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111-120,支離破碎,石康,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111

老黑走後,我叫服務員收拾一下,把不吃的菜收起來,把桌子擦淨,建成提上褲子,把自己收拾停當,我們要了一壺沏得很濃的釅茶,建成果真與我聊起了文學。

“周文,不瞞你說,我在文學上也有過雄心,有一天,我拿著被編輯部退回來的小說稿,突然意識到小說是什麼——那天我和我媳婦剛結完婚,我回家的時候我媳婦還在睡覺,天已經黑了,我看著我媳婦躺在床上,臉上塗的胭脂還沒擦去,頭髮上還有亮紙屑,她的紅緞子小棉襖就放在床邊的沙發上,我手裡拿著退稿,我就坐在床邊,把退稿讀了一遍,那是我寫的一個短篇。

“我的短篇講的是一個鬼故事,講我夢到的一個鬼在黑夜裡的電梯上碰到我,我不知道她是鬼,當時我住八樓,鬼住十八樓,我們倆差著十層,我們都從一樓坐起,電梯門一關,我就開啟報紙讀,她是個女鬼,站在我旁邊,對著化妝盒上的鏡子在化妝,她拿一盒火柴,燃著一根,燒一下,便把火吹滅,然後用火柴梗來描眉毛,電梯開到六樓時,突然,燈滅了,電梯停了。

“我不再讀報紙,而是用手敲打電梯的鐵門,希望有人聽到,找來電梯工救我們出去,那個住在十八層的鬼是個姑娘,很年輕,以前我出門時經常在電梯裡碰到她,除了知道她住在我們樓裡之外,別的什麼也不知道,每次我一見到她就多看幾眼,因為她實在很漂亮,我敲了一會兒電梯門,沒人應,我想到電梯裡還有一個姑娘,我奇怪,她為什麼不和我一起來敲門,於是回頭看她。

“只見她仍然在一根根地劃火柴,描眉毛,那個姑娘真的十分漂亮,我只能在火光燃著的那一小會兒看看她,她不說話,也不看我,就用眼睛看著火柴,然後等著火熄滅,於是我開始跟她搭話,問她住哪兒什麼的,我問一句,她說一句,我問她這是第幾次碰到電梯壞了,她說是頭一次,我說我也是頭一次,我又問她家裡還有什麼人,她說就她自己,我問她結婚沒有,她說結了,我問她有沒有小孩,她說沒有,我問她以前在哪個學校上學,她說她不在北京上學,我問她丈夫在哪裡上班,她說不上班,我問她在哪裡上班,她說她不上班等等等等,因為我淨想著下一個問題問什麼,卻沒有怎麼認真聽她的回答,也不覺得有什麼怪的。

“我還介紹了一下自己,我說我住八樓,沒事兒可以到我們家玩,我也沒工作,在家待著寫小說,以前有個女朋友,後來女朋友結婚了,新郎不是我等等,我和她東拉西扯,在我說話的時候,她從來不插嘴,也不問我問題,就聽我說下去,我說著說著就說完了,但我怕不說話以後會冷場,冷場就會很尷尬,你知道我這個人最怕尷尬,於是就不斷往下說,希望能引起她的興趣。

“但是話總有說完的時候,忽然,就像短路一樣,我的話完了,這是突然之間的事,我發現自己再說不出下面的話,於是沉默下來,我希望她能說兩句,但那個姑娘好像完全無所謂,於是我們就一言不發地站在電梯裡,我拿著報紙,她在那裡劃火柴畫眉毛,這之間好像有一會兒功夫了,我忽然覺得自己又想出一些可說的話來,有話說就不會冷場,不冷場就會覺得舒服點兒。

“就在我話剛要出口的那一瞬間,我突然看到她的眉毛越畫越黑,我一想,不對,因為她的動作是這樣的,先把火柴點燃,等火滅了之後再用火柴梗畫,雖然她手裡拿著鏡子,可是,她是如何在黑暗中看到自己的呢?有了這個問題之後,我再次看她,真巧,她的火柴劃完了,我看到她把最後一根火柴劃燃,然後把空火柴盒扔到地上。

