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感應器，07:1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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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ie在破曉前返回了公寓，五點差三分，房間裡一片漆黑，能聽見鄧槐靈深勻的呼吸聲。他開啟夜視模式，小心翼翼地繞過可能引發聲響的障礙物，爬上了床。

輕手輕腳地掀開毯子，鄧槐靈並無要醒來的跡象，Rosie鬆了口氣，與對方保持著一定距離睡在床角。下一刻他的腰就被扣住了，鄧槐靈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把他往懷裡攬，像抱大型毛絨玩具似的抱住了他。

Rosie渾身僵硬地被摟著，差點以為動力核心都要停止運轉。他生怕鄧槐靈突然清醒地說出一句“去哪了”，好在這種事沒有發生，那人只是睡得不安，將他抱在懷裡之後又心滿意足地陷入沉眠。

他凝視著鄧槐靈的睡顏，對方眉宇間的煩躁盡數消解了，似乎和他在一起格外安心。這讓Rosie感到無比內疚，他隱瞞了神明居的事，畢竟裡面的一千五百名人類堪稱移動的賞金；而鄧槐靈卻全心全意信任著他，使他不能不覺得虧欠對方許多。

如果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想辦法補償鄧槐靈。這麼想著，Rosie開啟了休眠模組。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進入休眠的兩秒後，他認知中“全心全意信任著他”的賞金獵人醒了過來，在黑暗中望著懷裡的仿生人。

鄧槐靈自然沒有睡覺，他一路追蹤Rosie到歌舞伎町，看見仿生人走進一家風俗店，便裝作顧客混進了那家店裡。

今晚他唯一睡著的五十分鐘，也是在風俗店包間內——鄧槐靈目睹了Rosie和白石槿踏入電梯，他原本想跟著下去，可那架員工電梯設定了許可權，正當他若無其事地在走廊轉悠時，一位店員滿臉笑容地拉住他，詢問需不需要幫忙點單。

進風俗店不是逛商場，沒有哪個男人會走進這裡轉一圈然後目不斜視地出來。來這裡的顧客都有相當明確的需求，極少有人不消費直接出去，鄧槐靈不想顯得太特殊，從而引起店員的注意。

這是黑道的主場，任何異常都會被直接報告給白石槿，而他正常消費的話，除非特意查某個時段的監控，白石槿不可能發現他來過。

他接過店員遞來的平板，隨意滑動點了個性愛仿生人，時長是大多數人都會選的五十分鐘。進房間後他看都沒看自己點的仿生人是什麼樣，直接栽在床上睡著了。

對於性愛仿生人，他比先前設想得還要興致缺缺。瞥見Rosie與白石槿走在一起的時候，鄧槐靈其實心生了妒意，嫉妒蠶食著冷靜，他不知道Rosie怎麼能心安理得地瞞著他和另一個獵人並肩同行，對方明明是專屬於他的仿生人。

因此，他充滿報復地想道，既然Rosie可以接受別人，他也可以接受別的仿生人。

這個想法沒存活過半秒，鄧槐靈察覺到一件事，那便是當他想象自己和別的仿生人上床時，腦海裡浮現的仍然是Rosie的臉。

但他絕對不會把其他人當成Rosie，鄧槐靈一直是分得清真假的人，就像塞西娜城中有無數居民沉迷幻海系統，他卻只覺得虛假的世界無聊透頂。

五十分鐘過去，他睏倦地在提示音中甦醒，結完賬就回了家。他等了Rosie很長時間，起初心裡被嫉妒和怨懣填滿，直到快天亮Rosie還沒回來，這種情感又轉為擔憂。

等得越久，惱怒的情緒便越來越弱，到後來鄧槐靈毫無責怪的念頭了，他只希望他的仿生人沒有出事。最後擔心化作些微的恐懼，他很少害怕什麼東西，然而種種混亂的思緒盤旋著，讓他變得手心冰涼。

在他動念殺回歌舞伎町、找白石槿當面對質之前，Rosie及時開啟了門，睡在他身邊。

鄧槐靈看著Rosie的臉，沒有安全感地又把人往懷裡攬了攬。仿生人的身軀很溫暖，讓他起伏整晚的心緒逐漸平靜，那股妒忌重新回來了。

他不覺得白石槿會對Rosie做什麼，由於塞西娜只有三名A+級獵人的緣故，他對那人的品格略有了解。三個A+分別是白石槿、他、HOPE酒吧的羅拉，羅拉是憑藉情報與駭客技術獲得這個頭銜的，相對低調，至於白石槿和他，從來都是小報上議論比較的物件。

在他十五歲那年，曾經名揚全城的白石槿宣佈不再接取任務，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但相關的討論從未停止，所有人依然懷念著白石精彩的事蹟。

鄧槐靈自然免不了經常被拿來比較，有一次他被《獵群》上的文章惹毛，那篇文章大肆貶低他所完成的任務難度，回憶白石槿阻止一場走私交易的創舉，隔天他就找到了那個走私毒品的團體，回來時將某樣東西扔在了《獵群》主編的辦公桌上。

那是該團體頭目帶血的右手——為著這個，鄧槐靈以擾亂公序的罪名被請進了警察局，讓伊戈爾埋怨了他好幾天。

所以為什麼偏偏是白石槿？十八歲的鄧槐靈淡然了許多，不再會為一篇文章生氣，卻仍舊想向Rosie追究“白石槿比我好嗎”這種幼稚的問題。

不過他十分清楚，這樣做除了使自己暴露以外，不會帶來任何好處。因而在白晝到來時，鄧槐靈假裝一無所知，照常收拾出門，將Rosie一個人留在家中。

“自己待著別亂跑，要是你覺得悶了想出去，就和我說一聲。”鄧槐靈晃了晃手裡的通訊器，“我不介意你出門，只是要讓我知情。”

這話說得半是真心半是假意，他知道自己小氣，昨晚Rosie瞞著他去見白石槿，已經讓他介意得要命；但是他給了仿生人機會，如果對方願意主動坦誠，他也不會繼續追究。

“嗯，”Rosie乖巧地應答，沒有半點要坦誠的意思，“我會好好待在家裡的，鄧先生。”

鄧槐靈略帶深意地看了對方一眼。“碰到棘手的人或事，一個人應付不了的，可以告訴我。”後半句話完全出於真心，“其實你什麼都可以指望我，不要獨自逞強。”

Rosie的眼神頃刻變得猶豫。仿生人囁嚅著，下意識別開了臉，目光落在地面上：“好、好的。”

鄧槐靈等了一會兒，看樣子Rosie沒打算說別的話，他便準備出門了。搭著門把正要拉開，背後忽然傳來Rosie支支吾吾的聲音：“等……等一下，鄧先生！”

“什麼？”鄧槐靈很快回過身去，希望聽到他期盼的答案。

Rosie遇到他的目光，似乎被燙得瑟縮了一下，沒有解釋昨晚在風俗店發生的事，而是遲疑著道：“——不要喝酒。”

鄧槐靈伸出手來，帶著薄繭的指尖想要撫上仿生人的臉。Rosie不由自主地湊近了他的掌心，那指尖卻一觸便移開了，鄧槐靈拍拍對方肩膀，說了句：“走了。”轉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