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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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看到陳丹這麼悲憤和委屈，心裡也明白中間肯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隱情。我不是不想聽她的解釋，而是不喜歡在沒有說出事實根據，沒有經過我判斷之前，她首先侮辱人。做為古健強的朋友，我當然要生氣。但是聽到了陳丹這最後一句話，我也隱隱感到不安。難道古健強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陳丹的事，以至於讓陳丹如此說他？

我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如果真的是古健強做了什麼壞事，就算他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偏袒他。但我要先聽聽陳丹是怎麼說的，我也不會聽信她的一面之詞，而是要經過我的判斷了解來下結論。

於是我道：“陳丹你先別哭，既然你收回了剛才的話，那我願意聽聽你的解釋。如果古健強真的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我也不會偏袒他的。要是我剛才的舉動讓你覺得委屈了，就算你不接受，我也會道歉的，好嗎？”

陳丹眼淚水仍是叭拉叭拉地往下掉，委屈得泣不成聲。我嘆了口氣，只好回到茶几邊抽了幾張面巾紙過來遞給她，又道：“好啦，你這樣哭個沒完怎麼解釋啊？剛才我是衝動了一點，可也不至於這樣嘛！來，我不走了，我們坐下來喝咖啡，邊喝邊聽你說，好不好？”

陳丹接過紙巾，擦了幾下眼睛，點了點頭隨我坐了下來。我看她縮在沙發上，抱著雙膝，挺幽怨地看著我。似乎有滿腹的委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便開了個頭道：“陳丹，你說古健強是個小人。那就說說他小人在哪裡罷！”

陳丹默默地戴回眼鏡，又扶了一下，道：“我說了你可能不會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我知道當年你們幾個哥們為了劉輝，花了不少心思撮和我們，其中可能只有你才是真心的想幫助他。因為除了你，其他幾個都對我說過喜歡我。張寅和孫曉波也還罷了，他們偷偷地向我示愛，被我拒絕了後，也就再沒有糾纏過我。可是古健強就不同，你知道他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嗎？他想方設法的約我出來，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劉輝，而是為了他自己。你沒注意到我們在一起遊玩的時候，都是古健強在對我獻殷勤嗎？”

我愣了一下，這些事我還真的不知道，當年只有劉輝在人前表示出來對陳丹的喜歡，張寅、孫曉波他們根本沒有透露過一點喜歡陳丹的意思。古健強更是表現得古道熱腸，拍著胸脯說他會盡全力幫劉輝追到陳丹的，併為此上下張羅，不遺餘力地搞出遊聚會活動。難道……在這些美好的友誼中，背後竟是各懷鬼胎？

我有些不能相信，道：“古健強要是想追你，儘管單獨與你約會好了，幹嘛這麼麻煩拖上我們啊？我們來了對他有什麼好處？這說不通嘛！”

陳丹輕蔑地一笑，道：“你以為他沒有嗎？他用盡了辦法約了我好幾次，我都沒有理他，他只好想了個這種辦法約我出來。說實話，要不是因為你……你們都在，我本來也不會來的。只不過那時萬芳千求萬肯，我又覺得這麼多人應該沒問題，所以才答應了。”

我點了點頭，道：“古健強這麼做，那也是因為喜歡你。雖然不太地道，但似乎還稱不上是個小人罷？”

陳丹冷笑一聲，道：“光是這樣當然沒什麼，但你知道嗎？古健強為了能約我出來，首先接近萬芳，耍手腕讓萬芳愛上他之後，又藉口是為了劉輝，欺騙萬芳讓她為他辦事。可憐萬芳傻呼呼地被他當槍使，還喜滋滋地樂此不疲。我暗中提醒了她好幾次，可她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哪裡聽得進去？我怕我和她朋友反目，又不好明說。只好去警告古健強，不許他玩弄萬芳的感情。否則我將他乾的這些事情全部抖露出來，讓他從此失去所有的朋友。所以古健強才沒有對萬芳下手。可惜的是，古健強得不到我，把一股怨氣都出在了無辜人的頭上，徐愛清、黎小敏都被他欺騙玩弄後給無情地拋棄了。等我知道後為時已晚，眼睜睜地看著我身邊的好友一個個痛苦哭泣，卻毫無辦法。還有，你知道古健強在我面前是怎麼說你們這些好朋友的壞話的嗎？他知道張寅、孫曉波也喜歡我，不但在我面前把他們說得一無是處，而且搞離間，耍陰謀，借萬芳的口編造謊言說我只當他們是條狗，傷透了他們的心，所以他們從此以後不再理我，而且還恨透了我。他又說劉輝是個癩蛤蟆，居然還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連你這個對他一點威脅也沒有的人，他都說你只是個傻子呆子，和你做朋友是掉了他的價。唐遷，請問這樣的人，夠不夠資格稱作小人？請你判斷一下！”

