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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天涯早早出門,去了財政局。這是深秋一個晴朗的早晨,太陽還沒出來,空中流溢著淡紅的朝霞。這讓沈天涯有些意外和驚喜,他在這個城市裡生活了十多年.彷彿第一次發現朝霞。離上班時間還有十多分鐘,就沈天涯一個人的腳步在水泥坪地裡敲擊著。他放慢了腳步,抬頭望了望前面這棟紅頂白身的大樓,好像也比以前看著舒服了些,至少那個被人嘲笑為赤字到頂的紅頂子沒那麼刺眼了。

進了大廳,電梯還沒開啟。沈天涯心想,就爬爬樓吧,也是一種鍛鍊。也許是平時沒怎麼爬樓,才到二樓就有些氣喘吁吁的了。剛好電梯有了訊號,就站到電梯門口等起來。卻忘了撳按鈕,電梯上下跑了兩個來回也沒在他面前停留。後來電梯自動停在面前,有人從裡面出來,他才走了進去。

來到預算處,開啟門,一眼望見徐少林那個空了幾天的位置,沈天涯心裡格外受用。徐少林看來很難回到那個位置上了。沈天涯是一直盯著那個位置,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面的。直到一隻手抓住了桌上的話筒,才把目光收回來。沈天涯撥了市行政學院教務處的號碼。開始沒人接電話,看看牆上的時間,八點還差五分,便放下了電話。

隔著電話機,對面是馬如龍那張空著的桌子。沈天涯覺得有些怪怪的,預算處是怎麼了?一下子空出兩個位置來了。

八點過後沈天涯又給行政學院教務處撥了兩次電話,終於有了人。沈天涯先問對方貴姓,答日姓潘。沈天涯想,也不知他是什麼職務,問是不太好問的,大概喊他處長總不會有錯,如果人家是處長你喊科長卻不地道了。便一口一個潘處長地叫著,詢問參加青幹班學習的手續和費用問題。

被沈天涯叫做潘處長的人沒有直接回答他,卻反問沈天涯是哪個單位的。沈天涯報了財政局。潘處長說:“財政局的領導要到我們這裡來學習,我們當然非常歡迎,可這一期的三個班都招滿了,已經沒了座位。”沈天涯說:“我們就一個人,加一張桌子不就行了?”潘處長說:“教室只那麼寬,再也擺不下一張桌子了。”

沈天涯沒話說了,放下電話。想不到這個行政學院一下子這麼俏了,過去他們那裡真可謂門可羅雀,組織部門左一個通知,右一個檔案,硬性給單位下達學習的名額,也沒誰肯去,也不知他們耍了什麼花招,一下子生源滾滾了。沒法子,沈天涯只得去撥穀雨生的手機。行政學院歸組織部管,他應該有辦法。

手機打通後,兩人寒暄了幾句,穀雨生突然問道:“據說你們處裡最近出了一個小插曲?”沈天涯故意問道:“什麼小插曲?”穀雨生說:“你別在我面前裝聾賣傻了。”沈天涯說:“你是說那幅字吧?”正要往下說,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沱天涯捂住嘴巴,輕聲道:“等下我再跟你說吧,你在哪裡?”穀雨生說:“我在部裡。”沈天涯說:“你跟行政學院的人熟不?”穀雨生說:“你要幹什麼?”沈天涯笑道:有件小事,我這就到貴部去。“

進來的人是老張,這天他嘴邊的鬍子修得格外整齊。沈天涯跟他說聲有件急事要出去一下,出了預算處。跑到組織部,穀雨生正坐在桌前翻看當天的報紙,見了沈天涯,說:“你是不是想去行政學院學習?”沈天涯說:“就怕他們不肯收留。”穀雨生說:“現在行政學院正火著哩,過去他們又下文又打電話,還一家家單位上門動員,總也動員不到幾個人,最近大家都爭著要去,連你這個大忙人也要去湊熱鬧了?”沈天涯說:“不是我要去湊熱鬧,是傅局長要安排一個人進去。”

