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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竹終於被動地站在顧飛帆面前了。她對“捉老虎”一點興趣也沒有,對這位“顧傳奇”也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當她站在那兒,平視著顧飛帆時,她心底那一平如鏡的湖面居然輕輕地、緩緩地跳動了一下,就像有一粒小沙子落進去似的,引起了陣小小的微瀾。這個人,顧飛帆,也就是亞沛嘴中的“顧非凡”了!

顧飛帆並不是漂亮英俊的男人,猛一看,他有些像南美洲的混血,因為他的眼睛比一般中國人凹,眼神幾乎有些凌厲,而且是深不可測的。使人聯想起奧馬·沙里夫的眼睛。訪竹是電影迷,生平最欣賞的兩個男性的眼神,一個是奧馬·沙里夫,一個是彼德·奧圖爾。前者深湛如黑夜,後者澄藍如天空,而都有某種懾人心魂的力量。中國人是所有人種中最難描寫的,永遠是黑頭髮黑眼睛黃面板。訪竹常想,如果她是作家,她絕對會技窮於對人物的描寫,她不能寫郝思嘉眼珠的綠,不能寫哈安瑙眼珠的藍,不能寫金髮、紅髮、褐發甚至銀髮。不過,顧飛帆雖然眼神深幽,卻是百分之百的中國人。他不漂亮,五官拆開來看,眉毛嫌太濃,鼻子略大,眼睛略凹,嘴唇……嘴唇是勉強透過的,不算大也不算小,那下巴就嫌方了點……對了!訪竹對這張臉有了結論,這是張有稜角的臉,有個性的臉,極端“男性”的臉!這些五官並在一起,再加上他特別濃密粗糙的頭髮,和下巴上那鬍子刮過後的陰影,以及那男人少有的黑睫毛,和那被太陽曬成紅褐色的面板,使他就有那麼種“與眾不同”的味道。和他比起來,訪槐太書卷味了,亞沛就太孩子氣了。在她面前的,顧飛帆,是個成熟的、性格的,甚至是倔強而帶點霸道的男人!這種男人……唉!她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嘆了口氣。這種男人是具有吸引力的。儘管他不英俊,他不唇紅齒白,他卻是有吸引力的!

當訪竹在打量顧飛帆的時候,後者也同樣在打量訪竹。他手中握著一杯茶,沒有喝,他只是轉動著茶杯,免得兩隻手閒著沒事幹。他今晚並不想到紀家來的,他的節目表和意識思想中,都從沒有“紀家”這個家庭。他只是拗不過亞沛的要求:“去幫我做個決定,我是該追姐姐,還是該追妹妹。”現在的男孩子真奇怪,居然弄不清楚自己喜歡的是誰,還要第三者的意見!而他,有那麼多“失敗”(或者,該算“成功”)的愛情歷史,竟成為亞沛心目裡的英雄!唉!人生是個有許多切面的玻璃球,每一面有每一面的光澤,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就有不同的顏色。

今晚,他已經看過訪萍,接觸過訪萍,那圓圓的面龐,閃耀著光彩的眼睛,渾身散發的青春氣息,靈活的眼珠,顧盼神飛的韻味,和那亭勻的身材,略帶魯莽卻十分可愛的談吐……他已經代亞沛做了決定,追妹妹!這個妹妹是個不折不扣的可人兒,雖然她並不頂美麗。“美麗”兩個字是很複雜的,審美觀念因人而異。他相信很多人都會認為訪萍“美麗”,他也不否認,訪萍沒什麼可挑剔。僅僅是那熱誠坦率的個性,已足以讓人喜愛,何況,她又有張姣好的臉龐。對亞沛來說,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人選了。

