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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惑不解的事不止老X這一件,還有更多,總之,這些事情加起來的總和,給我一個印象,似乎事情和事情之間的聯絡並非我們想象的那麼牢固,似乎很難確定,那麼,什麼是可以相信的呢?我不知道。不僅我不知道,我發現別人也不知道,大家都依靠直覺和猜測生活。沒有什麼是可以確定的,沒有什麼是可以信賴的,就連和我最近的華楊借了我的錢也有不還的時候,而我呢,我自己呢,有那種被人們稱之為一貫性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

理想終歸要破滅,愛情終歸要失去,我們的一切飄忽不定,並且早晚我們要死去,一切都是大夢一場,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我們是一種可憐可笑可悲可氣的生物,有沒有兩可……總之,他媽的,我當時的人生觀就是這樣,多少次我獨自一人遙望星空,發出長嘆,嘆息之餘,又無可奈何。

那個時期我做過一些夢,有一個夢至今還記得,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老極了老極了的山羊,鑽在山洞裡等死,眼裡流著淚水。四周的牆壁溼漉漉的,我站在那兒,看不到一絲光線,黑暗中,我嘆著氣,感到非常非常孤獨。這個夢不知是我做出的,還是我從某本小說中讀到的,反正我記住了它。

大一快結束時的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後來也不好,到現在仍然沒有好起來,這其中緣故頗多,在生活中反映出來的現象是——慢慢的,我變得有點麻木不仁,對人對事失去興趣,我知道,這樣一來,對我不好,對別人當然也不好,對什麼都不好,但是,我不願對別人說起這些,這些都是關於人生無聊空虛的一部分,講不講都沒什麼意思,是的,沒什麼意思。

我不認為人生是豐富深沉的,我看到的聽到的和感到的都是一些叫人洩氣的東西,我討厭沾沾自喜和垂頭喪氣的情況,我什麼都討厭,我無法平靜,因為我沒有死去。媽的!

但我還是做出了一個叫我還算滿意的姿態,也算是我自己對自己的一個要求,惟一的要求,那就是強顏歡笑,對,就是它,強顏歡笑,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命令自己強顏歡笑,因為我只能這樣,因為我是一個正在表演的小丑,我對自己對別人都感到不好笑,我沒有眼淚,沒有歡樂,我什麼也沒有,甚至,我沒什麼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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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在上中學時看過一本小說叫做《青春萬歲》,看完後我就產生了到王蒙說的那個學校去插班的念頭,但是我沒有找到那個學校,不知是因為那個學校經營不良倒閉了還是出了別的問題,歸根到底,我上了另一個學校,我上的那個學校比較差勁。但是,但是……

