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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個人,是紡織界的顧飛帆嗎?”劉楠問。
“是。”
“哦,你該去採訪他!他是個傳奇人物!”
“是嗎?”訪竹不動聲色地。
“他的故事才多呢!他在非洲打過一隻犀牛!”
“哦,非洲嗎?犀牛嗎?”她驚歎著。
“是的!最絕的,聽說他結過七次婚!”
“七次嗎?”她挑高眉毛,更驚歎地。“不太多嗎?剛剛那位是第七任嗎?”
“是第七任。”
“哦?”
“這個人把結婚當遊戲一樣,結了離,離了又結,他現在這個太太,聽說還是搶來的呢!”
“搶來的?”她更驚歎了。“怎麼搶?”
“這位太太原來的丈夫是個葡萄牙人。”
“哦?”
“他硬把別人的太太搶來了!還是外國人的太太!這種人的故事,寫出來一定很好看。有機會,你該去採訪一下。不過,”他笑了笑,“讀者不會喜歡這種故事!”
“取信的能力太低了!”她聳聳肩。“沒有人會相信這故事——包括我在內!”她忽然在街邊站住了,旁邊有一家咖啡館,她回頭望著那咖啡廳。
劉楠跟著她停下來,望著那咖啡廳——斜陽穀。多奇怪的名字!
“你想喝杯咖啡?我請你!”
“我只想做一件事!”
她走進斜陽穀,別來無恙!電動玩具的聲音啾啾啾、嗯嗯嗯、呱呱呱地響著。她徑直走到一臺“小蜜蜂”前面,丟下了一個銅板,她開始發彈射擊:啾瞅啾啾啾……小蜜蜂一排排消滅,黃老頭開始俯衝,槍林彈雨中,轟然一響,她的第一架火箭被消滅了。第二架又來了……一局既終,她只拿了一萬兩千多分。
她和劉楠走出了斜陽穀。
“我不知道你還玩電動玩具,這是小孩玩的!”
“是的。”她笑著,“當我是小孩的時候,我打過七萬分!現在,只能打一萬兩千分了。”
“七萬分?”劉楠不信任地,“你誇大其辭!記者的通病,就是誇大!”
訪竹笑笑,沒說話。
他們向前走去。她抬起頭來,這正是黃昏時刻,一輪落日,帶著萬丈光芒的彩霞,燒紅了天,燒紅了地,燒紅了臺北市的高樓大廈,正在那兒緩緩沉落。她停了停,驀然回頭對劉楠說:
“我想一個人走一走,再見!”
劉楠站住了,他知道跟過去會自討沒趣,他知道這個女孩——矛盾綜合體。她每次從人群中退出,就會渴望著孤獨。他站在路邊,神往地望著她。
訪竹走向那輪落日,整個人都浴在斜陽餘暉中。她昂著頭,步履穩定,向前一步步地走去,心裡在低唱著一支歌:
問斜陽,你既已升起,為何沉落?
問斜陽,你看過多少悲歡離合?
問斜陽,你為誰發光,為誰隱沒?
問斜陽,你燦爛明亮,為何短促?
問斜陽,問斜陽,問斜陽,
你能否停駐,讓光芒伴我孤獨!
問斜陽,你由東而西,為誰忙碌?
問斜陽,你朝升暮落,為誰匆促?
問斜陽,你自來自去,可曾留戀?
問斜陽,你閃亮如此,誰能抓住?
問斜陽,問斜陽,問斜陽,
你能否停駐,讓光芒伴我孤獨!
她繼續一步一步往前走,眼裡有些溼漉漉的。但,她的唇邊浮起了一絲微笑。她並不悲哀,她想。她早就告別了多愁善感的時代。孤獨!或者是的!但是孤獨並不代表悲哀。她走著,走著,走著……斜陽把她的影子,瘦瘦長長地投射在紅磚路上。
問斜陽?她凝視著斜陽;斜陽無語,斜陽無語。斜陽無語!
——全書完——
一九八〇年十二月九日初稿完稿於臺北可園
一九八一年二月廿三日黃昏修正於臺北可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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