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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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人基本都沒怎麼睡，夏未央似乎是怕做惡夢，不敢睡了，每次困得迷迷瞪瞪，還不肯閉眼睛，直叫陳沐晗，“霸霸霸霸~”陳沐晗抱著她，“渣渣睡，有霸霸在呢。”夏未央唔了一聲，卻不肯真的睡，使勁兒瞪大眼睛。瞬間瞪大的眼睛，不一會又萎靡了，如此反覆，快到天亮，夏未央總算是撐不住，睡著了。

陳沐晗則是睡不著，如果不出意外，夏未央夢到的就是那次打架的畫面，足見那次打架，給夏未央留下了太大的陰影。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心結不解開，夏未央這裡永遠過不去。可現在，想讓這件事就此翻篇，也不現實。

陳沐晗抱著夏未央，直到她睡熟，才悄悄起了床。木子禾端坐在桌前，雙手支著下巴，陳沐晗知道，木子禾在等夏未央上課。可夏未央剛剛睡下，她實在不忍叫醒她，陳沐晗道歉，“抱歉，她晚上做了噩夢，早上才睡著。”木子禾換了個姿勢，端坐著，呼了一口氣，淡聲說“猜到了，你先坐。”陳沐晗猶豫一秒，回身看看臥室的門，搭著椅子的邊兒，坐下了。

“未央不止一次做夢了，她做惡夢多半是哭著醒過來，每次醒來，都變得像另外一個人，總要幾天才能恢復，”木子禾一頓，話鋒一轉，“我還以為你來了，能好點呢。”

“可能昨晚看電視看到那個畫面給刺激到了，之前她睡覺都沒有做噩夢的。”陳沐晗自責，“早知道不讓她看電視好了。”

“逃避問題，不是辦法。”木子禾手託著腮，“該來的總會來，不要抱有僥倖心理，以為可以逃避。”

陳沐晗低頭不語，木子禾說“不管是你，還是她，都在變相的逃避，一時的風平浪靜確實讓人貪戀，不過，像我說的，該來的總會來，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

“未央受的刺激可不小，她若是恢復記憶了，你哄她，估計沒那麼容易，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做好了嗎？其實，根本不知道怎麼樣算做好了準備，面對渣渣，永遠都無法像面對學習那麼自信，“不知道該準備什麼，只是有個念頭，這輩子，除了死，都不會離開她，無論她怎麼樣對待我。”

“不知道該說你真愛無敵，還是年少輕狂，”木子禾欲言又止，嘆了一聲，“算了，不勸你了，年輕，有大把的時光，折騰吧，否則，總會留下遺憾。”木子禾指尖扣扣桌面，“先吃飯，你先做好準備，她醒過來，會和之前不一樣吧。”

木子禾是不止一次經歷過了，第一次經歷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的世界錯亂了，明明之前還和她親密的小孩子，對她像是陌生人。木子禾不得不拿出最初的小心翼翼來對待夏未央，木子禾自己有時候也想，自己怎麼會如此有耐心對待夏未央呢？

原來的她，是個急性子，學習畫畫之後雖然有改善，但也不至於如此。可面對夏未央時，她又變得心甘情願，說來說去，或許是因為她欣賞這個小孩子的，欣賞她畫畫的天賦和獨特的創作方式。

正如木子禾所說，醒來的夏未央，變得和原來不一樣了。對於陳沐晗的靠近，也牴觸，她會縮著身子往旁邊躲。

“霸霸不過去，渣渣穿衣服，我們去吃飯飯？”陳沐晗連聲音都不敢太大，怕驚嚇到她。

夏未央擠在床角不動，警惕地窺探著她。陳沐晗只能往後一步步退，直到退出去。這一天，夏未央沒穿衣服，就穿著小褲褲和吊帶，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直到太陽西沉。陳沐晗不敢離開半步，門虛掩著，她透過門縫一直往裡看，夏未央幾乎沒有動過。

“讓她一個人靜靜吧。”木子禾不止一次勸陳沐晗，但陳沐晗不肯離開，她放心不下。那樣的夏未央，身體周圍彷彿被鍍上了一層膜，與世界割裂開來，陳沐晗無法融入進去，她只能選擇等待，等待小渣渣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

陳沐晗一整天，也是不吃不喝，就站在門口，和夏未央一樣。夜色徹底降臨了，房內的感應燈，亮了。夏未央突然回頭，陳沐晗躲閃不及，目光被逮住。夏未央表情漠然，幾近面無表情，陳沐晗愣在原地，不知是該躲開，還是該進去。

夏未央和她端望了半天，緩緩轉過去，收回視線，身體癱軟，倒下了。木子禾把晚飯熱好，“她是不是又躺下睡了？”陳沐晗點頭，“你那麼清楚，她總這樣嗎？”不想吃醋，可醋意冒上來，有人比她更瞭解渣渣，這是不允許生的事情。

