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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相隔了二十五年。不過,據周扶景說,這種每隔十年舉行一次的點朱儀式,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成立以來已經廢除了。真是這樣的話,現在在逐漸擴大的紅色的汙跡,還是當年李映翔塗上去的哩!

入江和周扶景所坐的車子來到了玉嶺的山腳下。預定只在這裡住一宿,明天中午以前必須離開這裡,返回上海因此,當天就必須要觀看摩崖佛。

他們倆讓車子等在那兒,從第一峰開始觀看。

第一峰和第二峰上的佛像很多,但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 “在這次文化大革命中,經常聽到打倒四舊的口號。你們真的不想保護文化遺產了嗎?”入江問周扶景說。

“我是交通方面的技術人員。這方面的情況我不太瞭解。”周扶景回答說:“不過,我瞭解保護文化遺產仍然是我國政府的大方針。但是,這些沒價值的東西,究竟能不能稱得上是文化遺產呢?”

“起碼是民眾力量的紀念吧?”

“這是浪費人民精力的證物。從這個意義上說,也許還有儲存的必要。”

他們倆一邊這麼交談,一邊朝第三峰走去 說是儲存,其實摩崖佛是雕刻在岩石上,暴露在風雨之中,並不需要特別加以儲存,只不過是不要人為地加以磨損而已。

入江想起了南京附近棲霞寺後面的“千佛巖”那裡的佛像群據說是齊代的作品。在戰爭期間入江去那裡的時候,說是修補,其實是糊上水泥,而且在上面塗上了彩色。雲崗石佛的修補,也使許多佛像遭到嚴重的破壞。

“這樣的儲存,還不如不儲存好。”入江心裡這麼想。

在到第三峰之前,他是用美術史家的眼光來觀看,來思考問題。可是,來到第三峰的時候,他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普通的人,站在兩尊大釋尊的面前。

日頭已經西斜,兩人的影子長長地映在岩石前黃色的空地上。

“這兩個大傢伙是最大的浪費。把人民的力量扭向這樣的方向,目的是讓人們沒有餘暇來注意政治的矛盾。”周扶景作了他自己的解釋。

從第一峰起,他們走的是山腳下起伏的小路。入江早已上氣不接下氣,而看來是差不多年歲的周扶景呼吸卻絲毫不亂。這大概是平時的鍛練起了作用。

入江擦了擦汗,仰首望著闊別了二十五年的第三峰上的佛像。最刺激他的是下段佛像嘴唇上的硃紅色。

“據說從那次以後就沒有點過朱,可是顏色一點也沒有褪啊!”入江低聲地這麼說。但這不是自言自語。他說的是中國話就是證明。但他也不是特意說給周扶景聽的。

“每隔十年在朱上又塗上朱,那是非常厚的,二三十年是不會褪色的。……對,嘴唇上那麼厚的朱要完全剝落的話,恐怕需要一百年吧!”周扶景一邊解著藍色人民服上的扣子,一邊這麼說。

一百年—簡直叫人想一想都會感到頭暈目眩的漫長的歲月。要是在平常的情況下,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感慨地說:‘到底是大陸上衡量時間的尺度啊!”可是,這時的入江儘管聽說需要一百年的時間,也並不那麼激動。對入江來說,跟映翔的關係可以說是超越時間概念的悲劇。

“僅僅一百年!?……”入江說道:“要使這巖面上的佛顏消失,恐怕需要四五千年吧!……”

周扶景感到意外,望著入江的臉。但入江馬上閉上了眼睛。

釋尊像的紅嘴唇當然使他聯想到映翔的面影。但他不願去想她,因此閉上了眼睛,極力在腦子裡描繪《玉嶺故事雜考》中所寫的場面。

入江試圖在腦子裡再現石能自殺的情景。佛像的嘴唇吸進鮮血時,這個場面就結束了。在這之後,映翔的凜然的面頰、明亮的眼睛、花瓣般的嘴唇……一齊湧現出來,流進他的腦海,面且不斷擴大。

“咱們走吧!’,周扶景催促的聲音,使入江清醒過來。

以後他們倆走過沒有雕刻佛像的第四峰—番瓜巖,來到第五峰。

當他們再次坐上車子的時候,太陽已沒入西山,四周已經昏暗起來。

預定當天晚上住在瑞店莊。

在去瑞店莊的途中,右側可以看到五峰尾的山崗。入江凝神地注視著車窗的外面。

那些跨山的民房,已開始零零落落地出現。

在最高的地方建有兩座民房。其中一座就是二十五年前入江短期住過的李東功的家。在黃昏的薄暗中,蒙隴地浮現出白色的懸樓。懸樓伸出三隻細細的長腿,緊緊地咬著下面的岩石。

“不知李東功現在怎樣了了!”入江心裡這麼想。

當時李東功已經六十歲,大概早已成了故人吧。

他的侄女李映翔呢?

隔壁的人家投有懸樓。入江最初去那兒的時候,那家跟李家一樣,也有懸樓。那家當時住著一個叫謝世育的傢伙,長馬臉上生著一個黃瓜鼻子,尤其引人注目。在這二十五年的期間,就是這張狐狸般的臉孔,經常出現在入江的夢中。

“您在看什麼呀?”周扶景問道。

“二十五年前,我曾在那個五峰尾上住過幾天。是住在一個叫李東功老人的家中。那座房子現在還在那兒”

“啊,是李東功先生嗎,他在十年前已經去世了。”周扶景是稍西邊永甌地方的人。永甌就在這附近,看來他對玉嶺是十分熟悉的。

“啊,是嗎?”儘管這是預料中的事,但這位好老人的微笑在搖動著入江的心,他感到一陣淒涼襲上了心頭。

“李老太太也在同一年比她老伴前一點去世的。人們都說,老先生失去了老伴、一下子就衰了。”周扶景說。

李東功的太太在家中儘量不引人注意,無聲無息地生活著。所以入江現在雖然極力想回憶起她的面孔,但連輪廓也想不起來了。

“她的侄女兒一度跟他們住在一起。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入江好幾次想問這樣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不覺地嚥下去了。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他想起了這兩句話。

在狹窄的座位上,入江跟周扶景的膝頭又碰在一起,好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扎進了他的身體。

在車子裡,一個人沉浸於傷感之中。而在他的身邊,另一個頑強的人一直在抱著胳膊,他好似與傷感無緣。

“快到瑞店莊了。”周扶景鬆開胳膊,用一種事務性的口吻這麼說。

入江已經大半沉浸於過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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