我被震驚了！真的無法相信古健強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如果是真的，那他簡直就是太卑鄙了，真真正正的是一個小人！

我想起當年古健強和我做朋友時的情形，想起他第一次掏出香菸，對我道：“哥們兒，男人哪有不抽菸的？別在我面前婆婆媽媽，象個男人一點，來，抽一支，今後我們就是兄弟了！”我又想起我和他喝醉了酒，在西湖邊上勾肩搭背地搖晃，同聲高唱：“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在操場上從單槓上倒栽跟頭摔下來，把頭都摔破了。是古健強二話不說，背起我就向醫務室跑。這樣的朋友，這樣的兄弟，你叫我怎能相信他是一個卑鄙的小人？

我的一張臉脹得通紅，雙拳緊握，嘶聲道：“古健強絕不是這種人！”然後我覺得自己過於激動了，忙深吸了幾口氣，才稍為平靜下來。一時間我只覺肝火旺盛，乾渴難忍，抓起茶几上的咖啡杯，也不管苦不苦，咕咕幾口就喝完了。

放下杯子後，我道：“陳丹，你說的這些，我還不能相信。但我會搞清楚的，如果是真的，我願意向你鄭重道歉，並且永遠憎恨鄙視古健強這個人。但如果真實情況不是如此，或者是你捏造的，我同樣也會憎恨你。我很亂，對不起，我先回去冷靜一下，再見！”

說實話，我現在心灰意冷到了極點。如果陳丹說的是事實，那這事實就太可怕了！我怎麼也無法相信表面上是這麼要好的朋友，背地裡竟能幹出這些陰險的事來。人與人之間，表面和內心的差別竟是這樣巨大嗎？陳丹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故意去詆譭古健強，她說的這些極有可能是真的。但……我從內心深處不願意去相信，不願意去接受這個事實。

我慢慢站了起來，手一揮，還想說些什麼話，但嘴巴張開，竟是一個字也蹦不出來。陳丹也站了起來，輕嘆道：“我知道你聽了會是什麼感受，但這是事實，我也沒辦法。你要緊嗎？我看你很難受，要不休息一下再走罷？”

我苦笑著搖頭，沒有說話，走到門邊就要開門。陳丹走了過來，先替我把門開了，又道：“唐遷，對不起！本來今天老同學見面應該聊些輕鬆的話題，可沒想到變成了現在這樣。你也不要太心煩了，事情都過去了那麼多年，那些是是非非早已經不重要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嘆了一聲，道：“這不是過了多少年的問題，而是我覺得我太失敗了。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當年我曾擁有的美好回憶，以及交的那些朋友，都變成了一個笑話。我無法接受，也無法相信竟會是那樣的。我必須要搞搞清楚，我一定要弄明白了，我那大學四年，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對不起，我先走了！”

說著我邁開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門外。走沒幾步，忽然背後陳丹叫我：“唐遷，等一下！”

我回過頭來，道：“還有什麼？”

我見到陳丹站在門口咬了一會兒嘴唇，忽道：“你先等一下，我送一樣東西給你。”說著她返回身來，快速地奔進了書房。

我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陳丹要送我東西？什麼東西？

不一會兒，陳丹拿著一個精美的小紙盒出來，她的眼神中有一種令人迷惑的光彩，而且堅定和肅穆。她雙手捧著紙盒，熱切地看著我道：“唐遷，大學四年，你沒有活到狗身上。別人也許不知，但我是最清楚的。你是一個品格高尚的人，在四年中我親眼所見了許多許多你人生中最光輝的事蹟，而且我都記載下來了。”