穀雨生把手上的報紙扔到桌邊,站起身來,說:“是不是要安排徐少林?傅局長給了你這麼個光榮任務,我也只得幫你跑跑腿了。”沈天涯想這就是穀雨生,你提頭他就知尾,說:“那就感謝你這位大處長了。”穀雨生說:“你先別感謝.還不一定插得進去,前兩天有兩個年輕幹部找到部裡來,我們也是寫了條子打了電話的,但最後還是沒能進去。”沈天涯說:“如今辦學生意這麼好,我們別老呆在機關裡了,出來辦班算了,猛賺他一把。”

說著話,兩人出了組織部,上了計程車。穀雨生沒忘記沈天涯那個還沒回答他的話題,說:“老同學,你只要我給你跑腿,那幅字的事你還沒說呢。”沈天涯說:“我會向領導彙報的。”就將徐少林給賈志堅送字,後來多家報紙發表和轉載《作秀癖》的文章,賈志堅把字退給徐少林.徐少林一病不起的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

穀雨生不覺有些好笑,說:“這事也真是巧,徐少林沒送字,《作秀癖》沒登報,而且四處轉載?好多人都看到了,所以有人要將那篇文章跟賈志堅辦公室的字聯絡上.也是沒法子的事,其實《作秀癖》我也讀過,的確是一篇好文章,雖然點到了官場上的某些現象,卻並不見得是針對賈志堅那幅字來的。”

沈天涯對穀雨生的話不置可否,說:“憲法不是規定言論自由麼?徐少林可以送畫,賈志堅可以收畫,報上也可以登那文章,大家就這事發點議論沒犯哪一條吧?你看人家美國,連總統的豔事媒體都可以公開批評,賈志堅比人家總統的官還要小一些吧?”穀雨生說:“那倒也是,何況機關人多事少,大家閒得發慌,而開啟電視和報紙,又都是堂而皇之的世界大事和國家大事,離我們那麼遙遠,顯得空洞乏味,好不容易碰到報上的文章與身邊的人和事有些似是而非的聯絡,誰會輕易放過?”

計程車停在了行政學院門口。穀雨生要去掏錢打票,沈天涯攔住他,說:“我來吧,我的票是可以報銷的。”拿錢出來,從司機手上換了一張車票。穀雨生故意問道:“打的還可報銷?”沈天涯說:“我這不是為公家辦事麼?”穀雨生說:“今天你是為公家辦事,平時誰知道你是為公家還是私家?”沈天涯說:“那倒也是,要麼怎會有假公濟私一說?”穀雨生說:“還是呆在財政局好哇,手頭管著經費,可以假公濟私.組織部辦公經費困難,我為公家辦事打了好多的,一抽屜的車票從沒報過一張。”沈天涯說:“那沒事,我給你報銷。”

下車後進得大門,迎面是那座七層高的教學大樓。沈天涯說:“這棟樓為什麼偏偏是七層,而不是六層或八層呢?”穀雨生說:“七層就七層,跟別的樓房或九層或十層一樣,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沈天涯說:“肯定是有原因的.主持修這棟教學大樓的校長一定信佛。”穀雨生笑道:“你的意思是這棟教學樓彷彿七級浮屠,凡是到這裡來學習進修過的弟子.當廠官後要懂得慈悲為懷,多做善事?”沈天涯說:“我也是姑妄言之.沒有考證過。”

沈天涯還發現這棟樓像是新裝修過,牆面貼了閃閃發亮的白色瓷磚。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大樓正中有數米寬的地方不全是純白色的瓷磚,好像有一個圖案.只是一時揣摩不出到底是什麼。

來到大樓前,沈天涯說:“教務處有一個潘處長,來前我打過他的電話,就找他去吧:”穀雨生說:“姓潘的我認識,什麼處長,僅僅一個副科級,還是兩個月前辦的手續。”沈天涯說:“他這不是欺我不知內情麼?”穀雨生說:“沒那麼嚴重,見官大三級嘛。”

沈天涯覺得這事挺有意思,說:“是呀,逢人減歲,見豬增肥,遇官加冕,人家總是高興的。”穀雨生說:“這是典型的中國式溜鬚拍馬法。”沈天涯說:“我有一個小經驗,試過多次效果很好,就是碰上三十歲的叫科長,四十歲的叫處長.五十歲的叫局長,一定都樂意接受。”穀雨生笑道:“你沈天涯也是個馬屁精。也怪不得,如今處長比處女多,如果站到屋頂上往下撒一泡尿,十個被淋,起碼有九個帶長的。”沈天涯笑道:“你被淋過麼?”

