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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王妃行了一禮,然後挎上小包袱,跟著前面開道的解差走進了夾道。那夾道很深,彷彿在世界另一頭似的,燈籠裡跳躍的燈火在悽迷的夜色裡,僅能照亮足尖的一點。

鞋子踩著積雪,咯吱作響,走了好久才抵達破舊的院門前,解差照例叩響門扉,拔高嗓子通傳:“魏公爺,夫人來瞧你了。”一面落了鎖,推門將人引進院內。

這是個小小的院落,天井內裡草木枯敗,屋舍看上去也陳舊腐朽了,正屋裡透出幽幽的、微弱的燈光,像深山荒廟似的,充滿詭異玄妙的感覺。

屋裡的人大約聽見了解差的通傳,有些不可思議地走到門上張望,見來人果真是她,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問:“夫人怎麼來了?”

雲畔見他好好的,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有些得意地抬了抬手臂,示意他看自己挽著的包袱,“外面無趣,我進來陪你。”

他愕然,不知她怎麼這樣意氣用事。可她不等他怨怪,將手裡的包袱遞給他,一面回身接過解差手裡的被褥和衣裳,小小的個子,好像有無窮的力量。

他一看,忙上來接應,自己扛著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袱進去了。雲畔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交到那解差手裡,“天寒地凍,勞煩押隊了,往後還要請押隊多多關照。”

解差拿了這銀子,老大的不好意思,“夫人太客氣了,我昨日無功受祿,今日又……實在有愧得很。”

雲畔笑著說:“押隊只管拿著,我們不缺貴戚高朋,只缺患難之交。想來這次要在角門子逗留一段時日了,看押的官差之中有個熟人,總有些照應。”

解差點頭呵腰再三道了謝,方退出院子,雲畔站在那裡,聽著門環落鎖的聲音,心裡慢慢升起一點悲涼來。

環顧一下四周,沒想到鬧市之中,還有這等荒涼偏僻的地方。舉步邁進正屋,才發現這屋子裡空空蕩蕩,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床前的炭盆裡,炭火已經半熄了,桌上燃著一盞油燈,長長的棉芯頂端一焰如豆,晃晃悠悠浮在油碗上,恐怕動作大一點,就會把它扇滅了。

所幸屋子不漏風,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賞了。雲畔像個持家的小媳婦,先翻出被褥將床鋪好,他在邊上看著,想幫忙又無從下手,等她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笑吟吟回身來看他,帶著些新奇的口吻說:“咱們富貴了半輩子,沒想到還有機會體會一下貧賤夫妻的滋味。”說著打量他,他穿得很單薄,臉色有些發白,但精神看著還不錯。天潢貴胄的做派,即便到了這樣艱難的處境,好像也並不顯得有多落魄。

想來她乍然的出現,讓他吃驚到現在。他面對她,頭一次感到手足無措,蹙著眉道:“這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進來做什麼……”

雲畔歪著腦袋問:“在公爺心裡,我就只配呆在好地方,不配和你同甘共苦?”

他的眼睫交織起來,豆燈之下愈發顯得深濃,說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進來了就出不去了,這地方……”

“這地方有你。”她認真地望住他,“你能受苦,我為什麼不能受苦?”

他心裡堆積了幾日的寒冰,忽然被她捂熱融化了。

雖說自己早就準備好會有此一劫,但果真來了,他還是難免怨恨。這兩天兩夜他幾乎未閤眼,這空空的屋子裡沒有書,沒有筆墨紙硯,他只好盯著漫天飄落的雪花,一看就是一整天。

世間什麼最可怕,寂寞最可怕,這和日日忙碌後一個人自在的獨處不一樣,因為心裡沒底,安靜反倒變成了煎熬。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來了,像一道光,刺穿厚重的雲翳,照進他生命裡……

淺表的糾結散了,他終於釋然,微微一笑道:“這兩日你不在我身邊,其實我很想你。”

第93章 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人生那麼漫長,總會有一個人,是你心靈的寄託。

譬如年少的時候依戀著父母,等到娶妻之後便發生了轉移,那個最親近的人,變成了你感情甚篤,同床共枕的人。這兩日關押在這裡,有大把的閒暇時光來回憶往日種種,從年少時入軍中歷練,到長大成人後對將來的籌謀,剩下的就是思念這新婚不多久的妻子。雖然相處並不多,也不似旁人婚前驚天動地過,婚前僅有的三次接觸,甚至連所謂的喜歡也算不上,至多是得知即將成婚,順理成章生出的一點好感。