她說著輕輕將紙盒奉上，又道：“這裡是四本日記，是我在大學時代對學習和生活的記錄。裡面有你想了解的一切，還有你在大學裡的所作所為。也許我們今後再也見不到面了，今天我把它做為禮物送給你，希望你以後看到它，就能想起我。”

我吃驚地看著她，萬萬沒有料想到她送我的東西，竟會是這個！在我的注視下，陳丹迅速臉紅了，低下了頭，輕聲又道：“當然，古健強的那些事我也記載在裡面，你看了希望對你瞭解真相有所幫助。裡面記錄的東西我都已深藏在心裡，日記本已經對我不重要了，你拿去罷！”

我忙搖頭道：“這怎麼可以，日記這麼私人的東西我怎麼敢接受？那不是太不道德了嗎？而且還是你一個女人的隱私，我……我……我不要！”

陳丹暈紅了臉，氣道：“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迂腐。又不是偷看，而是讓你光明正大的看，有什麼道德不道德的？而且裡面有你想知道的東西，還有……我想讓你知道的東西。你不看，怎麼會知道？拿著！你好回去了！”說著她把紙盒往我手上一放，逃似的返回了屋內，“砰”一聲關上了房門。

只留下我一個人傻愣愣地捧著紙盒站在外面……

夜深了，我終於回到了飯店的房間中，疲憊地躺在床上。今晚上發生的事讓我心情極度不佳，而且鬱悶無比。

我看著放在床頭櫃的那個紙盒，幾次都欲將它開啟，但想想都忍了下來。不管怎麼樣，那都是對一個女人隱私地窺探，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麼做。以後找個時間，把它寄回去罷！

而且，我已經隱隱感覺到，陳丹送給我日記，絕不會只是想讓我瞭解真相這麼簡單。我下意識的不想去看它，怕會又有什麼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在裡面。

我閉上雙眼，很快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裡面我和許舒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我的許多親朋好友都來了。其中就有劉輝、張寅、孫曉波，還有古健強。就在我和許舒要互戴戒指時，突聽一聲尖叫：“不要！不可以！”

所有的嘉賓都回頭看去，卻見小魔女站在最後面，淚流滿面，眼神中盡是無盡地絕望！

我的手一顫，戒指掉在了地下。我失聲叫道：“小欣！”

許欣一個轉身，就往外跑，我正待要追，卻被許舒一把拖住，叫道：“唐遷，你要是追去，那我們夫妻的情份，就到此為止了！”

我急得滿頭大汗，我當然捨不得許舒，可是小欣這樣悲痛欲絕地奔走，我真擔心她會出什麼事啊！

見我猶豫，許舒臉上禁不住露出失望之色。這時，華菁菁走了過來，拉著許舒的手道：“小舒，我們走！這種三心二意的男人，我們不要也罷！”

許舒點了點頭，放開了我，與華菁菁並肩離去。接著哄一聲，所有的賓客都臉帶輕蔑地離開了。

我著急地大喊：“不要！你們回來啊！你們幹嘛都走啊？你們不都是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嗎？”

我正急著，古健強的臉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他大笑著道：“唐遷！你以為你還有朋友嗎？你以為會有人當你是朋友嗎？你可真是個傻瓜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坐起來時，才發現自己已是汗流浹背，衣衫全溼！我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開啟床頭燈，看著這個陌生的房間，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做了個夢而已。

可是古健強的大笑聲現在還在我的腦中回想，我真的做人那麼失敗嗎？真的沒有人會當我是朋友嗎？我的愛人們，真的都會離我而去嗎？

我感到了一種深深地恐懼，我害怕，夢境的一切會變為現實。這時，我的腦中響起了剛才陳丹的話：“唐遷，大學四年，你沒有活到狗身上。別人也許不知，但我是最清楚的。你是一個品格高尚的人，在四年中我親眼所見了許多許多你人生中最光輝的事蹟，而且我都記載下來了。”

我顫抖著手，把床頭櫃上的紙盒拿了過來，輕輕地開啟。裡面是四本厚厚的，藍色封皮的日記本。

這裡面，記錄了什麼呢？我有什麼光輝事蹟，被記載下來了？最重要的是，我的朋友們？他們是怎麼看我的？真的不會有人把我當成朋友嗎？

懷著矛盾而複雜地心情，我翻開了第一本的第一頁。

此刻，窗外已是朦朦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