穀雨生只笑,繼續說道:“不過你這樣的人是不能搞組織工作的,比如那姓潘的,人家才副科級,你一個電話就提他做了處長,這不是無視組織原則麼?”沈天涯說:“如果我到了你們組織部門,肯定大受歡迎,我只要當上兩年組織部長,保證連看門守廁所的都不會讓他們吃虧,一個個不是處級也要給個科級乾乾。”

進得樓裡大廳,迎面牆上有一塊大牌子,上面標著教務教學示意圖。教務處在三樓,兩人往樓上走。還舍不下剛才的話題。沈天涯說:“我們的經濟還不怎麼發達,實現人生價值的手段不多,大家都想當官當大官,也是可以理解的。”穀雨生說:“也是的,我們究竟生活在一個官本位意識根深蒂固的國度.不像西方國家那樣,精英人物大都集中在工商界,我們的精英人物都樂於往官場裡面擠。儒家思想就是推崇學而優則仕的,只有做不了官,才去幹別的行當,叫做不為良相即為良醫。大家都想做良相,良相的位置又極有限,絕大部分的人只好做壁上觀。”

沈天涯想,穀雨生不愧為搞組織工作的,他這話等於說他自己就是精英人物了。卻不道破.只附和道:“這我也有同感,尤其是當今社會,要想出人頭地實在不是說得到就做得到的,據說戰爭年代衝鋒陷陣建功立業的機會多,十個人才有三個可以脫穎而出,和平年代的政績不容易體現,是人才還是庸才難得有絕對標準,所以十個人才中只能有一個出得了頭。要出頭實屬不易啊。”

沈天涯的話,穀雨生聽起來順耳,說:“是呀,出頭難,難於上青天。比如你們處裡的徐少林,也算是一個角色了,差點就做成預算處長了,做了預算處長,那頂局長的帽子就只等著下文了,而且人又年輕,還不前途無量?”沈天涯說:“只可惜徐少林自作聰明,送字送出這個結局來。”

穀雨生沉吟半晌,略有所思道:“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吧,他肯定是哪裡閃了一下,什麼事情沒辦好,得罪了重要人物,所以才被挪開了,光是送字還不至於搞得這樣狼狽,送字雖然送得盡人皆知,究竟有些虛妄,不足為憑嘛。”

細忖度,穀雨生這話還確有道理,事情的背後可能還會有別的原因,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沈天涯這一下也來不及琢磨,只在心裡佩服這個穀雨生,沒在組織部白呆,想問題就是比自己多一根弦。

到了三樓,兩人直接進了教務處。裡面很安靜,只有一個人坐在桌前低頭看報紙。沈天涯想這大概就是姓潘的了,便咳了一聲,說:“你就是潘……”那個“科”字差點要出口了,說時遲,那時快,沈天涯的舌頭往上一翹,立即改成了“處”字,連起來便成了“你就是潘處長吧?”

也許是報紙裡的內容太吸引入了,姓潘的只嗯了一聲,繼續看他的報紙。沈天涯就後悔只喊他潘處長,如果喊他潘廳長,他肯定早把報紙扔掉了。可現在再改口又有些生硬,只得說:“潘處長,我們是……”姓潘的連頭都不肯抬,用一種不屑的!口氣說:“你們是哪個班的,有什麼話快說吧,別吞吞吐吐的。”沈天涯說:“我們是來辦事的。”

姓潘的大概是把沈天涯當成鄉下來的民工了,仍專注於他鼻子下的報紙,只是額頭皺了一下,顯得極不耐煩,說:“你沒見領導正忙嗎?哪像你們沒事要找些事出來,去去去,辦事到隔壁行政處去。”

