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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令人心跳不止的雨夜過後,那一個星期,宋念都是迷迷糊糊的,做事也難以專注,總是時不時就跳出那個場景,那個人的臉,然後就再也無法平靜下來,總覺得那是場夢,她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描繪這個夢,只知道它已刻在她的腦海裡,難以抹去。

她花了很長時間揣測季柏堯對自己的態度,卻最終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他那晚的態度曖昧,宋念甚至肯定,如果沒有那個突然出現的車喇叭聲,他會吻她,而她也不會拒絕,身邊有太多的朋友跟她描述過初吻的各種感覺,她很好奇,而如果物件是季柏堯,宋念自己肯定,她一點都不會排斥這個吻的來臨。

相反,假如那個物件是厲北,宋念覺得,她會一千一萬個不適應,因為那是厲北,她已經習慣以他的朋友、他的學妹的身份站在他身邊,假如有一天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那麼她會難以接受。

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漸漸將她的那份喜歡消蝕成平淡,因為知道不可能,心也就慢慢地不再劇烈跳動了。

如果說厲北是一副線條簡單的素描風景畫,那麼季柏堯就是色彩複雜的抽象畫,後者的複雜程度遠超前者。

猜不透季柏堯模稜兩可的態度,宋念也就放棄,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範初晴還沒有完全得逞,她還有翻盤的機會。

她只知道,她不能把季柏堯這個人讓給範初晴,死都不能。

但儘管她表白地那麼清楚肯定了,季柏堯沒有來找她,簡訊和電話都沒有,宋唸的心搖搖欲墜,好在盛大的校慶終於來臨,系裡一下子忙了起來,她終於可以做些事來分散自己對這個男人過多的注意力。

和同學熱火朝天忙了幾天,終於在校慶前一天把系裡的展覽作品佈置好,因為愛情種植已經還給季柏堯父母,系裡又給學生選擇個人作品的自由,所以宋念把自己畫的還算滿意的一幅“指尖上的舞者”作為慶祝母校校慶的獻禮作品。

校慶的前一天晚上宋念又去醫院看望厲北,本想與他分享校慶的一些趣事,還帶了許多照片,誰知道去的時間晚了點,厲北剛注射完嗎啡,體力不支陷入昏睡。

宋念看到的,就是他形銷骨立消瘦不堪的樣子。

她望著他深陷下去的顴骨,想到這無可挽回的一切,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無聲地流了下來,而厲北的媽媽沉默地送她走出病房,沾滿風霜的臉平靜中透著無盡的哀傷。

她瘦削的手拍拍宋唸的肩膀,反而在安慰宋念:“好孩子,不哭了,我們都要堅強一些。”

說話間,老人的眼圈也紅了。

宋念忍了再忍,她明白她不能哭下去,眼淚會讓厲北的媽媽受不了奔潰,如果厲北離開,那麼她才是這個世界最悲傷的人。

宋念馬上就不哭了,安撫了老人一會,這才沮喪離開。

那一晚,宋念失眠了,她的腦子裡反覆回放這些年她和厲北一起走過的路,一起坐過的咖啡館,一起看過的畫展,還有一起討論過的繪畫理念,記憶裡的笑容太多,越發覺得眼淚止不住,抱著被子無聲痛哭。

她知道,這一場哭到肝顫的痛哭,是她對這場暗戀的提前祭奠。

季柏堯到A藝大是下午,校友回校高峰已經過去,他慢悠悠地走在校園裡,看著一張張青澀稚嫩的臉,忍不住有些微的感慨。

他不是校友,但還是收到了邀請函,孫約翰在這所大學美術系的客座教授,跟他私交又好,重要的是,他是出手闊綽的金主,所以這張邀請函,別人都可以沒有,倒是跟A藝大沒什麼關係的他,是必然會收到的。

這個無關緊要的校慶,季柏堯本來是完全可以推掉不來的,但他還是來了,孫約翰大概也沒料到季大老闆真的會赴約而來,吃驚不小,趕緊迎了上去。

季柏堯臉上是一貫的淡定從容,在孫約翰的陪同下參觀了幾個展區,聽孫約翰對他的學生滔滔不絕地褒獎,也不厭煩,仔仔細細地聽著,耐性十足的樣子。

孫約翰見他每幅畫都仔仔細細看,甚至畫者的名字也不放過,更加受寵若驚,也許季大老闆今年想買一些新手畫家的畫收藏也不一定,正想趁熱打鐵推薦幾個學生,卻見他在一副油畫前面停了下來。

指尖上的舞者。

孫約翰一看畫手名字,忙介紹:“這個學生很有潛力,最近剛拿了全國油畫組第一,那幅畫得到評委會一致好評,”他皺了皺眉有些不快,“這小姑娘怎麼回事,獲獎作品都沒拿出來展覽。”

對於孫約翰的溢美之詞,季柏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應了句,“看來新人輩出啊。”

就走開了。

他逛了一會,從臉上的表情來看,對校慶展沒有更大的興趣,孫約翰也就不再勉強,站在美術系大樓外與季柏堯寒暄了幾句。

季柏堯環視了一圈藝術氣息濃厚的校園,隨口問了句:“學生們一般都在哪裡作畫?”

孫約翰忙指了指遠處橙色的一棟樓:“那幢。”

季柏堯點點頭,說了句“我隨便轉轉,你忙”,間接婉拒了孫邀約的陪同,悠然自得地走了。

朝橙色大樓走去的時候,季柏堯也沒有把握一定會見到宋念,這丫頭挺瘋,來去如風,這個時候,多半在這個學校的哪個角落裡蹦躂。

他只是很好奇,想看看瘋丫頭的作畫環境,想知道她那舉手投足間的靈氣,到底是從何得來。

他走到大樓噴泉處,一個穿著時尚的小夥子正背對著他打電話,從他凌亂的腳步來看,顯然與電話那頭的人在進行不怎麼愉快的談話。

非禮勿聽的道理季柏堯還是懂得,不過他走得太慢,無奈對方的聲音也太大,斷斷續續進了他這路人的耳中。

“……你下來啊,我就在樓下……我都快回韓國了,吃一頓飯不可以嗎?”

“……什麼?我有女朋友又怎樣?誰規定有女朋友的男人就不能跟女性朋友吃飯了?喂……喂……”

電話那頭的女孩顯然提前掐了電話,年輕男孩捏著電話暴跳如雷,季柏堯已經越過他跨向大門,卻在背後男孩的怒吼聲中停住了腳步。

“宋念!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我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喜歡你這個女人,TMD!韓國一堆女人喊我‘歐巴’!”

帥氣男孩的高聲嘶吼引來三兩路人的側目,吼完,見樓上沒有什麼動靜,他怒氣騰騰地轉身快步走了。

季柏堯站了一會,又抬頭往樓上看了看,表情很有些玩味。

這招人的小騙子。

開始對這意料之外的邂逅有了期待,季柏堯耐性頗好地在大樓裡一間一間地找,甚至打斷了一對在畫室中熱情接吻的男女,他道了聲“抱歉”就哭笑不得地退了出來,大老闆頗有些狼狽地望著那一排沒有推開的門,甚至開始賭氣地想:今天不把你這小騙子找出來,我就不回去了。

在推開七扇門以後,第八扇門裡,當季柏堯見到了屋內有著一頭蓬鬆捲髮的姑娘時,他鬆了一口氣。

聽到推門聲,正拿著鉛筆專注畫畫的宋念下意識轉身,在見到門口不速之客的霎那,呆若木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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