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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好看!

王雱拿起那漂亮的胰子熟門熟路地把手洗乾淨, 感覺指頭間還飄著淡淡的香。來到這個時代三年多了,他還是頭一回見識到封建時代資產階級的腐敗生活,心裡暗搓搓生出一咪咪小妒忌。

當然,只是一咪咪而已, 再多的不能有了,否則有損他二十一世紀根正苗紅好青年的光輝形象。

張方平隨後便到, 他也長得很帥,而且還比小宋官人多了把烏黑漂亮的美須。

皇帝也是人, 選材用人看才華之餘也看臉,比如真宗皇帝年間, 一位狀元郎蔡齊長得格外出色, 真宗皇帝見之心喜, 立刻叫一旁的金吾衛給他配上御賜車伕、隨從, 一路鳴鑼開道去遊街, 以前的狀元可沒這麼熱鬧!

張方平能得重用,三十來歲就當上國家最高財務長官, 長相自也是出眾的。

他在小宋官人的邀請下落座,見王安石在正色婉拒婢女送上的酒, 不由笑道“居然有人登了小宋官人的門能不沾酒?”

宋祁也道“就是,這讓我的面子往哪擱, 介甫你且喝一杯吧。”

王安石一向不愛摻和酒局, 張方平和宋祁齊齊勸說他也不想沾酒。

王雱見狀, 擠到王安石身邊把那美貌婢女擋開, 轉頭一本正經地說“我爹不能沾酒的。”

宋祁見他小臉嚴肅, 樂道“為什麼?”

“我娘兇呀。”王雱理所當然地說,“我爹他喝酒過敏,過敏你們聽說過嗎?揚州的大夫說喝酒過敏的人一沾酒,身上馬上會長很多紅疹子,難看得很!我娘說了,要是我爹敢喝酒她就把我爹趕出門去!”

“原來介甫也懼內啊。”宋祁取笑。

張方平雖與宋祁有些交情,平日裡的作風卻也和宋祁截然不同。他居中調和“有我們的小神童在,酒水還是免了吧。”他看了眼左右的美貌婢女,意有所指地說,“伺候的人是不是也不用這麼多?”

宋祁哈哈一笑,也沒勉強。王雱前世參與過的酒局算起來比王安石要多,年紀又小,長著童言無忌輕輕鬆鬆地活躍氣氛。一頓飯快吃完了,宋祁才差人去把自己兒子帶過來讓王雱認識認識,告訴王安石有空可以讓人帶王雱過來玩兒。

瞭解了王安石是什麼脾氣,宋祁也沒送錢致謝,他叫美婢去他書房收拾出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給了王雱,還捎帶上一塊他珍藏的白玉梅花鎮紙。宋祁道“這是給你的謝禮,多虧了你及時現,要不然我這笨兒子可不知得吃多少苦頭。”

王雱瞄了王安石一眼,見王安石似乎要開口婉拒,立刻先下手為強地接過宋祁送的寶貝,麻溜地道謝“謝謝小宋叔父!”

宋祁自己就不愛那些虛來虛往的,王雱收得乾脆他更覺這孩子機靈又可愛,親自送王安石父子出門。張方平也一同起身離開,在宋家門口與宋祁告辭回了家。

張方平家中妻兒都已用了飯,見他回來,妻子上前替他掃去肩上的雪花兒,口裡問道“怎麼樣?見了人家的小神童了?”

“那小孩確實聰敏伶俐。”張方平誇了一句,接著道,“不僅是腦袋轉得快,待人接物也機敏得很,對上小宋官人也敢像個小大人一樣聊天兒。還有那王介甫,我也覺得很不一般。”具體這王介甫哪裡不一般,張方平卻沒與妻子說。

另一邊,開封的黃昏飄起了雪,金黃色的餘暉頑強地透過層層雲靄透下來,令翻飛的雪花兒都染上了絲絲亮色。王雱一手抱著自己收穫的寶貝,一手乖乖讓王安石牽著。

走回外城沿著長長的御街往回走,王安石才問他“感覺怎麼樣?”

王雱一時沒明白王安石這問題是什麼意思“什麼感覺怎麼樣?”

“羨慕嗎?”王安石問,“高官厚祿,華屋香車,美酒佳人。”

“我還小,我不曉得。”王雱裝傻。高官他是不羨慕的,高官太累,還是讓他爹去當吧,他只要享用他爹的厚祿就好。到時什麼華屋香車、美酒佳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王雱美滋滋地在心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王安石停下腳步,看著個頭還沒自己腰部的王雱,認真地說“我當官,不是為了這些。”

王安石的眼神太認真,王雱怔了怔,昂起小腦袋與王安石對視。餘暉落在王安石的眼睛裡,讓他漆黑的眼睛染上了變換不定的霞彩。

王雱收緊被王安石牽著的手。他爹今年二十六歲,可是有些東西顯然已經在他爹心裡紮根。這些東西是王雱陌生的,他以前雖然也跟進著許多據說為國為民的大工程,實際上那些工程對他來說就像小時候組裝玩具一樣,成功組裝出來了,他高興又滿足——這種高興和滿足,跟為國為民沒太大關係。

他爹不一樣。他爹是個非常固執的人,從小還讀書,學的都是聖賢道理。司馬琰悄悄和他說過,他爹科舉時本來也是排在頭名的,結果官家看到他在文章裡寫了句“孺子其朋”,就把他排到了第四。

這句孺子其朋出自《尚書·周書·洛誥》,原句是長輩對晚輩的訓導,意思是“你這年輕人啊,以後得像朋友一樣和百官相處”。

按理來說這並沒有犯忌諱,只是官家今年已經四十六歲,他爹科舉那年只有二十二歲,官家卻已經繼位二十年,看到這句“孺子其朋”後心中不悅,覺得你小小年紀的咋敢這樣來教育我?於是官家就把他爹挪出前三甲,排到了第四。

這些事,他爹卻從來都沒和他說過,是司馬琰從司馬光那聽來的。他爹顯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在他爹看來,這些事根本不算什麼,第一名還是第四名,對他而言都沒有不同,他的目標始終很明確科舉入仕,做些實事。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爹後來才會成為變革派的先鋒吧?他想做紈絝的心思很可能已經被他爹看出來了,所以他爹才這麼正兒八經地和他說話。

有個大佬當爹就是麻煩啊!王雱在心裡嘆了口氣,定定地看著王安石說“爹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我和娘永遠支援你。”

王安石得了兒子這句話,臉上露出笑容。不管是在揚州還是在開封,遇到這些交際場合他都很不適應,在揚州時他就曾與上峰韓琦鬧翻過許多次。剛才在宋祁讓美婢給他斟酒,他也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無法消受這樣的福分。反倒是他的兒子聰敏得很,無論韓琦也好、宋祁也罷,他都能裝乖賣巧逗個趣,誰想考校考校他他都能輕鬆過關。

兒子這樣聰明機靈,王安石自然高興。只是兒子還小,他怕他被宋家那樣的生活迷了眼。

對王安石來說,要他像宋祁一樣瀟灑肆意地奢靡度日是永遠都不可能的。如果兒子想過那樣的生活,他也許永遠都給不了——他也不希望兒子把太多精力放在酒色上面。

王安石說“酒色傷身。你還小,別和小宋官人學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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