“最後,火滅了,我們倆呆在黑暗裡,一點聲音也沒有,我越想越不對,越想越害怕,於是轉身開始敲門,當時是夜裡十點多鐘,敲了半天,根本沒有人應,但我還是不斷地敲,我用腳踢,用肩膀撞,甚至用頭撞,因為害怕,所以除了敲電梯門以外,什麼也想不到,敲了一會兒,我覺得累了,但我還是不停地敲,我知道,只要我不停止,就可以不想到身後的姑娘,我當時已明白了,這個姑娘是鬼,在沒有真見到鬼之前,我對鬼從來沒在乎過,我老給姑娘講鬼故事,嚇她們,可真的遇見鬼以後,我發現自己很害怕,怕得要死,我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怕。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終於累得不行了,胳膊越來越軟,腳也沒有一點兒力氣,慢慢地,我停下來,發覺渾身疼得要命,還出了一身汗,上衣褲子都溼透了,終於,我發現自己連站都站不住了,於是喘著粗氣蹲下來,我蹲在哪裡,雙手抱在胸前,把頭縮排衣領,兩隻耳朵支起來,聽著電梯裡的動靜,奇怪的是,除了我自己的呼吸聲外,我聽不到任何聲音,我屏住呼吸,但還是聽不到,這時,我蹲也蹲不住了,只好蜷著腿,坐在地上,兩隻手抱在腿外面,把頭放在腿上,我想,要是鬼過來,我就一腳蹬過去。

“這樣呆了好一會兒,我忽然覺得可能那個鬼已經走了,如果她真的走了,我就不用害怕了,我們家樓裡的電梯你見過,很小,是那種小得不能再小的電梯,最多可以站進五六個人,這麼小空間,那個鬼要是在的話一定離我很近,再說,我蜷著腿也很累,於是慢慢把腳伸出去,先是遇到了火柴盒,那麼小一個火柴盒我也能感覺到,於是我再往前伸,一丁點一丁點地往前伸,什麼也沒有,我一直把腳伸到頭也沒有碰到什麼,於是我斷定鬼已經走了,放開膽量再往前挪挪,把腳向兩邊移動,直到夠到電梯的牆壁,然後沿著牆壁往前摸索,快到牆角的時候,忽然,我感到自己碰到了什麼,我嚇了一跳,剛要收回來,這時,我聽到了姑娘的笑聲。

“那種笑聲很輕,但很單純,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那樣的笑聲,我不能用好聽來形容,因為笑聲裡沒有任何內容,而是有點古里古怪,我停住,收回腳,一動不動,笑聲停了,我聽到姑娘的聲音,她問我,你覺得我眉毛畫得好嗎?

“這一問,倒把我問得鎮定下來,我想鬼也有各種各樣的,這個姑娘一定是個不嚇人的鬼,於是隨口答道,還可以,然後站起來,她又問我,你叫什麼?我說我叫建成,剛剛回答完這個問題,我忽然覺得情況不對,因為一般的聲音總有個聲源,即使在黑暗裡一般我們也能分辨出來,可這個姑娘的聲音不一樣,我無法判斷她在那裡,聲音好像來自四面八方,但我那時已經不太怕了,因為她一直沒做出要傷害我的舉動,於是我反倒問她,在電梯裡怕不怕,她說沒什麼可怕的,樓裡住的都是人,一會兒會有人想上樓或下樓,他們會發現電梯壞了,就會找人來修,那時候我們就會出去,也可能是停電了,等電一來,電梯就會自動變好。

“我想她說的也對,我問她,你覺得悶嗎?她說還可以,反倒問我悶不悶,我說有點無聊,她說,這樣吧,我給你念報紙吧,我說行,就把報紙遞過去,她就一版一版地念下去,我這才知道,原來鬼對光沒有感覺,在她念報紙的時候,我不時插句嘴,與她聊聊報紙的內容,她居然沒有注意我看不到報紙這件事,還跟我聊。

“這樣一來二去,我們就混熟了,談話也變得自然多了,報紙唸完,我已經完全不把她當做鬼了,我問她,你多大了,她說二十三歲,我當時也二十三,我說咱倆一樣大,她就笑了,我問她什麼時候結的婚,她說去年,我問她老公跟不跟她在一起,她說老公死了,我說你別傷心,你這麼漂亮,又年輕,以後不愁,她就嘆氣說,以後不一定能碰到更好的人了,說到這裡,我們就沒話了。

“我站起來又敲敲門,沒什麼反應,於是再次坐下來,說,哎,你會唱歌嗎?她說會,我說你給我唱個歌吧,她說我唱得不好,你別笑話我,我說我不會笑話你,我喜歡聽人唱歌,她就唱了起來,唱的是一首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歌,非常好聽,但歌詞卻記不住了,就這樣,她唱完一首,我就讓她再唱一首,也不知唱了多少首歌,我只記得我一首都沒聽過,但每一首都好聽,她的嗓音特別乾淨,聽起來虛無飄渺,而且非常甜美,我倒是真盼著她能不停地唱下去呢——可是,她不唱了,說她累了,唱不動了。

“我問她,你要我為你做點什麼嗎?她說你不是寫小說的嗎,就給我講個故事吧,我想來想去不知道講什麼,就在我想到王爾德的《快樂王子的故事》的時候——正在這時,電梯一震,接著燈亮了,果真是停電了,我站起來,我們倆相互看著,也不再說話,我發現她的眉毛描得真是很好看,這時電梯到了八樓,門開了,我知道自己要走了。

