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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最相思(2)

溫以寧聽完電話裡的人所說的之後, 很長時間的靜默和考慮,最後果斷的拒絕“對不起, 我的車票時間到了, 您說的地方我趕不過去。”

上海南一點半發車,還有一小時左右。

但安藍主動更改了見面的地點,就在高鐵站附近的一間咖啡館裡。

溫以寧到時, 人已經等候在那了。

這家咖啡館有兩層,一樓人多,二樓卻空空如也, 安藍坐在最裡面的卡座,戴著一頂鴨舌帽,黑色的寬鬆風衣罩下來,只留著脖頸間一抹白皙的膚色,她的帽簷壓的很低,妝容清淡,一點點的唇彩提氣色。她的臉部線條太精美, 人間尤物,擱哪兒都是璀璨明珠。

整個二樓都已被她包下, 溫以寧進來前, 也看到門口停著一輛亮紅色的保時捷911。這麼招眼的車,一猜就是安藍的座駕。而一層靠近樓梯口的那一坐處, 是幾個便裝的強壯男士。料是如此, 安藍就這麼踏入鬧市街頭,仍是十分冒險的。

竟然有一天, 能讓大明星紆尊降貴的配合自己,溫以寧都覺好笑。

“來了啊。”安藍看到她上樓,稍稍抬起下巴,“坐,想喝什麼?”

她面前什麼飲品都沒有,溫以寧說“不用,我趕時間。”

兩個人坐在對立面,溫以寧不露怯色的看著她。

安藍的目光毫不掩藏的在她臉上巡視打量,她的氣場很有侵略性,似要在一開始就震住人一樣。半晌,她才說“我是第一次見你。”

溫以寧坦然的接納她的視線,“所以呢?”

安藍抿了抿唇,“我們聊聊唐其琛。”

溫以寧來時就做好了準備,並不意外,只是可笑她是哪裡來的底氣,如此理所當然,如此興師問罪。她沒遂願,而是反問“您是不是應該先聊一下網上的事,聊一下你對我造成的困擾和傷害?”

安藍沒料到她這麼直接和無畏,以強者的姿態毫不怯場,她內心的不甘和憤懣一下子掀起了浪海,怒道“難道說錯了嗎?我和唐其琛認識多少年,你和他才多久?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彼此知根知底,感情不是你一個外人能體會的!”

溫以寧清淡淡的看她一眼,“誰沒個好朋友,他朋友那麼多,我為什麼要單獨知道你這一位?”

安藍凝望著她,眼神怔然,無奈與哀慼浮現其中。她二十餘年過得鮮衣怒馬,眾星捧月,事業和生活,想要的從來都是輕而易舉。唯獨一個唐其琛,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水中幻月。

眼前的這個女人,頂多就是清秀可人,亦不是傾國傾城的姿容。

為什麼,憑什麼。

驕傲如她,不服,不解,也不甘。

溫以寧看著溫順和氣,但她身上有一股勁兒,能拿的住場子,也不懼怕任何對峙與威嚇。不卑不亢,這種品質在她身上一直兼備。她沉得下氣,也不會輕易跟著對方的節奏走。

安藍暗忖,忽又輕藐一笑,“溫小姐伶牙俐齒,不愧是陳颯的得意徒弟。”

溫以寧抬眸,怎又扯到了陳颯。

“陳颯真是什麼都肯教你,盡得她的真傳哦。”安藍的雙目是她五官中的點睛之筆,笑時,顧盼生姿真真的美。她說“陳颯當年就是個外地小城市來的,她的事業能爬的這麼快,還不是當年攀上了東皇娛樂肖總這棵大樹。太子爺一擲千金,幫她鋪路搭橋,陳颯才得以順風順水。”

溫以寧冷言,“陳經理的業務能力很強,有目共睹。”

安藍冷呵,“偌大的上海,金子遍地,能力出眾的比比皆是,憑什麼就她能出頭?溫小姐,您想得也太簡單了。但是我很理解你師傅,想要做人上人,自然要給自己找一個靠山。你們都挺有眼光的,一挑就挑中最好的。”

