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滅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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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冥王是不打算帶齊歡一起下十層地獄的，那裡的危險性實在太大，他一個人下去都有些自顧不暇，帶著齊歡還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呢。

不過齊歡有句話倒是說對了，沒有她在的話，十一層地獄冥王也沒辦法進去，軟磨硬泡的，冥王總算是點頭答應帶齊歡下去找找。

好在十層地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恐怖，冥王本身實力就很強，光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威壓就讓十層地獄中的鬼獸不敢出沒。十層地獄並不是很大，跟著冥王轉了一圈，他們也沒發現什麼。

就這麼一直往下走，一直到了第十六層地獄，仍舊是一無所獲，齊歡本來還想繼續找下去的，但是冥王說仙界那邊時間已經到了，齊歡必須得回去。

儘管心裡一直急著找墨夜，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齊歡也只能聽冥王的話，讓他把自己的元神送回仙界。

齊歡回去之後，冥王卻並沒有離開十六層的幽冥地獄，他站在半空中，低頭看著腳下不停翻滾的濃黑怨氣，忍不住嘆了口氣，“她都來了，你怎麼也不出來見一面。”

從踏進幽冥地獄的時候，冥王就感受到了墨夜的氣息，兩人雖然修煉的路子不一樣，但冥王對於怨氣的感應能力卻是很強的。而齊歡一來修為比較低，二來她現在還控制不好體內的雷電之力，一遇到汙穢的怨氣，身體就會自動反抗，所以她根本無法察覺這裡的特殊。也就不知道，其實墨夜就呆在幽冥地獄中。

在冥界，最適合幽冥之道修煉的地方就是幽冥地獄，不過此時墨夜並不是在修煉。

冥王雖然能夠感覺到墨夜的存在，卻根本見不到他的實體，因為這整個空間裡的怨氣都是墨夜所化的。

雖然滅神釘差了最後一下，但是對墨夜的傷害卻是十分大的，他體內一直就沒有穩固的怨氣被滅神釘全部釘散，就算仍舊有神智，想要見齊歡，他也沒有絲毫辦法。

冥王發現自己說了半天，也不見墨夜有反應，只能落入那滾滾怨氣中，他露出手腕，左手尖銳的指甲在手腕上劃過，頓時，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

那些原本遠離冥王身體的怨氣一瞬間將冥王整個人裹了起來。足足半個時辰，冥王才揮手將怨氣打散，他手腕上的血液已經不再流出，但是臉色卻不怎麼好看，應該是失血過多。

“這次能出來了吧？”冥王自言自語了半晌，終於看見一個幾近透明的影子出現在自己面前，看不清五官，只是一個影子而已。

“別再帶她過來。”只說了一句話，那好不容易凝聚成的人形再度消散。

自己用了半缸的血，竟然就換來一句話，冥王差點沒氣得吐血。他不爽地甩了甩袖子，“我管你。”然後一腳踏入齊歡給他留下的出口，那出口漸漸消失後，那些濃黑色的怨氣繼續上下翻滾著。

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卻能夠發現，怨氣中包裹著一個由血氣凝聚而成的骷髏骨架。墨夜當時修成鬼仙的時候，本體已經被雷神跟雷公用天雷打碎，所以他的身體是直接由怨氣凝聚而成的。

本來，如果他不是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害，仍然可以用怨氣凝聚回本體，但是滅神釘畢竟是專門對付他的法器，他中招之後，神智差點就跟著消失了，就算要凝聚本體，最短也是數十萬年之後的事情。

所以，他需要有東西引導。這骨架，就是引導他凝結肉體用的。冥王到這裡的時候，只發現了墨夜的氣息，卻並沒有察覺，這幽冥地獄中還有一個人的存在，或者說，是一隻殭屍的存在。

那殭屍自然是藉著兒子星煌的身體再度復活的墨御，不過跟上次相見，墨御卻是蒼老了好多。按理說，殭屍是不死不老的，但他似乎是個例外。他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已經變得花白，臉上也出現了一塊一塊的屍斑，皺紋佈滿了眼角嘴角，健壯結實的身體如今竟然骨瘦如柴。

