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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坦白地說,手裡緊捧著那杯新奇士。她的目光不再看他,而看著杯子。“你登記的是顧宅。你知道有多少個顧宅嗎?十三個!你是第十二個!”

他緊緊地瞪著她,心臟怦然擂動。啜了一口酒,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費力地把心神轉向別處去。

“你要給我的歌詞呢?”

她放下新奇士,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紙,遞給他。室內很熱,她脫下了外套,他看了她一眼,一襲黑衣,更襯出她面板的白晳,那面頰細柔嬌嫩,像樹枝上剛冒出的新葉;細嫩而且——脆弱。脆弱而又——帶著倔強有力的生命力。他再吸氣,倉促地低下頭去看那首《問斜陽》。

那歌詞深深地撼動了他。尤其最後那兩行:

問斜陽,問斜陽,問斜陽,

你能否停駐,讓光芒伴我孤獨!

這竟像是在寫他呢!他再念了一遍。訪竹很細心,歌詞上附著簡譜,他不由自主地隨著那譜輕輕地用口哨吹出調子來。她驚奇地看他,傾聽著,他的口哨吹得很好,很動人。他吹完了,她說:

“你吹得很好,我以為,你不認得簡譜。”

“沒有人不認得簡譜!”他說,“知道嗎?我學過好一陣的音樂。我父親希望我當音樂家。六歲,我就開始學小提琴,你不知道學小提琴有多苦,我一直學到二十二歲。念大學期中,每到寒暑假,我就到餐廳去打工,拉小提琴賺外快,收入居然很不錯!”

“後來呢?”她問。

“後來,我父親去世了,工廠和事業都交給了我,我也發現自己永遠當不了帕格尼尼,就放棄了。”

“現在還拉嗎?”

“拉給誰聽?”他反問,一絲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給印度的叢林聽?給我的獵狗聽?還是給那些衣不蔽體的印度人聽?”

“你現在並不在印度。”

“是嗎?”他反問,望著她。

“是的。”她肯定地說,肯定而熱烈。“你回來了,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現在這一刻永遠是真實的。你回來了!在這兒,在這屋裡。沒有蠻荒,沒有叢林,沒有野獸和挫折……”

“你怎麼知道我受過挫折?”他打斷了她,眼神有些陰暗,兩小簇光芒在眼底的陰暗中閃動。

“一個離過三次婚的男人不可能沒遇到挫折!”她很快地說,幾乎沒經過思想和大腦。只為了——她曾深陷在這問題中,代他設想過許多許多理由。“一個失敗的婚姻本身就是極大的挫折,別人頂多被挫折一次兩次,你居然連續三次!”

室內的溫暖似乎在一瞬間全消失了。空曠的房間驀然變成了冰般的寒冷。他的眉峰緊蹙,嘴唇蒼白,眼光死瞪著她,默然不語。

她立刻後悔了!後悔而焦灼。她來這兒,並不是要說這些,她不是來刺探他,不是來碰痛他的傷口。她來……送歌詞?僅僅是送歌詞嗎?不。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為什麼要來這兒,也不想去弄清楚它。現在,她只是急於彌補自己的失言,她的身子向前傾了傾,用舌頭添著嘴唇,她急促而迫切地說:

“你生氣了。請你不要生氣,我們都會碰到挫折的,我從不認為挫折是恥辱。有時,我想,婚姻像考試,你只是一連考壞了好幾次……”她住了口,他的眼光更深沉陰暗了。她發現自己又說錯了,舉例不當,越說越錯,越解釋越糟糕。她一急之下,臉就漲紅了。空氣僵了片刻,然後,她深切地看他,乾脆坦白地、懇切地、真摯地問了出來。“告訴我你的故事。告訴我你的一切,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離三次婚?”

他盯著她。那懇摯的眼光,那動人的注視,那焦灼的、乞諒的聲音,那柔媚的、溫存的詢問,以及那女性的、甜美的青春!……在在都震撼著他。他驚跳起來。不要!他心底又在瘋狂地吶喊了!不要!再也不要重來一次!再也不要!

他像被蜂子刺到般顫慄驚悚,很快地,他轉開身子,走到酒櫃邊去倒酒,他的聲音僵硬:

“你在做什麼?調查我的身世?”