有一天,我和華楊走在從教室到操場那條林蔭路上,那是89年4月,樹葉還未從樹枝中拱出來,天空陰沉沉的像被貼上了一張!日報紙,華楊的頭髮剛洗過,垂在腦袋上,伏伏貼貼,他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一雙從三五零一買的軍警靴,牛仔褲的下沿挽在鞋子的高腰上,我圍著一條我爸從蘇聯買的劣制圍巾,穿一件國產軟羊皮夾克,兩手插在兜裡,華楊告訴我,陸然和老X吹了。我聽了點點頭,華楊也沒往下說,我們穿過操場,走過通往校門的甬道,出了學校,換了兩次公共汽車,來到我們的排練房,除去陸然,大家都到了,我們開始排練一首叫做《永遠不回家》的歌,徐通的鼓點老出問題,他敲得高興了就愛賣弄一番,把鼓打得和音樂徹底失去聯絡,他自己還以為不錯呢,我們都沒有說他什麼,直到他在一個小節上突然停住,對我和華楊抱怨說沒配合他為止,華楊把電吉它往椅子上一放就走到門邊,腳下不留心踢掉了電源插頭,我對徐通說:"你丫敲的是什麼玩藝兒?"徐通就衝我一通嚷嚷,本來這是樂隊在排練中時常遇到的小事,但那天徐通就像有病似的對我們瘋狂指責,他來自中央美術學院,是個大笨蛋,這點不僅我們清楚,連陸然都清楚,徐通敲鼓忽快忽慢,忽強忽弱,有時突然消失,我們回頭一看才知道,原來他在那裡弄他那個鼻子……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我從來沒有說過他什麼,不幸的是,徐通是個狂熱的搖滾迷,平時我不來排練的時候,他老來,沒完沒了地練習,有時我們走在街上,我總設法不挨著他一塊兒走,因為他的手就像多動症一樣不停地上下襬動,叫人心煩,他長著~個大得足足有十斤西瓜那麼大的一個腦袋,臉平平的,鼻子從臉的中央做然浮出,猶如大海中的一個小島,眼睛小得不留心就會忽略過去,嘴巴和鼻子之間距離甚遠,下巴特短,就如同被誰用鋸鋸掉了一樣,後腦勺兒自上而下垂直而落,就像懸崖,別的樂隊到我們這裡來玩,聽完我們演奏都說敲鼓的不行,我們誰也沒把這話轉告他,也許這是我們的一個錯誤,因為他越來越自鳴得意,而且,就連我們也不放在眼裡,陸然有一次差點又去找來一個鼓手,還是我們給勸住的,但這一切,徐通不知道,他有他自己的追求,我知道他是怎麼追求的,他一遍遍聽那盤麥克爾·傑克遜的拼盤兒,照著裡面的每一首歌的鼓點拼命練習,練得有點像了他就說自己又有了一個絕招,他的絕招不使也罷,一使出來就弄得大家都心慌意亂,剛認識他時他留著長髮,現在變成了板兒寸,此時我們就面對著這個叫我們覺得非常丟人的腦袋,聽他在那裡大喊大叫,順便提一句,就在不久前的一個搖滾PARTY上,我們試奏一曲,正是徐通,在華楊唱完後一通猛敲,弄得我們在臺上特尷,因為我們平時練習時沒有這一段,未了,此人居然學著我的破錄影帶中的某個樂隊的鼓手,把手裡拿著的兩支鼓錘兒扔向臺下,臺下站著黑壓壓的一片人群,我站在臺前,挨著左邊的那個喇叭,什麼也聽不見,但從人們的口形中好像看出他們不是跟著我們唱,而是在喊"下去吧",片刻之後,叫人洩氣的事情出現了,徐通那兩隻鼓錘被從臺下扔了回來,幸虧扔回來了,不然我們還得湊錢買新的,這件事我們誰都沒有再提起過,陸然曲折地對華楊說,以後咱們不去PANTY了。

徐通站在他那一堆鼓後面,唱了一會兒獨角戲,沒有人接火,他又坐了回去,發洩似地狂敲起來,劉欣用手勢制止住他,說:"你煩不煩呀!"

徐通說:"我不煩。"

劉欣說:"那就敲吧!"

徐通果然又敲了起來。我走出屋子,看到華楊一個人站在前面不遠的一棵樹下,正在抽菸,這時辛小野和劉欣也走了出來,劉欣衝我說:"咱孤立丫的。"

我們一行人往回走,華楊送辛小野回學校,劉欣自己走了,我回到安定門,推門進去,阿萊正在那裡看我從陸然那裡借來的一盤錄影,叫做《卡門》,通盤都是西班牙舞,阿萊看得津津有味,見我這麼早回來有些奇怪,按了一下暫停問我:"你是不是沒去呀?"

我說:"去了,和徐通吵起來了,沒勁。"

她說:"怎麼啦?"

我說:"丫有病。"

阿萊說:"至於嘛?"

我說:"你接著看吧,沒事兒。"

阿萊說:"陸然來過電話,他說你要晚上回來沒事就呼呼他。"

我呼了陸然,不一會兒陸然回電話,我問他:"有事麼?"

陸然說:"沒事兒。"

我一聽就覺得不對勁兒,我說:"在哪兒呢?"

他說:"在家。"

我問他:"晚上喝酒嗎?"

他痛快他說:"在哪兒?"

93

那天晚上,在真武廟附近的一個小飯館裡,我和陸然都喝得大醉,我們喝了不知多少瓶啤酒,陸然自己還喝了半瓶二鍋頭,他對我講起了老X,看來華楊的訊息一點不假,他和老X吹了。

看得出,和老X分手弄得他有些難過,從我的角度看,與其稱之為難過,不如稱之為不理解,他好像根本沒有弄清楚老X是怎麼回事就跟她完了,也就是說,他將永遠沒有機會弄清楚老X是怎麼回事了,而老X離開我時,我是這麼認為的——這下我永遠不用再費心思去弄清楚她是怎麼回事了!

