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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子沒有理會我,接著說:“你穿得正式點,順便把香檳攪拌器帶來,還有,挑些沙丁魚、蘆筍、肝醬之類的罐頭。”

我把笑子要的東西裝到紙袋裡,用三十分鐘準備就緒後下了樓。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宴會,雖說要穿正裝,可覺得打領帶有些誇張,於是在T恤外面加了一件蘇格蘭呢西服。

摁了門鈴後,門馬上開了,從裡面出來的竟然是——阿紺!

他腦袋上繫著一條碩大的紅絲帶,身穿牛仔褲和夾克,這對他來說可以算是一等的盛裝。

“阿紺?!”我不禁發出一聲怪叫。

“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笑子在旁邊微笑著說,我這才明白紅絲帶的含義。

“祝週年紀念日快樂。”阿紺笑著說,然後用小得無法讓笑子聽到的聲音說:“喂,你以為我真的會退出?”

收音機正在播放輕搖滾音樂,青年樹和塞尚已經落座。

“我們乾杯吧。”笑子說。

“竟然不給我解釋,太過分了,這簡直就是欺詐。”

我原本想發火,但聲音聽起來只有驚訝的成分,顯得有些蠢笨。

“阿紺只旅行了一週的時間。”笑子親切地看著他說。

“因為我沒有繼續旅行的錢,我怎麼可能去非洲或中國呢?我原以為一週之內問題就可以解決,回來後給笑子打了電話才知道,竟然什麼都沒有做,讓我大吃一驚。”阿紺說。

“那是因為我們都快擔心死了,是吧?”笑子好像在徵求我的意見,我已無話可說了。

“也就是說,之前你們兩人合夥在瞞著我?”我恨恨地說。

“是的。”笑子說。

笑子和阿紺沒有絲毫愧疚,微笑著衝我點頭。“因為我們壓根兒沒把撒謊當回事。”阿紺也在微笑。

我不知該說什麼了。“你們厲害,太厲害了。”

“笑子幫我辦好了手續,我是前天搬進來的。這次又借錢了,只好多打工了。”阿紺嬉皮笑臉地說,“以後咱們可就是鄰居了。”

開什麼玩笑?今後到底要過怎樣的生活?

在桌子中央,擺放著裝滿了蔬菜的筐子。

“之前阿紺住在荻窪車站前的蜂巢旅館[6] 裡,我去參觀了,太奇特了,讓我驚訝不已。”笑子一邊察看我帶來的紙袋裡的東西,一邊問,“睦月,你在那種地方住過嗎?”

香檳是阿紺開啟的,我一杯杯攪拌。

“為阿紺的平安歸來,為我們三人的一週年乾杯。”笑子說。

“為終於能獨立的夫婦倆乾杯。”阿紺說。

我端起酒杯,環顧房間,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四葉的大風扇,這裡和我的房間一模一樣。我喝乾了淡色的液體,收音機里正播放著熟悉的樂曲,是比利·喬。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想哭。這是隻能順其自然,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忽然破裂的不安定的生活,只有靠彼此間的愛才能維持的生活。這到底是哪首曲子?我只知道是早期專輯中的一首,聽聽節奏就能催人淚下。

“這是《She's Got A Way》。”阿紺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明天、後天、接下去的日子,我們都會這樣生活下去。我又倒了一杯香檳。

“紀念日的禮物,明年送給我兩份就可以了。”笑子說。

眼前的塞尚似乎在快樂地微笑。

<hr/>

[1] 以明治維新之前的歷史為背景的日本戲劇、電影和電視劇。

[2] 日本電報電話株式會社。

[3] 按日本的習俗,在春分的前一天舉行撒豆子的儀式,祈禱除災避難、長命百歲。

[4] 用初春當季的七種野菜煮的粥,祈求一年無病無災。

[5] 希臘神話中愛戀自己的倒影墜水而亡,化作水仙花的美少年,後成為孤芳自賞者的代名詞。

[6] 裝有電視、廣播、空調的狹小鑽入式蜂巢形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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