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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明天就要出發,入江甚至產生一種後悔的心情,悔不該在日程表上填上了玉嶺兩個字。
”不過,去是一定要去的。對!玉嶺在呼喚我一定要去……”入江這麼自言自語地說。
二十五年前的玉嶺又在入江的腦子裡甦醒過來。可是它的輪廓卻極其模糊,連山的形狀他都記憶不清了。
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玉嶺深深地刻在入江心中的東西,並不是那裡的風景。
這天夜色他久久不能入眠。
他做了一個夢。但當他醒來底夢的內容大部分都忘了。只留下一個印象,覺得這是一個奇怪的夢,好象有一個手指頭插進他身體的深處,他無法抵抗,隨著這個手指頭搖晃。
唯有一點他記得很清楚,當天初次見面的周扶景進入了他的夢中。但是周扶景究竟在他的夢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也可能是毫無意義,不過是偶然露了一下面。
“他好象是來偷看我的夢。”入江心裡這麼想。
夢的內容雖然忘記了,但夢中肯定是隱藏著他內心裡不願讓別人知道的秘密。既然有人跑來偷看,當然不會使他有好感。
他這麼一想,就覺得周扶景在臨別時微微地歪了歪嘴唇,跟偷看夢的人唇邊掛著輕蔑的微笑很相似。
入江第一次聽到玉嶺的事,是戰爭期間他在北京的時候。
一個從上海來的中國拓本師,佩帶著在玉嶺拓下來的摩崖拂的拓本,來到他的研究室裡來請求他推斷摩崖佛刻制的年代。
入江待在北京是為了研究中國美術史。在戰爭期間,如果不打個什麼冠冕堂皇的旗號連研究學術也是不允許的。
“在美術的領域裡研究日本與中國的文化交流的歷史,為日華親善貢獻一份力量……”入江是唱出了這樣的高調,才被派往北京的。
入江雖是個學者的苗子,但他主要的傾向還是追求美,而不是研究學問。
當時佔統治地位的看法,認為佛像美的源泉都是來自古希臘。入江在內心裡對這種看法抱有強烈的反感。他準備當和平的時代來臨時,就回國去研究民間的佛像。
他感到拓本師帶來的五張玉嶺摩崖佛像的面部跟日本古代的明器土俑很相似。這一點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
這些刻像雖說很古,但究競是什麼時代刻的,當地人也不太清楚,據傳說是齊代至梁代約一百年間雕刻的。
聽了這些談話,入江就一心想到玉嶺去看看。
當時他對一切勻稱的東西都懷有一種強烈的敵意。
這可能是一種青春的反抗。
當時戰爭把一切事物都納入一種模式。在入江的心中潛藏著一服強烈的慾望,他要破壞與這種模式相似的東西,以及可以聯想、製造這種模式和把這種模式公式化的一切東西。
他對古雅而稚拙的東西的嚮往,大概是這種心理的一種變態。
另外,他忍受不了老是待在一個地方,這可能是產生於同樣的思想根源。
他一直想暫時離開一下北京,這種思想與對玉嶺的嚮往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恰巧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入江所屬的研究機關當年的預算看來有點盈餘。
原因是他的一個同事本來預定要外出作學術調查,因為應徵入伍而取消了這個計劃。
入江趕快提出了去玉嶺的申請。其理由是:如果傳說可信的活,玉嶺的摩崖佛則是五世紀至六世紀的產物,可能與日本的推古時代(推古時代為飛鳥時代的別稱,指六世紀到七世紀前半期,即以推古天皇朝前後為中心的時期,一般用於美術史的劃分)的佛像有關係。
在那個時期,幹任何事情都要找點藉口或作一些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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