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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頭風勢勁急,清晨的風捎來潮溼雨意,海天處層雲鋪展,由魚白至淺灰,彷彿是淡墨在天邊勻勻染出。海風吹得面紗飛揚,髮絲繚繞,念卿站在甲板欄杆後,眺望遠處雨雲,良久怔怔出神。

“要下雨了。”身後腳步聲近,他來到身旁,靜靜陪她看那海天相接處一隻海鳥翩然掠過。

念卿並未回頭,默了片刻,淡淡說:“你走的那日,也在下雨。”

薛晉銘沉默。恍惚裡今夕何夕,那一天,碼頭霧雨迷離,她遠遠目送他孑然遠去……轉眼三四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也不過一千多個日夜,兜來轉去似乎一切都已改變,可他和她竟還能站在一起,同看海天渺渺。那些悲酸辛苦的記憶,在這一刻如怒潮衝上岸邊,漸平漸緩,終化作無聲無息的泡沫,遠遠盪開在一望無際的海岸。餘下的,唯有寧靜與釋然。假使這船再也不停,就這樣行駛下去,在無邊無涯的海上永久漂盪,那會是夢中的極樂。

“中午停靠安平港,再乘車繞過省城,傍晚之前就能抵達。”他淡淡一笑,轉開了話頭,“這樣雖費些周折,總好過一路滋擾。”

霍夫人今日抵達的訊息早已傳開,碼頭上少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記者。正值風頭浪尖的時候,她患病的訊息不願被外界得知,以免另生枝節。霍仲亨將她託付給他,他不辭千里護送她返家,如同上一次捨生冒死將她送回霍仲亨的身邊。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信任與尊重,亦是他與她之間超越俗念的友誼。

這一路,從北而南,在船上共度的時日也漫長也短暫。隔了諸多侍從、醫護,真正單獨相待的時候並不多。但他每日都能陪著她,能同她在甲板上散步,各自沐著陽光海風看書,偶爾說說笑話;他指給她看魚躍鷗翔,看晚霞朝日;興致好時,她低聲哼唱婉轉的歌謠,用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夜裡甦醒的“中國夜鶯”,歌聲在寧靜的海面飄散,如同浪濤聲裡海妖的低吟。

“晉銘。”她開口喚他名字。他靜靜等她說話,等了良久,耳邊只有海風吹過的聲音,交織浪濤起伏的旋律。

“謝謝。”她半垂眼簾,並不側首看他,低低的一聲,以從未有過的鄭重態度道出。

薛晉銘良久不能出聲,佇立在風中,彷彿神思已被風吹散。終究不知是從哪兒找回來的聲音,澀啞低迷,他喃喃地答:“這兩個字且留著吧,往後你要說的時候還多。”

念卿一笑,轉頭掩唇,再一次劇烈嗆咳。他慌忙去扶,她卻猝然轉身,扶了欄杆快步往艙室裡去。船身在海風裡微晃,她一個踉蹌,跪倒在甲板上。身後一雙手伸來,及時將她挽住,二話不說將她橫抱起來。他的臂彎堅實有力,襯衣下透出暖暖體溫,心跳的聲音比她更急更促。

薛晉銘大步奔回艙室,連聲急喚大夫。隨行的李斯德大夫趕來,她已咳得幾乎窒息,直至注射了針劑,方才漸趨平緩。

藥力令她沉沉昏睡過去。留下兩名女看護陪伴在床邊,大夫與薛晉銘退出艙室,沉默走向船尾甲板。

“目前在手術處理方面,只有肺部壓縮被證實是確切有效的手段,危險性也很高,大多數人不願意冒險嘗試人工氣胸療法。”李斯德點燃菸斗,一邊走一邊沉吟道,“照霍夫人現在的情況看,保守的靜息療法只能延緩病情惡化,一天天拖下去,治癒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這個方法假使失敗,會怎麼樣?”薛晉銘沉聲問。

李斯德沉默片刻,“霍夫人說,她樂於挑戰危險。”

薛晉銘一驚駐足,“你將這想法告訴她了?”

“她作為病人,有權利知道一切。”李斯德揚了揚眉,深藍眼睛裡透出德國人固有的堅持。

等候在碼頭的黑色車隊一早摘去了車牌,隨行侍從皆著便服,饒是如此仍被無孔不入的新聞記者尾隨發現。戴了面紗的霍夫人,身在僕從簇擁之中,遠遠看去依然醒目。她被僕從攙扶走出舷梯,身形更加清瘦,步履間顯得憔悴。有眼尖的記者驟然發現,陪伴在霍夫人身旁的友人竟是薛四公子,旋即相機咔嚓,拍下了薛四公子攙扶她上車的一幕。只見前後各兩部車子開道護衛,霍夫人與薛四公子同乘中間一部車揚塵而去……翌日報章鋪天蓋地俱是這曖昧香豔的訊息。

