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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為什麼會錄到秋聞梵的這段話, 祝瑾年並沒有多談,過年時她跟聶羽崢提過鄧涵希的事,但他們的真實姓名和具體職業半個字都沒透露, 她不知道聶羽崢會不會猜出這個名叫秋聞梵的畫家就是她那回說的衣冠禽獸老師。

其實,他就算猜中, 也絕不會表現出來。

“禾詩蕊失蹤前, 秋聞梵就出國了,所以警方並沒有找到他詢問情況。”祝瑾年解釋道, “他倆並不算太熟, 我沒說, 他甚至不知道禾詩蕊一直沒被找到。”

“沈子平、何安邦他們當時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調查章靖鳴上, 這種沒有作案可能的人, 他是不會花時間細查的。”聶羽崢又聽了一遍錄音,琢磨了一會兒,又說:“禾詩蕊以自己不配做女神原型為理由拒絕秋聞梵的邀約——不太正常。當時校本部有個繪畫愛好者組成的社團,曾經畫過一組作品, 在我看來十分無聊, 主題是學校排名前十的……”

說到這裡,他果真很不屑的冷哼一聲。

祝瑾年釋然,“難不成是十大美女之類?”

她在校時也看一些社團或者院系熱衷於組織這樣的活動,什麼“xx院之星”“xx十強”“最美xx”,確實能吸引大批參與者和“親友團”。

“禾詩蕊位列第一。”他頷首, 接著道:“我曾聽王謙提過, 學生會活動時, 繪畫社團找禾詩蕊要照片,她不但不覺得唐突,反而很配合也很高興地挑了一張照片給他們,還讓他們畫完了複製一份給她留念。這說明,她對當畫作模特的時一點也不排斥,甚至很嚮往,這很符合她外向、張揚的性格特徵。她對秋聞梵的出爾反爾一定有些不為人知的原因,甚至用‘配不上’這樣的詞,這種心理波動出現在她人間蒸發之前,是個非常值得深挖的細節,當時,居然給漏掉了。”

祝瑾年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緊問:“需要再跟秋聞梵談談嗎?”

“有針對性地再談一次很有必要。”他篤定道。

祝瑾年藉口自己同事的女兒也想考裕師美院,向曲翠霞要了秋聞梵的手機號,約定今晚視訊通話。順便又微信聯絡了鄧涵希,再次勸她求助警方,可她又拒絕,表示自己之前跟秋聞梵是戀愛關係,現在既然已經斷了來往,就不想再惹風波,並再次強調不讓祝瑾年告訴父母。

當事人已滿18歲,且態度這麼堅決,祝瑾年只能作罷。

因下午跟蘭潔斐約了喝咖啡,她得先走一步。聶羽崢送她過去之後,繞道去了刑偵支隊。

沈子平剛剛開完打擊盜搶犯罪影片會,回到辦公室就見他站在窗邊等自己,背影挺拔,側顏俊朗,透著一貫的幹練和清冷,怪不得剛才技術室兩個來實習的女孩頻頻往他辦公室裡看。微訝同時,笑著問:“聶組長大駕光臨,有什麼課題需要我們配合的嗎?”

“我剛得到了禾詩蕊失蹤案的一些新線索。”面對沈子平這樣的老熟人,他並不熱衷於這樣的寒暄和打趣,直入主題。

沈子平一愣,接著眉頭一皺,緊上前兩步,問道:“什麼線索!快告訴我!”

聶羽崢將秋聞梵的話複述一遍,問:“你有什麼想法?”

沈子平並沒有什麼驚喜之色,最初的興奮和希冀過後,他的表情又顯得幾分失望,“羽崢,你說的這些……可能我的看法會令你不舒服,但我覺得,不是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禾詩蕊在失蹤前的情緒波動甚至失控,我們早就從她的舍友和同學那裡聽說了,章靖鳴越來越下作的騷擾,她有些承受不住,換做別的女人,也一樣情緒不穩定。況且你說的畫家,根本沒有作案的時間和條件,他的幾句憶當年,跟禾詩蕊的舍友們說的內容都差不多,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覺得,這是個新線索。不過還是謝謝你親自……”

“章靖鳴對她的跟蹤和騷擾不是一天兩天,至少持續了兩年之久。”聶羽崢正色望著沒精打采的沈子平,“我看了你對章靖鳴所有的調查內容,包括他寫的那些下流的日記。禾詩蕊約在大四下半學期的4月12日左右失蹤。而章靖鳴第一次將自己寫的淫詞穢語寄給禾詩蕊是大三下學期4月份;第一次在她面前袒露下半身是大四上學期的9月份,隨後他至少三次做出這種行為;第一次躲在禾詩蕊身後手y,將j液噴射在她身上是在大四上學期12月份左右,3月份還有一次。”

這些細節沈子平也記憶猶新,他緊蹙著眉頭,不解地問:“你計算這些……有用嗎?”