他的下半身也已經被怨氣包裹，但卻一直沒有動，只是眼神有些呆滯地看著怨氣中的那句骷髏骨架，看著那骨架慢慢地從血光之氣凝聚成紅中帶著金的真正骷髏。

這過程雖然看似簡單，實際上，他已經看了足足十年，總算是看到了一絲希望。而且剛剛冥王又消耗了那麼多血液，讓那骷髏又強化了不少，想必只要他肯等下去，終有一天會恢復如初的。

墨御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兒子恨他入骨這也是應該的，只是，無論如何墨夜也是他的兒子，是他跟滅雪的兒子。

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就是滅雪，他這輩子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答應滅雪會親眼看著墨夜長大，絕對不會跟她一起離開。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當初，他腦海中那個一身白衣在人前高貴典雅，在私下裡卻淘氣的跟個孩子似地女孩兒的容貌已經漸漸的在模糊，就算天天看著她的畫像，他似乎也快要將她遺忘了。

世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殘忍麼？！

墨御從來沒有想過，因為自己走錯了一步，就將自己的兒子逼成鬼仙，與六道為敵的鬼仙。他這個當父親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就像當年，他眼睜睜地看著滅雪灰飛煙滅一樣。

這種事情，經歷一次就已經足夠，他無法承受第二次。而且，兒子已經長大了，他對滅雪的承諾也做到了，想必，這時候離開，滅雪也不會再怪他了。

墨御渾濁的眼球微微轉了轉，看著那具散發著濃郁血光的骷髏骨架，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既然是他的選擇，他這個當父親的也沒辦法阻止。他只能把自己僅有的這些東西留下，希望，他能夠陪著那個女孩兒走得更遠。

上古流傳下來的《弒神書》上說，殭屍皇不以吸食血液為生，他們可以為自己供血，但是他們的血液十分珍貴，盡全身之血能，可凝聚傳說中的不滅金身。不過，上面並沒有提不滅金身到底是什麼，因為從來沒有人見過，一來殭屍皇基本已經不存在了，二來，就算殭屍皇死後血液會瞬間蒸騰，而他們活著的時候，就算是神獸也未必能夠讓他們流血。

其實所謂的不滅金身，就是一具骷髏罷了。是一具帶著殭屍皇全身修為的骷髏，殭屍皇，修到最高層後，全身修為都凝聚於血中。所以，除非是他們自願，否則沒有人能夠讓他們凝聚不滅金身。

墨御應該是這幾十萬年來，唯一一個修成的殭屍皇，恐怕也是唯一一個會將一身修為凝成不滅金身的殭屍了。

殭屍失去了血液就等於失去了生命，他們沒有輪迴，一死，就再也沒有未來。

“兒子，其實我很討厭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用多活這麼久。”

“我知道，你也很討厭我，我只不過是看了眼你寵幸的女人，你就將她扔出去，你對我的嫌棄需要表現得這麼明顯麼。”

“不過，你比我幸運多了，起碼，你的女人還活著，而我的已經永遠消失了。”

“其實，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能猜到滅雪留下來的那句話是什麼，你很嫉妒我麼？”

“還好，沒有下輩子了……”墨御眯著眼睛，一直盯著那翻滾的怨氣，一個人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到底有沒有人聽見。恐怕，這是第一次，他們父子真正面對面的心平氣和的說話吧，儘管墨夜並不能開口。

墨御微微張開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他卻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了，原本渾濁不堪的眼睛已經徹底失去了光亮，只是，最後他卻是在笑，死前，他到底看到了什麼呢？或許，這永遠都是一個秘密了。

那些怨氣仍舊在骷髏骨架周圍翻騰著，那骨架上的金光血氣越發的濃郁，幾乎能將整個空間籠罩起來，幽冥地獄中還是沒有絲毫聲響，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墨御的枯骨在越發強大的怨氣中，終於徹底消失了。

似乎，從頭到尾他就沒有出現過一樣，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至於墨夜有沒有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眨眼間，齊歡接管雷神殿已經過百年，百年在仙界來說實在是很短，但是對齊歡來說，卻是越來越難熬，她要找的那個人，根本毫無動靜。冥王后來又找了她幾次，齊歡踏遍了整個無間地獄，卻沒有發現墨夜的絲毫氣息。

他真的不在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