這就是我和陸然的區別。

陸然用了大約十分鐘時間講了講他和老X的事,就在前天,他去老X的宿舍找她,她不在,於是給她留了一張條兒說他去一個搖滾派對了,令他非常不解的是,老X也在那兒,一隻手吊在一個三流樂手的脖子上,一隻手端著一筒日本生力黑啤酒,用陸然的話講,他於是"幹了一件一生中最大的蠢事——衝過去給了那個樂手一酒瓶於反手又給了老X一記耳光,老X尖叫起來,跑到一邊,那個樂手現在住在海軍總醫院,就是這麼一回事。"他一連氣說完了這些,又喝了半杯啤酒,"可一點跡象也沒有,哪怕是蛛絲馬跡也找不到……這之前,我和老X一切正常,一星期前還在我那裡練過一回,她像往常一樣,既不對我特別溫柔,也不冷淡,也沒有對我說起過她又跟別人搞上了,就是那麼突然,我也昏了頭……到底出了什麼事?"

陸然看著我,我低下頭,陪他幹了一杯,那一杯幹完之後,他不再提老X的事,突然對我說起他想寫的一首歌來,名字叫做《純淨海灘》,隨後的三個多小時裡,他不斷向我提起純淨海灘,彷彿他正置身於純淨海灘一樣。

純淨海灘是陸然夢想中的一片海灘,他堅持相信在世界上有這麼一個海灘,海水碧藍碧藍的,白色的海鷗在上面飛翔,沙灘是白色的,平整得就像紙一樣,上面連一絲海烏的爪印也沒有,沙粒在陽光下閃著光,天上沒有云,在遠方,海和天混在一起,分不出界線,那裡沒有人跡,海水湧起,衝上沙灘,粉碎成泡沫,泡沫很快就一個個破滅了,海鳥從海水中銜起一條綠色的水草飛上天空,長長的綠色水草就像抽絲一樣從海水中被叼出來,連續不斷,海鳥拖著那根綠線越飛越遠,直到看不見為止。

這就是純淨海灘的故事。

94

陸然醉得不成樣子時,一手扶著桌面,一手端著酒杯,不停地給我講他的純淨海灘,他的眼睛通紅,不知是很久沒睡覺還是喝得大多了。半夜4點鐘,我們從飯館出來,歪歪斜斜地一直走到禮士路口,截住了一輛計程車,開了沒有十步陸然就叫司機停車,他跪在地上,把頭伸出,哇哇大吐,我從另一邊門下了車,站在路邊也吐了,司機趁機罵了我們幾句,把車開跑了,我們走上覆興門立交橋,向西南方向望去,廣播電影電視部的發射塔黑乎乎的伸向天空,街上這時已經出現了收班的環衛工人,有幾個燒長跑的從我們背後跑過,汽車依!日一輛輛飛馳而去,紅色的尾燈在夜色裡顯得格外清晰。

我和陸然靠著橋欄干,大有點冷,喝了大量的啤酒之後,我們站在橋上不久就打起了哆嗦,我用手擋住了風,點燃一支菸,靠著陸然抽,他兩眼緊盯著橋下,身體在輕微搖晃,在夜色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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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然和老X散夥兒之後的那段日子裡,他的情緒壞到了極點,整個樂隊也陷入了無可救藥的渙散狀態之中,接連兩個星期,樂隊沒有一點在一起合練的跡象,徐通在一個天色陰沉的下午找到華楊,兩人又去找到劉欣,他們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把我約到美術館前面的一家飯館,徐通請我們吃了一頓飯,看得出,他對那次吵架有些後悔,事到如今,我們也沒什麼可說的,於是一群人一通真誠,在啤酒的泡沫中總算和好如初。

我們從下午4點一直喝到晚上9點多才分手,那時已是滿街燈火,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牛毛細雨,我們在飯館門口分手,我沒坐車,在細雨中徒步往安定門走,一路上,路邊的小樹葉上不斷地掉下大顆的雨滴,淋得我身上全是水,我點燃的一支菸不久也被雨水浸得透溼,很快就折成了兩截,我扔掉煙,慢慢悠悠地往前走,我的頭有點疼,剛才我們叫了一瓶麴酒,最後給一口悶了,因此走著走著就吐了起來,吐完之後出了一身冷汗,渾身無力,雨漸漸大了起來,路邊的行人很少,那些穿著雨衣的騎車人匆匆從身邊晃過,猶如被風吹得歪歪扭扭的斷線的風箏,在路燈下一晃兩晃地轉瞬逝去,雨中,一切顯得影影綽綽,關門的商店的鐵皮下拉門上也有大滴的雨水悄悄滑落,空氣中充滿了冰涼潮溼的街道垃圾味兒。

