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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是夠了啊,簡直綽綽有餘。剩下的軍務他和費利蒙處理也就夠了。

但如果是在這種情況下……他該如何告訴長官,你抱著小皇子屍體一臉悵然失落的樣子真的不適合獨處啊。

他突然有些心疼西澤爾。

有些人失去了才會珍惜,可西澤爾卻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過什麼。

他出生在軍營,成長於戰場,艾頓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被少年身上清冷卻如利劍般堅銳的氣質折服。

但這樣的人,他不懂喜歡,也不懂怎麼去喜歡。

艾頓看著西澤爾遠去的身影,又想到那兩枚訂婚戒指。

怎麼會有人這麼傻,一直在前路等待著一個習慣了用尖刀利刃朝向前方的人呢。

……

第二天清晨,西澤爾把裴懷清的屍體抱回了自己家。

他們之前住過的小別墅被拆了,否則他會把裴懷清帶回那裡,他一醒來就能看見熟悉的環境。

西澤爾的家裡幾乎什麼也沒有,雌父與雄父都死了,只有傭人會定期打掃院子裡長了很高的雜草,花園荒蕪一片,無人居住。

西澤爾不在乎這些,但他把裴懷清放在自己床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裡過於空曠。

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與心跳,四周很靜,連動物鳴叫的聲音都沒有,放在過往,並不讓他覺得難熬。

可這裡,明明有兩個人在。

裴懷清分明還在。

他見過太多死去的人了,蟲族,獸人,藍面族,還有其他一些人種。無一例外,他們死去的時候就像只動物,不像一個人。很難想象他們曾經也有過嬰兒時期,曾經天真無邪地牙牙學語。

但裴懷清不是,他死的太安靜了,就像只是睡著了。誰也不會死的這麼安靜,也不會死的這麼幹淨,好像在開玩笑,又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西澤爾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發了一會呆,過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在發呆。

剛剛想了什麼,他已全然忘記。

但他找到了新的目標。

他把那兩枚戒指輕柔摘出來,好像怕是在吵醒熟睡中的人。有些行為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反正就是這麼做了。

西澤爾想到艾頓的話,他把那枚稍大一些的戒指往中指上套。

完美貼合。

就好像是他自己訂做了似的。

但他不可能會去做這種無用的裝飾品。

他這麼想,可摸著手指上黯淡下去的寶石,竟然生不出任何想把它摘下來的想法。

他又去看裴懷清。

小皇子躺在他的床上,身上還是凌亂的。有人提出要讓入殮師幫他清洗身體,好好打扮後下葬,西澤爾拒絕了。

他輕輕撫摸著小皇子的臉頰,是冰冷的。

小皇子的行為邏輯好像很難理解,西澤爾一個人時,總是想分析他的一系列行為,可是一無所獲。

“你能說說話麼?”西澤爾道,“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

“告訴我。”西澤爾跪坐在床邊,直視裴懷清無聲無息的側臉。

“告訴我,我聽著。”

“裴懷清……”

他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西澤爾年輕而熱血的生命裡,戰陣、訓練、家人、戰友,都是線條般清晰的一切,他為自己編織出一張永不偏航的地圖。

他是拜倫家族最優秀的雌子,是天賦卓絕的天才指揮官,他把守護帝國與平民作為一生的信仰與目標,哪怕曾被打落機甲,獨自負傷在荒原暴雨之境奔走三百公里,都從未動搖過。

多年前,還是一年級軍校生的他,在與高年級學生的作戰中被暗算到屢屢敗退,直到最後半個小時絕地反殺,最終在己方陣營豎起勝利的旗幟:

哪怕陣亡,永不投降。

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可以堅定地朝著目標前進。

可現在,他累了。

雌父死了,雄父死了,哥哥死了,卡米拉死了。就連一直纏著他的小皇子也死了。

他失去的,是不是有點多。

幾十年來積攢的疲倦讓這位向來驕傲的指揮官跌坐在地上,無焦距的目光注視著眼前一切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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