沈天涯心想,這個姓潘的只是個副科級.就自稱領導,架子端得這麼大,如果真的做到了處長一級,那不是要做只腳盆那麼大的馬桶坐到屁股下了?何況一所學校的教務處純粹是一個辦事機構,跟正兒八經的黨政部門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出了這棟大樓恐怕什麼也不是了。由此可以想象,那些要害部門裡真正掌著組織權人事權或是財權的角色,擺起譜來豈不更加不著邊際?沈天涯有些不太舒服,恨不得過去扯掉姓潘的手上的報紙,要他睜開眼睛看看,前面站著的才是財政局和組織部正兒八經的處長級人物。

沈天涯當然不會這麼做。忽想起平時外單位到預算處去辦事,自己如果太忙,臉上的表情調節不過來,對人愛理不理的,別人大概也會有他今天這樣的同感吧。怪不得如今老百姓對政府機關意見大,反映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事難辦。

又想起自己天天坐在預算處裡,都是人家找他的多,這種體會實在太少了。一般沈天涯很少到外單位去辦事,就是要辦什麼事,給單位財務處打聲招呼,人家買預算處的面子,並不要他親自出面,便會給他把事辦得妥妥帖帖。就是要到單位去,也是先打個電話,等你跑過去,財務處已經把單位領導都喊來等候著了,要辦什麼,你開個口,馬上一條龍給你辦妥,是用不著看人臉色的。不僅如此,辦了事,人家還要請你吃喝玩樂,把你當成他們的老祖宗。有時候,沈天涯也確實以為自己就是人家的老祖宗,今天想來,並不是自己是人家的老祖宗,是預算處的位置被人當成了神龕,人家因有求於你,不得不給你燒香磕頭。

這麼想著,沈天涯也就釋然了,坐到姓潘的對面,指指一旁的穀雨生,從容道:“潘科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姓潘的大概見來人不但支不走,反而坐到了他的對面,口氣顯得不卑不亢,將潘處長也改成了潘科長,意識到有些不對,才把目光從報紙上挪開,來瞧沈天涯。沈天涯接上剛才的話:“這位是市委組織部的谷處長。”

姓潘的偏一偏腦殼,下意識地瞪大了雙眼,去望穀雨生。臉上表情豐富多了,人不自覺地站了起來,離開座位,彎著腰奔向穀雨生。一雙手也伸了出去,嘴上說:“谷處長您好您好!”

姓潘的表演實在讓人不敢恭維,穀雨生大概比沈天涯還要生氣,怕握髒了自己的手,將手插進了褲兜。姓潘的還以為穀雨生是左撇子,要去撈他那隻還放在外面的左手。穀雨生乾脆把左手也塞進了褲兜。姓潘的臉上就紅了一下,但他非常機靈,那雙伸出去的手並沒往回縮,而是順便撈住了前面的藤椅,扶正了,再拿起桌上一本雜誌,在椅子裡來回掃了掃,低眉順眼道:“請坐請坐,谷處長您請坐。”

然後放下雜誌,走到屋角,倒了兩杯熱茶。

看著姓潘的態度瞬息之間一百八十度的轉彎,沈天涯暗覺有趣。穀雨生只是組織部的一名處長,如果他是組織部長或是市委書記,姓潘的還不要咚一聲跪到地下去?沈天涯想,這就叫做權威吧?真是有權才有威啊。

以下的事情自然就順理成章了,姓潘的向沈天涯要了徐少林的基本資料,說:“你們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辦,這樣的事情是教務處職責範圍之內的事,包你們滿意。”屁顛屁顛出了教務處。

十分鐘不到,姓潘的就回來了,把辦好的手續交到沈天涯手上,說:“徐處長上課的班級和位置我也安排好了,徐處長來學院時先給我打個電話,我送他到班上去。”同時給穀雨生和沈天涯兩人一人遞過一張名片,說:“我的手機和電話都在上面。”

沈天涯瞧了瞧這張印製精美的名片,只見上面堂而皇之地寫著八九個頭銜,這理事那會員的,看得沈天涯眼花繚亂。姓潘的大概想起沈天涯剛才左一個潘處長右一個潘處長的叫得那麼響亮,多少有些心虛,說:“我才一個副科級,在你們這些大領導前面卵都不算。以後你們再不要叫潘處長了,叫得我多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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