可就是這樣盲婚啞嫁——算得上盲婚啞嫁吧,卻讓他嚐到了甜蜜歡喜。他是個靜水深流的人,但在面對這小妻子時,也從未掩飾自己對她狂熱的熾愛。也許這種深情,在善於表達的人眼裡過於含蓄,但於他來說,算是十分外露了。

很高興,她也回應他的愛,在他遇見波折的時候,不遺餘力地為他奔走過,到了最後無處可以求告,便毅然放棄一切到他身邊來。雖然她不說,自己其實全都知曉,心裡便愈發湧出沉甸甸的感激,慶幸自己何其幸運,能遇上這樣一位賢良的妻子,溫軟的知己。

都是內斂的人,心心相印只在顧盼之間。

雲畔含笑望著他,他說想她,便是對這兩日牽腸掛肚最好的慰藉。

仔細審視他,秋水流淌過他的臉頰,看著看著,便看出滿眼的淚來,總算來得及時,他還好好的,自己也很有信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能妥善地照顧他。

她向他伸出手,“公爺,抱抱我。”

他聽了便來擁住她,微微躬著身子,讓眼睫緊貼在她耳畔,有些委屈地說:“官家褫奪了我的封號,往後我再也不是魏國公了,你再叫我公爺不合時宜,換個稱呼吧!”

雲畔眯起迷濛的眼,想了想道:“那就叫郎君吧,你不是喜歡聽我叫你郎君麼。”

他說:“好雖好,還不夠親近,就叫我的名字吧,叫我忌浮。”

如今世道,女人依附男人而活,夫妻之間並不是平起平坐,夫主夫主,是夫更是主。

其實他不滿這種現狀,但早前因為身在其位,且也不知她心裡怎麼想,幾次小字的暱稱都只限於他喚她,她好像從來沒有正經叫過他的名字。越是端著,恭敬著,他就越渴望那種心靈的貼近和契合。現在一身的包袱都沒有了,官稱也沒有了,她總可以丟開那些世俗的東西,和他像尋常夫妻那樣相處了吧!

雲畔專注地凝視他,流光瀲灩的眼睛裡滿含愛慕。起先那兩個字有些難以出口,雖然背後也曾稱呼他的小字,但現在這樣鄭重其事,好像還是頭一回。

她有些難為情的樣子,囁嚅了片刻,才啟唇喚了聲“忌浮”。

他孩子氣地笑著,“我沒有聽清,再叫一遍。”

她紅了臉,又大聲了些,“忌浮!”

他滿意了,臉上有欣慰之色,抱著她說:“真好……這樣真好。”

都被關起來了,哪裡好!可是雲畔明白他的意思,偷得浮生半日閒,以前的人生過於逼仄,被關到這與世隔絕的地方來,反倒滌盪了內心的浮躁,人也變得純粹起來。

寒冷的陋室內,小小的豆燈把他們的影子投到牆上,瘦而長,頂天立地一樣。

身處風暴外圍,感覺時事緊張,好像隨時要經受驚濤駭浪;進入了風眼中心,卻水波不興,反倒品咂出了簡樸的現世安穩。也可能是因為團聚了的緣故吧,對方在處,即是吾鄉。

又膩歪一陣子,雲畔方從他懷裡脫離出來,重新添了兩塊炭,往銅吊里加水掛在炭盆上,等水燒開,一半用來泡茶,一半用來洗漱。

兩個人圍著炭盆取暖,椅子只有一張,另一個人就得坐在床上。以前這樣的生活是難以想象的,但現在卻又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彼此也是歡歡喜喜地,反正有了伴,人生就不顯得孤寂了。

好在杯子有兩個,雲畔取了隨身帶的化橘紅,泡上一杯讓他捧著,一面娓娓和他說外面的境況,說楚國公的那位愛妾找到府上,“梁娘子願意為你作證,入禁中指認楚國公。”

他聽後神色淡然,垂著眼道:“倘或真去禁中揭發楚國公,非但不能幫我的忙,反倒會讓我陷入絕境。且楚國公之前的一切謀劃都會打翻重來,那麼長久以來的埋伏就全成了無用功,圈禁在這裡,也變得毫無意義了。”

所以幸好,她沒有同意繪螢的建議,只是也從他話裡窺出一點端倪,“被圈禁在這裡,不會原本就是你的部署吧?”

李臣簡有點尷尬,半晌才頷首,“我確實是順勢而為,就算沒有李禹簡的陷害,我也打算維護大哥,觸怒官家,好暫且退出這場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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