“於是,我走到電梯門邊,我忽然覺得自己還想看看她,對她說聲再見,於是回過頭,這一回不要緊,可把我嚇壞了,你猜怎麼著?我發現她不見了!電梯就那麼小,我又站在門邊,她不可能先我出去,可是那麼小的一塊地方,我就是找不到她,電梯頂上我也看了,她不在,忽然,我發現我進電梯時拿的報紙落在地上,我看到那張報紙從地上慢慢飄了起來,一直飄到半空,飄到我眼前那麼高,就在那裡飄動,飄著飄著,報紙散開了,變成像手絹那麼軟,就在那裡飄動,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同時用身體頂著門,忽然,我覺得報紙非常像一個人的舞蹈,就在我愣神的時候,報紙自動折起,重新掉到地上,我彎下身把報紙撿起來,低下頭,看看地上,地上什麼也沒有,我記得她曾經往地上扔了很多火柴梗,可是火柴梗也沒有了,火柴盒也不見了,什麼也不見了——”後來,我又在電梯裡碰到過那個姑娘,還向她打過招呼,但她就像不認識我一樣,看來,這個鬼把那天夜裡發生在電梯裡的事都忘記了。“

建成停了停,喝了一口茶。

“這就是我寫的那篇被退稿的小說,我在結婚的時候讀到它,一時間,我覺得文學就是這樣一種東西,它就像生活在我們身邊的漂亮的女鬼一樣,無害也無益,你察覺到它,它會給你帶來一種情感,就像我新婚之時讀自己的小說一樣,我讀到自己的情感,就是這樣。你花上很多時間來想它,來寫它,你會了解一些情感,你結婚,你喝酒,你操自己的媳婦,你操別人的媳婦,你掙錢,你花錢,你跟陳小露動真情,你吃飯,你喝水,你逛商場,你買咖啡,買菸,你看到街道,你看到人,你看到建築,看到繪畫,你聽音樂,你看書,你看到人世間的一切,你把你的小說發表出來,你生病,你變老,你死去,就是這樣,文學就是這樣。”

“你以後還會寫小說嗎?”我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我的小說稿問道。

“不會了,”他停了停,接上一句,“永遠不會了。”

我把小說稿放在桌上,此刻,我看到建成那張疲倦的胖臉在微微搖晃,他把要說的話說完便困了,飯館裡除了我們倆,已經沒有別的客人了,服務員看著我們直打磕睡,是時候了,該回家了,我叫來服務員,把賬結了,再回頭看建成,他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臉上閃著油亮的光,呼吸粗重,嘴角流下一絲唾液,一隻手伸在一個盛有菜湯的盤子裡,一隻手耷拉在桌下。

我坐在他身邊,點燃一支菸,喝了一口杯子裡的剩茶,我想起他講的故事,我感到在他講的時候,不只是我在側耳細聽,很多別的什麼東西都在聽,我感到茶壺裡被泡爛的茶葉在聽,我感到長安街沒有熄滅的路燈在聽,我感到夜色裡的風在聽,我感到有一個鬼在聽,我感到北京所有披掛在樹上的綠葉都在聽,並隨之翩翩起舞。

112

我喜歡建成的故事,喜歡他曾經搞過的文學,他的文學棒極了。

113

建成還有一些別的文學,發表在一份名為《夜行動物館》的不定期雜誌上面,當時他二十五歲左右。他曾被外語學院開除,他去過西藏當了一年導遊,在那裡騙了不少美金和姑娘,回北京後變成夜行動物,曾赤身裸體,只在腰中系一條狐狸尾巴,外套一件軍大衣參加各種文學活動,下面就是我從那份雜誌中摘下的幾段建成的文學:

我要與世界為敵,我要與他們血戰到底,我要赤手空拳地衝向他們,我要鑽進刺刀的鋼尖之中,我要被十發子彈擊斃,我要橫屍街頭,我要被剁成肉醬,我要被烈火燒成灰塵,我要被暴風吹向天空,我要成為鷹和蟲子的食物,然後,我會回來,我三年後會回來看著你的眼睛。

我是深夜出動的怪鳥,我是會講真話的幽靈,我比金屬更硬,比水更軟,比黃蓮更苦,比冰更冷,我是綠中之綠,我是火中之火,我是風中之風,我為死亡而奮鬥不息,在我死後,我的亡靈仍會為傳播我的信念而慘淡經營。