“你明知道我不是。”她有些委屈,恨自己那麼拙於言辭。

“我的故事與你有關嗎?”他再問,聲音里居然帶著挑釁的意味。

“不,不是的……”她不知該如何回答,臉頰更紅了,焦灼和難堪遍佈眉梢眼底,“或者……或者是的。”她語無倫次。“我……我想,你很孤獨,很寂寞,你需要朋友,如果你把你那些事說出來,或者你會舒服很多。”

他猛地車轉身子,面對著她。

“好吧,讓我告訴你!”他其勢洶洶地說,“讓我告訴你我為什麼離了三次婚,因為我有結婚和離婚的嗜好,這世界上有殺人瘋子,也有離婚瘋子,我就是個離婚瘋子,行了嗎?”

“你……你還在說氣話!”她被他嚇住了。“我來這兒,並沒有惡意……”

“我知道!”他打斷她,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帶著嘲弄,帶著諷刺。“你來這兒,因為我很寂寞,很孤獨,你要來安慰我,陪伴我,解除我的寂寞!”

她愕然地看他,目瞪口呆。

“你瞧!”他再說,“我顧某人怎麼逃得開豔遇?閉門家中坐,也會有美人天上來!”

她心中一陣銳痛,立即被大大地傷害了。被他的態度刺傷了,被他那嘲弄的笑刺傷了,被他那諷刺的、刻薄的話刺傷了。她的臉漲得通紅,接著就變白了。她緊盯他,想從他眼底讀出他內心真正的思想,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層深黝的黑暗……深不見底的黑暗。他隱在自己那黑暗的保護層裡,完全無意讓她看透他。

她猝然站起身來,想哭。在眼淚來臨之前,她必須離開這房間。她知道自己很愛哭,但是,她會為小說哭,為電影哭,為音樂哭……卻不為自己哭,她不能哭!她打了十二通電話,她找上他的門,她得到了該得到的:輕視?傷害?侮辱?現在,她唯一能做的,是趕快離開這房間,永遠不要再來!

“我走了!”她急促地說,聲音震顫。“我來錯了,我不該打擾你!”

她抓起外套,衝向門邊。他跳起來,飛快地攔在門前,他的背脊緊貼著門,他的身子挺直得像棵巨木,他眼底的保護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淒涼的凌厲。他的臉色變白了,嘴角的嘲笑已消失無蹤。但,他的表情極端地嚴肅、鄭重,而且森冷。

“在你走以前,聽我說幾句話!”他啞聲說。

她站在那兒,被動地瞪著他。

“你是來錯了!”他清晰地,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對我完全沒有了解,只有好奇。我不是你心目裡的英雄,不是你小說中的男主角,不是任何好女孩夢想中的人物,如果你聰明,就該遠遠地避開我……”

“你……你……”她又羞又氣又愧又痛,各種複雜的情緒對她層層包圍,淚珠再也不受控制,衝進了眼眶,迷濛了她的視線,“你認為……我是來追求你的嗎?”她憋著氣問。

“我認為,”他冷冷地答,“你錯誤地撥了那第十二個電話!”

她如同捱了狠狠一棍。在她這一生裡,她從沒有像這一剎那間那樣狼狽、尷尬、羞慚和自卑。她睜大眼睛看他,淚珠沿著面頰滾下來。她心臟絞緊、絞緊,絞得她渾身痛楚。但是,她的頭腦卻清晰了,清晰得體會到自己的愚蠢、無知、魯莽、和幼稚。

“顧飛帆,讓開!”她咬牙說,“讓我走!”

他往旁邊退了一步,緊繃著的臉顯得稜角更多了,那張臉確實不是女孩心目裡的男主角,他嚴峻得近乎冷酷。他不只讓開了,而且還為她開啟了大門。

“再見!”他僵硬地說。

她再看了他一眼,就飛快地衝出了那房門,直奔向電梯間。她聽到他把房門砰然合上,那關門的聲音震碎了她的心。她忽然悽楚地想到:他,顧飛帆,那個可惡的、殘忍的、冷酷的男人——他把她那尚未成型的初戀砸得粉粉碎了,粉粉碎了,碎成了飛灰,隨著那夜風,飄散到四面八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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