可是,現在,他看著訪竹。

從沒有一個女孩,用這樣一種坦蕩蕩而又靜幽幽的眼光來凝視他。她在打量他,她在研究他,她在評價他!他忽然就覺得,自己成了印度那關在籠中的老虎,正等待顧客的待價而沽!事實上,這種感覺是荒謬的,是不應該存在的。因為,訪竹那微潤的眼睛中,絲毫都沒有不敬或讓人不安的地方。她看得坦然,看得細膩,看得溫柔。他心底有根細線驀然一抽,他忽然想起久遠以前,想起另一個女孩的眼光——微珊。他本能地挺了挺下巴,不想微珊,永遠不能再想微珊!於是,他也定睛凝視起訪竹來。這一凝視,他心中就響起一聲綿邈悠長的嘆息。唉!紀醉山何許人也?竟集天下之靈秀並有之。如果說訪萍是“秀”,訪竹該是“靈”了。

訪竹並不比妹妹漂亮。他想著。嚴格說,她不是美人,身材太苗條,不夠豐滿。眼睛太大,使其他的五官顯得渺小。她不像妹妹那樣均勻。但是,但是……但是她那白晳的面板,那安靜的舉止,那微閃著淚光的凝視……怎麼?她會讓人心痛。天知道,顧飛帆有一萬年、一億年沒有這種近乎“心痛”的感覺了。在這種感覺下,他對自己有點兒惱怒,就像剛剛覺得自己是籠中的野獸一樣,有種反抗的情緒。不,她沒有妹妹漂亮。一定沒有!

“喂喂!”訪萍打斷了這段極短暫的安靜,一把拉住訪竹,她把姐姐拖到自己身邊,在顧飛帆對面的一張沙發中坐下來,她用雙手託著下巴頦,含笑地望著顧飛帆。

“說呀!”她喊。

“說什麼?”顧飛帆似乎吃了一驚,睜大眼睛望著這姐妹二人,又在下意識地比較起她們兩人來。

“打老虎啊!”

“你聽不膩嗎?”顧飛帆問,注視訪萍。“我都說膩了。每次遇到朋友,就要問我打老虎的經過,我今晚說過一次,不想再說第二次了。”

“可是,訪竹沒聽到啊!”訪萍不高興地翹起嘴唇,“你說,你那些獵狗怎麼樣?”她想誘敵深入。“你有幾隻獵狗?五隻?八隻?十三隻?”

“六隻。”顧飛帆中計了。“六隻大型獵犬,它們兇猛無比,有次,活活咬死一條大蟒蛇,那蛇事後磅了磅,有八十三磅。那六隻獵犬什麼動物都敢鬥,包括人。”他停了下來,沉思著,用手握著茶杯,望著杯子裡漂浮的葉片,聞著那茶葉淡淡的清香。印度的叢林在這一剎那離他很遙遠,叢林,蠻荒,蚊蟲,獵犬,飢餓而貧窮的印度人,蟒蛇,老虎……太遙遠了。他抬起頭來,接觸到訪竹那專注而寧靜的眼神,眼神裡有著什麼東西,他一時看不出來,他有些恍惚,有些迷惑。

“後來呢?後來呢?”訪萍追問著,“那六隻獵犬怎麼樣了?”

“訪萍!”明霞在給顧飛帆解圍了,她是個最懂得待客之道的女主人。“你不要一個勁兒纏著人家說不想再說的故事,反正,是六隻獵犬遇到了老虎,嚇得渾身骨頭都酥了,伏在地上站不起來,顧飛帆就開槍把老虎打死了,就這麼一回事。”

“哎呀,媽媽呀!”訪萍跌腳嘆氣。“人家好精彩的一個故事,被你三言兩語,平平淡淡地就講掉了!早知道你要搶著講,我講起來也比你好聽!唉唉!氣死我了!唉唉!真殺風景,唉唉!”

她那一臉的遺憾,一臉的懊惱,一臉的沮喪,弄得全家又都笑了起來。亞沛一邊笑一邊說:

“幸虧不是你來說,如果由你講,這打老虎的故事一定被加油加醬得神乎其神!”