我的青春,我的姑娘,我在西藏操過的七個姑娘,我在西藏操過的最後一個姑娘,你說你曾到瀾滄江中去洗澡,你說你願意跟著我去北京宣武門教堂領聖餐,你說你願意和你姐姐一起操我,你說你的小馬在童年時丟失,你說是陽光把你變成紫色,你說你像我一樣走投無路,你說新房要用牛血塗抹,你說你生於西藏,你說你生於上海,你說你生於紐約,你說你與我一樣感到恐懼,你說你要念出咒語,讓無數的冰雹把我砸暈,你說我是你的糞便,是你的經血,是你的天安門,生於西藏的姑娘,生於上海的姑娘,生於紐約的姑娘,你的xx毛比你的頭髮還要好看,你的手指靈巧,你的腳步沉重,你為我卷大麻,為我裸體跳迪斯科,還為我洗衣服,在我們參加集體自殺的前夜,你是否記得你曾對我說,在九六年四月的春天,在月亮最殘缺的夜晚,你要與我一起重生嗎?

小說中流派林立,我建成也忍不住想從其中分出一座山頭,於是我下定決心,寫成兩篇開山之作用以登場,我的流派名為“新噁心小說”,叫做“建成流”也無不可,小說業已完成,發表於《夜行動物館》下一期,內容簡介——第一篇從一泡屎講起,不是一般的屎,而是上面有著韭菜葉和西瓜籽的屎,很粗很黑很臭的屎,希望這個開頭能令你感興趣。第二篇講的是一個靚女,她身穿米黃色風衣,身材修長,脖子細長,臉很白很小,五官漂亮得無法形容,總之,她是一個真正的靚女,一天,我在西單商場門前看到她對我迎面走來,直看得我渾身發抖,激動不已,甚至走路都走不成一條直線,我腦子裡響起一個聲音,“看一眼就得了,千萬別與她發生任何關係,別因為愛她而飽受痛苦,要不然後半生一定會過上以淚洗面的日子”,於是,我與她擦肩而過,但在擦肩而過時,我發現——她的鼻下粘著一顆黑色的鼻妞——請注意下期的《夜行動物館》,我建成將全心奉獻出這兩個短篇故事,都與愛情有關,希望你們不要與我獨樹的先鋒精神失之交臂。

——

建成的文學就談到這裡。

114

我送建成回家後,非常疲倦,從他家出發,一路回到我自己的家時已是天色大亮,我正要開啟門鎖的一剎那,忽然發現門上用口香糖粘著一個信封,我撕開信封,裡面有一個紙條,我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小得不能再小的字——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陳小露。

115

我和陳小露是在位於西直門附近的德寶飯店見的面,因為二環上剛巧沒有堵車,我先到了半小時,坐在極不舒適的咖啡座裡等著她,德寶飯店的咖啡座位於大堂靠裡一點,不遠處擺著一架鋼琴,白色的,一個看似三十五六歲的婦人穿著一條像是演出服似的裙子在彈著,一會兒克萊德曼一會兒莫扎特,叫人摸不著頭腦,我喝掉兩杯咖啡後仍無法擋住睏意,昨夜喝得不少,又沒睡覺,於是便走到飯店外面買了一份《北京青年報》,回來後發現服務員把我喝了一半兒的咖啡杯子撤去了,於是只好叫了第三杯咖啡,咖啡完全是速溶咖啡,味道一般但當興奮劑喝下完全沒問題,透過碼在咖啡座周圍的熱帶植物的大片葉子,我看著入口處,一旦陳小露出現,我便會馬上站起,舞起胳膊,引她過來。但是,她遲遲不到,於是我只好低下頭看報紙,報紙讀起來索然無味,滿篇充斥著不著邊際的文章及廣告,活像一個四張多的大媽在對你敘敘叨叨,簡直慘不忍睹,正巧我不小心碰翻了杯子,於是把整張報紙鋪上去,說實話,當吸水紙還可以,很快,速溶咖啡便迅速滲進報紙,清潔工作完成,我小心地拎著飽蘸咖啡的報紙來到一個垃圾桶邊,扔了進去,一回頭,陳小露正好出現,我迎面走過去。

“我們到那邊說。”陳小露一指咖啡座。

於是我叫了第四杯和第五杯速溶咖啡,望著在杯中晃動的黑色液體,再抬頭看看陳小露,兩樣東西都不禁讓我感到頭暈目眩。

“昨天晚上電話一直沒人接,是不是又出去柳蜜了?”

“沒有,我去喝酒。”

“怪不得呢,我半夜三點鐘摸黑到你那兒,爬了十二樓,你還沒回來。”她笑了,“現在還沒睡吧?”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前妻的逆襲+番外

妾心如水

穿越後我天下無敵了

桉柏

貼身保鏢:美女總裁很怕疼

柳如花

都市修仙戰王

李毅林若雪

豪婿為王

妙人

穿成臺言男配傷不起(快穿)

滿地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