前面一盞路燈不亮,下面的積水看不清楚,我過了馬路,這時忽然肩頭一涼,原來是雨水已經浸透了衣服,正碰上一輛108路車經過,我跑了幾步,追了上去,上了車,買了一張票,車過了交道口,直奔安定門,這時,雨忽然發瘋似的狂下起來,風把雨水吹得幾乎是橫著飄飛,看起來就像是一縷縷煙霧。車過了安定門立交橋,在安定門站前停下,我見勢不妙,沒下車,跟著108路一直坐到和平里總站,下了車,又往回坐,總算是到了家,雨已經變小了,我跳下車,往家走,一不小心踩進一個水坑,鞋全溼了,還灌進不少泥。

電梯上,我渾身透溼,比平時重了不少,站在那裡,從一樓到十二樓的工夫腳下就形成兩個小水窪,開電梯的老太太不滿地盯住我腳下直看,好不容易走到家門口,一掏兜,發覺忘了帶鑰匙,我敲了幾下門,希望阿萊在裡面,可惜她今天沒有來,我背靠門坐在地上,渾身冷得直打哆嗦,只得又坐電梯來到一樓傳達室,給學校阿萊宿舍打電話,打了很久才打通,透過聽筒,我聽到阿萊趿著鞋,達達達地走向傳達室,拿起電話,問:"誰呀?"一時間,她的聲音顯得又遙遠又親切,我告訴她,出門時沒帶鑰匙,現在正在門外,阿萊說:"活該!誰讓你總丟三拉四的,我都上床睡覺了,等會兒啊,我給你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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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然和老X散夥兒之後的那段日子裡,他的情緒壞到了極點,整個樂隊也陷入了無可救藥的渙散狀態之中,接連兩個星期,樂隊沒有一點在一起合練的跡象,徐通在一個天色陰沉的下午找到華楊,兩人又去找到劉欣,他們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把我約到美術館前面的一家飯館,徐通請我們吃了一頓飯,看得出,他對那次吵架有些後悔,事到如今,我們也沒什麼可說的,於是一群人一通真誠,在啤酒的泡沫中總算和好如初。

我們從下午4點一直喝到晚上9點多才分手,那時已是滿街燈火,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牛毛細雨,我們在飯館門口分手,我沒坐車,在細雨中徒步往安定門走,一路上,路邊的小樹葉上不斷地掉下大顆的雨滴,淋得我身上全是水,我點燃的一支菸不久也被雨水浸得透溼,很快就折成了兩截,我扔掉煙,慢慢悠悠地往前走,我的頭有點疼,剛才我們叫了一瓶麴酒,最後給一口悶了,因此走著走著就吐了起來,吐完之後出了一身冷汗,渾身無力,雨漸漸大了起來,路邊的行人很少,那些穿著雨衣的騎車人匆匆從身邊晃過,猶如被風吹得歪歪扭扭的斷線的風箏,在路燈下一晃兩晃地轉瞬逝去,雨中,一切顯得影影綽綽,關門的商店的鐵皮下拉門上也有大滴的雨水悄悄滑落,空氣中充滿了冰涼潮溼的街道垃圾味兒。

前面一盞路燈不亮,下面的積水看不清楚,我過了馬路,這時忽然肩頭一涼,原來是雨水已經浸透了衣服,正碰上一輛108路車經過,我跑了幾步,追了上去,上了車,買了一張票,車過了交道口,直奔安定門,這時,雨忽然發瘋似的狂下起來,風把雨水吹得幾乎是橫著飄飛,看起來就像是一縷縷煙霧。車過了安定門立交橋,在安定門站前停下,我見勢不妙,沒下車,跟著108路一直坐到和平里總站,下了車,又往回坐,總算是到了家,雨已經變小了,我跳下車,往家走,一不小心踩進一個水坑,鞋全溼了,還灌進不少泥。

電梯上,我渾身透溼,比平時重了不少,站在那裡,從一樓到十二樓的工夫腳下就形成兩個小水窪,開電梯的老太太不滿地盯住我腳下直看,好不容易走到家門口,一掏兜,發覺忘了帶鑰匙,我敲了幾下門,希望阿萊在裡面,可惜她今天沒有來,我背靠門坐在地上,渾身冷得直打哆嗦,只得又坐電梯來到一樓傳達室,給學校阿萊宿舍打電話,打了很久才打通,透過聽筒,我聽到阿萊趿著鞋,達達達地走向傳達室,拿起電話,問:"誰呀?"一時間,她的聲音顯得又遙遠又親切,我告訴她,出門時沒帶鑰匙,現在正在門外,阿萊說:"活該!誰讓你總丟三拉四的,我都上床睡覺了,等會兒啊,我給你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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