“對禾詩蕊來說,他具有變態性質的騷擾發生了十次,而且扭曲程度越來越重。在此期間,禾詩蕊並沒有受到什麼巨大的精神刺激,僅僅是覺得困擾、情緒糟糕而已。為什麼在失蹤前的一個月,她會一轉常態,不僅出爾反爾,還說出那樣不符合她個性的喪氣話?章靖鳴在那年的2月到4月期間一共對禾詩蕊只進行了一次變態性質的騷擾,為什麼她就忽然不堪重負、情緒失控?在此期間,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他頓了頓,猜測道:“她受到了除章靖鳴之外的某種壓力的困擾、而且,從來沒對別人說過?”

沈子平還是堅持著自己的看法,“會不會是章靖鳴那個變態對她做了什麼更下作的事……國外不乏先例,幾個女明星被自己跟蹤狂粉絲槍殺、強.暴、綁架囚禁,我有種強烈的預感,禾詩蕊的案子,只有在章靖鳴身上才能找到突破點。”

沈子平對禾詩蕊的執念以及章靖鳴的偏見一直影響著案件的調查,聶羽崢站在客觀的角度告訴他,“以前的調查內容幾乎90%圍繞著章靖鳴展開,充斥著所有對他不利的證據。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想過,禾詩蕊失蹤的原因也許藏在另外10%的範圍內?”

“我一聽說她不見了,就馬上開始找,當年我不過是個菜鳥小刑警,為了找她,我費了多少工夫你知道嗎?!白天我到處走訪,晚上我熬夜看能調到的所有監控!因為章靖鳴那個混蛋,我險些轉不了正,案子也交給別人辦了!他那些變態的日記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他想佔有她!囚禁她!蹂躪她!愛她愛到想細細品味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節骨頭!想把她吞進肚子裡!——這是什麼句子?你去看看全世界著名的變態殺人狂!哪一個不是這樣?那些被害人多少年後才被挖出來,哪個留有全屍?!”沈子平用拳頭用力捶著牆壁,咬牙道:“禾詩蕊一直找不到,只說明一個問題,章靖鳴隱藏得好!說句不好聽的,小祝失蹤了,最大的嫌疑人會是誰?章!靖!鳴!拿腳趾頭想都知道!”

“沈子平,我也深深認為,章靖鳴那樣的人,一定沒有好下場。”面對怒氣衝衝的他,聶羽崢冷靜地說,“我介入這個案子的初衷是找到證據將章靖鳴以綁架或者殺人罪送進監獄,但後來我發現,這起失蹤案的關鍵之處其實並不在於誰是嫌疑最大的人,而是禾詩蕊究竟在哪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相信,找到了她,就能梳理出當年的一切。如果你同意我以警方特聘心理顧問身份插手的初衷也是找到禾詩蕊,我會盡全力試一試。她是你心裡的一根刺,非要拔出來,你才能清醒面對自己的已婚身份。”

沈子平如夢初醒,抹了把臉,猛地轉身看住他,“對不起!我剛才口不擇言……你揍我一頓解解氣!”

聶羽崢抬了抬眉毛,眼中幾分促狹,單手握拳,“揍你算不算襲警?”

“不算,你儘管衝我來!”沈子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好像忘了,我曾經參加過什麼比賽……”聶羽崢冷笑,開始活動肩膀和手腕,“那我……就不客氣了。”

“慢著!”他這麼有意一提示,沈子平忽然想起這小子曾是全省大學生自由搏擊(非專業組)冠軍得主。“我去趟廁所,回來你再打。”

他這趟廁所,一上就是兩個小時。

而聶羽崢,根本不會真的傻等他。

——————

“禮物?拿出來看看啊。”蘭潔斐放下小叉子,饒有興趣地盯著祝瑾年的包看,見她半天沒動靜,就調侃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叫你今晚12點拆,沒到點兒你就不敢動呀?呵呵,我就說了,如果世界上非有個男人能制住你,還得是他聶羽崢。”

“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我怕是什麼世界十大鬼片合集之類,讓你受到驚嚇。”

“我不怕,快點來驚嚇我。”蘭潔斐最近被一個小鮮肉追求,估計驚喜和驚嚇都已見怪不怪。

說來,祝瑾年自己也有許多好奇,她猶豫了一會兒,把盒子掏出來,因對鯡魚罐頭心有餘悸,還特地湊近聞了聞,才撕開封貼。

原木色小畫框露出一角,她小心地抽出來,是一幅貝殼畫。看著畫的內容,她訝然,這——奇異的組合究竟又什麼深意?

“我能看看嗎?”蘭潔斐雙眼放光地問。

“給。”祝瑾年伸手。

蘭潔斐翻來覆去看了一陣,“一隻小豬站在水塘邊看裡頭的兩條魚?挺漂亮的,很精緻,貝殼的碎片拼起來原來這麼好看。就是不知道送這個幹什麼……唉,我還以為是個大桃心呢。”

祝瑾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把目光落在貝殼畫上,忽然,她笑著搖搖頭,明白了畫的含義,同時也感動於他親手製作這張貝殼畫時的細緻和用心。

一隻豬,一條錦鯉,一條鯰魚。

恐怕也只有善於懟人的聶羽崢才會想起用這三隻動物去指代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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