終究還是回來了。五月薰風拂暖,車子飛馳在傍山臨海的路上,昔日熟悉景緻一一掠過眼前。

薛晉銘凝望車窗外,一時有些恍惚。入目綠蔭蔥蘢,各色繁花開滿山壁道旁,一路上烈烈奪目的木棉樹,彷彿團團火焰綻在枝頭。此間的木棉比南國開得要遲,每當看見南國的木棉,他總想起她……身旁念卿已沉沉睡著,疲憊地靠了椅背,蒼白臉頰透出病後潮紅。蜿蜒道路盤山而上,直抵山頂,那臨海而築的豪宅隱現於綠蔭之間,屋頂白石雕花已隱約可見。那便是傳聞中的“茗谷”——當年大督軍霍仲亨一擲千金,買下海濱半山風景絕倫之處,聘請名師張孝華設計修築了此處別墅,送給新婚夫人作為結婚禮物。

“到家了。”念卿不知什麼時候已醒來,轉頭對他柔柔地笑,“晉銘,這裡便是我家。”

薛晉銘扶她下來,她欣喜地指給他看那一叢叢雪團似的白茶花,喃喃道,“我以為今年花期已過,再也見不著這些花開了……”

他扶著她臂膀的手,驀然一緊,脫口道:“胡說。”

她淡淡一笑,仰首深嗅風中芬芳,“仲亨給這裡取名茗谷,谷,有歸隱林泉之寄寓。”

“茗,則取自白茶花的別名玉茗。”他接過她的話,微微笑道,“我也愛這花,還曾想,日後我若能有一個女兒,便也取玉茗為名。”

他與她四目相對,各自眼中笑意深淺,浮沉心緒卻無痕可尋。白茶花期已將盡,瑩白細碎的花瓣隨風吹落,揚揚灑灑,鋪散在門前一小段青石階上,風裡芬芳遠送,遠處木棉搖曳一樹紅焰,天際流雲無聲。

侍從僕傭遠遠迎出門來,從大門一直站到臺階下。

“媽媽——”脆嫩的童聲驟然傳來,念卿一震,抬頭看向大門,忙叫人近前攔住。然而冷不丁側面圍欄上,一個小小的紅色身影突然翻上牆頭,手舞足蹈地就要撲向念卿。

女僕驚慌的叫聲隨之響起,“霖霖小姐,快下來!”

“攔住她!”念卿的驚叫聲裡,薛晉銘箭步上去,捉住那紅衣小女孩的胳膊,如拎一隻張牙舞爪的野貓,在她稚嫩憤怒的尖叫聲裡,將她從那一人多高的牆頭拎下。

“壞人!壞人!”霖霖髮辮鬆脫,長髮亂如蓬草,身上臉上都蹭滿牆上灰泥。薛晉銘剛要鬆手放她到地面,她扭頭一口咬在他手背,手裡拿著個小小的木削手槍不由分說照他打去。左右僕傭慌忙上前幫忙,左一個大小姐,右一個小祖宗的央告,可霖霖咬住薛晉銘的手背就是不鬆口。驀聽得夫人喚了聲“霖霖”,餘下的聲音卻被一陣咳嗽掩蓋。霖霖一呆,抬眼見到母親被人扶著,拿手絹掩了口,只是咳,咳得像要喘不過氣來。

“媽媽!”霖霖終於鬆開薛晉銘的手,無視那滲出血絲的細小牙印,只顧掙扎著撲向念卿。念卿慌忙退後數步,冷下臉來,弱聲道:“說過不許爬樹翻牆,為什麼又不乖?”

霖霖大聲委屈道:“是夏姐姐不許霖霖來,霖霖有乖的!”念卿看向她身後,這才發現一直陪著霖霖的並不是保姆萍姐,而是四蓮。

四蓮一身白衫藍裙,髮辮剪短,俏皮地束起,額前略微燙了一點捲髮,整個兒便煥然一新,渾然脫去了小城姑娘的拘謹,儼然一個文靜清秀的新式女學生。見霍夫人這樣看她,四蓮早已羞紅了臉,低頭怯怯喚一聲,“夫人。”

念卿微笑點頭,卻顧不上同她問候,霖霖已不高興地鬧起來,扭著身子定要撲向母親身邊。看著她急出汗的小臉,念卿心頭一酸,眼眶也微微紅了。薛晉銘看她面有不忍,唯恐她一時心軟去抱孩子,忙一手攬了她,示意四蓮抱走霖霖。四蓮方一捱到霖霖,小姑娘就惱怒起來,張口作勢又要咬人。念卿將臉色一沉,對霖霖硬聲說:“你不乖,這個髒樣子還咬人,媽媽不想抱你!”

聽得她這樣說,霖霖呆了,摸摸自己一臉泥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漸漸浮上淚水。四蓮俯身來抱她,她將腳一跺,扭頭轉身就跑,一溜煙跑進大門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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