“對極了!”訪槐一個勁兒點頭。“訪萍最會誇張,她說她們班上那個綽號小鳳仙的同學美得可以當電影明星,什麼林青霞、林鳳嬌都趕不上,害我花了兩千塊請她們吃牛排。說了一車子好話請她拉紅線。結果,什麼小鳳仙!脖子長得像長頸鹿,眼睛像金魚,手指像雞爪……”

“你們聽!你們聽!”訪萍氣呼呼地叫,“爸,媽,你們主持公道,咱們家誰最會誇張?小鳳仙本來就很漂亮,很現代,人家還當過服裝模特兒呢!只是瘦一點而已,現在流行瘦呀!被哥哥一說,好像是個混血野獸!要不然就是石器時代的大爬蟲!”

全屋子大笑特笑起來。訪竹也笑,卻笑得靜靜的,文文的,雅雅的。她的眼光仍然坦蕩蕩地停留在顧飛帆臉上身上,眼底仍然有某種東西,某種類似關懷與疑問的東西。顧飛帆覺得很難逃開這對眼光,不如干脆去正對它。他的視線和她的接觸了。她微笑了一下,那笑容浮現的一瞬間,顧飛帆竟然輕微地震撼了。他想起久雨的叢林,到處是泥濘,到處是溼溚溚的樹枝藤蔓,到處是吸血的螞蟥,到處是陰森森的暗影……然後,有一天,樹隙中忽然閃現了一線陽光,那麼溫暖、那麼閃亮、那麼驚心動魄的陽光……

“你在印度做什麼?”訪竹終於開了口。盯著他。

他微微一驚。怎麼了,今天自己如此容易被震動?他發現,還是她第一次說話。

“在印度?”他無意識地重複,只是拖延一點時間去想答案。他想給她一個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例如,他是人類學家,昆蟲學家,甚至是熱帶叢林研究家……但是,他什麼“家”都不配!而這對潤潤的黑眸子,這對亮亮的眼光下,他無法說謊。“我在印度的叢林裡住過一年,”他直視她,坦率地說,“什麼都不做,只是遊蕩。”

“哦。”她怔了怔。“你去逃避什麼嗎?”

“噢!”他也怔了怔。“不。不是逃避。而是找尋一些什麼。”

她深深看他。

“你找到沒有?”她問。

“沒有。”

訪萍大感興趣,她插了進來:

“你去找什麼?哇!很精彩的樣子,你讓我想起《基督山伯爵》,你有沒有一張藏寶圖?聽說印度有些怪怪的宗教,還有什麼蓋毒之類的事情,你有沒有碰到過?”

“沒有。”顧飛帆轉頭望著訪萍,微笑起來。“我會讓你失望了,實在沒有什麼神秘,沒有藏寶圖,沒有故事……除了打了一隻老虎以外。”

“我以為……”訪竹輕聲說,“印度在禁獵,聽說,老虎都快絕種了。”

“不錯,政府是在禁獵。我不是到印度去打獵的,帶獵狗只是為了防身,叢林裡什麼動物都可能有。那隻老虎純粹是一件意外,它躥了出來,我只好打死它。”

“它先咬死了你的兩隻狗,又來咬你的腳……”訪萍開始補充,彷彿她親眼目睹,“你拔槍,它比你更快……”

顧飛帆笑了,轉頭看紀醉山夫婦。

“你們家的人都很有想象力。”他說。

“她們生活面狹窄,只剩下想象力。”紀醉山笑著答,“不像你生活面太豐富,所以,都是實行力。”

顧飛帆深思地看了紀醉山一眼,笑容從他唇邊慢慢地,不落痕跡地隱去。

“顧飛帆!”訪萍喊,“你說你去印度找東西,你去找什麼?”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本性又發作了。

顧飛帆低頭看看茶杯,他把杯子慢慢地放在茶几上,抬起頭來,他看著那並排而坐的姐妹兩個,清楚而緩慢地說:

“我去找我自己。”

訪萍愣了兩秒鐘。

“找你自己?你把自己弄丟了?丟到印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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