陽光形的大男孩，而男主角要陰鬱憂傷。

拍攝程序停滯不前，林深有些心急，柏雪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她性格里的豪氣，在這個時候顯現出來“沒事，慢慢來，誰都不是天生就能演得好。”

柏雪在拍到這部戲之前，拍了兩部無厘頭喜劇，客串了七八部影片，其中一部無厘頭喜劇的演員拎出來，可以按得獎的多少來排位，整個圓桌坐下來，都是影帝影后級。

柏雪那時候還是小新人，跟著他們磨演技學入戲，她在講到這些的時候，好像身臨其境，影帝影后的八卦永遠不會過時，林深一點不敢唐突，她看上去年輕，早已經是前輩式的人物。

於是林深到便利店買來草莓牛奶，單膝下跪，舉著雙手說“求師傅收我為徒。”指令碼里沒有這一句，神來之筆，剪出來一定是收視焦點，柏雪接過牛奶，在林深的腦袋上敲了三下。

光是今天一天的素材，就夠當場剪成預告片，兩個人回民宿休息，兩臺攝像機跟拍，餘下的都在工作車上剪片，從半天七八個小時的拍攝裡挑出亮點拼湊成兩分鐘的預告片。

兩個人的巨大反差放在一起反而有萌感，那個擁抱剪了一個遠景進去，畫面定格在林深下跪，柏雪彎身的那一刻。

現場預告片在官微放出去，林深的工作室帶頭轉，林深在拍攝的時候說是說沒法玩手機的，為了表現出專業性，他確實沒有用他自己的柏雪“你沒有小號。”

對著柏雪的臉，他實在沒辦法叫她姐姐，柏雪連微博都不會用，更別說小號切換，林深教她怎麼加濾鏡，怎麼點贊，還哄她說，看到他的微博就要點贊。

柏雪以為這真的是微博社交的禮儀，於是馬上去翻自己關注的那些老朋友，一條一條給她們點贊，林深忍住笑，對跟拍鏡頭說“我的師傅這麼萌，你們不知道。”

柏雪抬頭問他，什麼是“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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