“別吃無謂的醋，我是欣賞她，但不會喜歡她，在我眼裡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木子禾瞭然地說，“似乎具有周期性的，每隔一段時間，情緒和身體達到一個極限，未央就會如此，不過這次，週期好像提前了。”

“就是因為看了那個電視，一定是的。”

“我倒希望如此，”木子禾顯得憂心，“我擔心，不單單是電視劇的刺激，而是她快要想起來了，所以才會如此頻繁的做這樣的夢。”

陳沐晗的心，忽地一落，渣渣若是記起來，她該怎麼辦？要怎麼求她的原諒？

“那週期要多久才能過去呢？”

“她每次都需要一週左右，這一週，她幾乎不會吃喝，更不會出來，最後，都是身體達到一個極限，我叫來醫生給她打針。每次，打完針，人也會恢復正常一點。”

“我什麼都不能做嗎？”陳沐晗紅了眼眶，“我想陪她。”

“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允許你進入她的世界，”木子禾無奈地說，“至少，她不准我進入她的世界，連平常都不肯。”木子禾嘆了一口氣，“要不你試探著進去試試，如果她反應激烈，你就出來。”

陳沐晗揉揉眼睛，嗯了一聲，站起身，“那我現在去。”

“進房間之後，儘量保持安靜，除非她和你主動交流。”木子禾把糕點給她，“她這幾天睡睡醒醒不踏實，整個生物鐘都不正常，你把吃喝端進去，免得餓著，你要是能讓她吃點更好。”

陳沐晗悄無聲息地進去，將門關上，房內的感應燈亮著。陳沐晗放下糕點和牛奶，俯身看著熟睡的人。夏未央呼吸很淡，輕不可聞，陳沐晗彎腰看得累了，她索性坐在地上，端望著夏未央。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陳沐晗也有些犯困了，小腦袋開始晃點，就在這時候，夏未央突然醒過來了。之所以用突然，是一般人身體都會在某一時間突然抽搐，讓人一下子驚醒，夏未央就是這樣醒來的，一睜眼，就看見了面前的人，她身體搖搖晃，隨時要倒，但就是不倒，好像不倒翁，有點可愛。

夏未央伸手，輕輕點了一下，咣噹，陳沐晗一下子摔倒了。陳沐晗疼得皺了眉，人也徹底醒了，她爬起來，被夏未央冷淡的眸光盯著，心裡是有點虛的，因為不知道，接下來她的反應是怎樣的。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眨眼，陳沐晗眼睛其實都酸了，可硬撐著，到底還是夏未央先眨了眼。陳沐晗始終保持著不動，夏未央眨了幾次眼，分明是又困了，眨眼的動作明顯緩慢，次數也減少，直到，雙眸緩緩合上，人又睡過去了。陳沐晗長長呼了一口氣，渣渣沒有排斥她，這就是進步。

這一夜，夏未央睡睡醒醒，陳沐晗打著瞌睡，好幾次，都被夏未央一指頭給戳倒了，撞到了不同的位置，都是疼醒的。

天亮，夏未央起來了，仍是昨天的姿勢，她坐在床頭，盤著雙腿，佝僂著背，像是脊椎無法承受身體的重量。陳沐晗的姿勢，改為背靠著窗，和她一同坐著，看不到日出，每天，等待她們的只有日落。

夜色再度降臨，夏未央倒下，昏睡的時間越來越久，陳沐晗也快要支撐不住，她時而昏睡，時而驚醒。時間無法再重合，有時候，夏未央醒了，陳沐晗卻在睡著。

夏未央指尖戳戳，那個人不醒了，她戳了幾下，那人都沒有反應，是死了嗎？夏未央雖然看似是躺下睡了，但大腦的神經並沒有休息，再加上過度飢渴，人已經開始眩暈，意識也渙散。最後，夏未央已經無力起來，她躺在床上喘息著。陳沐晗還在沉睡，中途醒過，但夏未央還在睡，一不留神，陳沐晗又睡過去了。

是死了嗎？這個人？那個人趴在她的床頭，臉被蓋住，這個人是誰？夏未央費勁地想要夠到她，卻夠不到。夏未央用了全身的力氣，搖晃著滑下床，人因為無力，撲到了陳沐晗身上，陳沐晗身體一栽歪倒下去，夏未央也跟著倒下去，迷離的意識，看見了一張好看的臉，殘存的一絲記憶流淌出來，是霸霸。

“霸霸~”輕不可聞的一聲，讓摔了一下的陳沐晗醒過來。陳沐晗多少好一點，木子禾其實每天都有偷偷進來給她送吃的，儘管胃口不好，但像木子禾說的，她不能不吃，為了夏未央。

“渣渣~”陳沐晗抱著夏未央，夏未央呢喃著叫著霸霸，人再次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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