溫以寧不置可否,反倒笑著說“如果這樣想能讓您心裡舒坦些,您請自便。”

安藍揚嘴,敏銳的看穿了她表情一剎的細微變化,該是戳著她的痛處了。溫以寧對陳颯是師徒之情,有崇拜有敬意,被人這樣說,她心裡仍是介意的。

“你真的瞭解唐其琛嗎?這麼說,我跟他們那個圈子玩了二十多年,他們身邊的女伴從來就沒少過。你沒有那麼特別,實在不必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溫以寧平靜道“我從未把自己當角色,反倒是你,似乎對我特別上心。”

安藍惱火,就沒見過這麼軟硬不吃的,“你死心,他同意,他的家庭也不會接受你的。你知不知道,其琛哥為了你,已經跟他母親鬧翻了。還有他爺爺,對他也失望了。亞彙集團內部的鬥爭從來就不是一帆風順。少了唐家的支援,你知道他會過的多累嗎?你們這種人 ,除了在他需要的時候陪他聊天解悶兒,為他做頓飯,還能起到什麼幫助?他是唐其琛,但他不止是唐其琛。他是亞匯的唐總,是唐家的少爺,是他父母的兒子!”

安藍這一段話,字字鏗鏘,也是致命一擊。

溫以寧如墜深淵,心頭冰涼,他父母知道了?還跟他們鬧翻了?可這些,唐其琛從未跟他說過一個字啊。

安藍漸生勝利的快感,終於找到能擊潰她的利器,不遺餘力的繼續“他為了你,是對我發過脾氣,但那又怎樣,幾十年的情分,也不是發這一次火啊。我習慣了,也無所謂,我跟你不一樣,我們兩家本就是世家之交,過去,現在,哪怕是未來,你可以去問問他,這層關係他斷不斷的了。”

門當戶對,即是這樣的家庭之中,永恆不變的原則。

溫以寧的臉色白了幾分。安藍的話有理有據,事實陳述,才是最冷酷而兇殘的治人之道。溫以寧腦子一片混亂,來時準備妥當的盔甲盾牌悉數淪陷失守。

她與安藍都是有備而來,上下半場的烽火風向卻悄然移轉。安藍以鋒利的刀刃先行刺破她的金鐘罩,隨後又收刀如鞘,動之以情。這麼光華閃耀的一個女人,悲從中來,眼底竟然泛起微紅。

她說“我從懂事起,就喜歡唐其琛了,我比他小十歲,可他從小就願意帶我玩兒,說我是小小跟屁蟲,比男生的膽子還大。其實我膽子不大,我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得到他的讚許。當年我進娛樂圈,我問過他,他如果他不喜歡,我可以放棄。其琛哥哥告訴我,做我喜歡的,他會為我保駕護航。我和景姨,比我對我自己的母親還要親近。我的愛比你多,我能為他事業、生活帶來的幫助也一定比你多。或許,他是你的全部,但你,不可能是他的全部啊。”

安藍神色悽美,眼眶溼潤,但倔強的不肯讓淚水滑落。她的手越過桌面,竟然死死握住了溫以寧的手,似怨似求,當真是低到了塵埃裡,“溫小姐,我性格不好,脾氣驕縱,當時也是昏了頭才給你惹了麻煩。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現在就發微博跟你道歉好不好?你把其琛哥哥讓給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兩雙手纏在一起,都是冰涼沒有溫度的。溫以寧也不作反抗,任憑安藍握著,感受她深入骨髓的力氣,每一個指關節都掐緊,彷彿掐的不是面板血肉,而是溫以寧的最痛處。

兩人之間這個姿勢維持了半分鐘,溫以寧始終垂眸凝神,目光盯著桌面的某一處,虛虛飄蕩,神形俱散。等她回過味,視線聚在安藍身上時,雙眸寂靜,越發清冷寡淡。

她看著安藍,輕聲說“你喜歡他好多年,可是,我也好喜歡他啊。我讓不得你,我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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