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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就在這裡。

當宗楚客對田上淵某一行為,百思不得其解,又曉得田上淵的解釋為搪塞之詞,那不論龍鷹提供的答案何等荒誕,仍具「趁虛補入」的優勢,大大加強龍鷹說話的可信性。

龍鷹供應有關老田出身來歷的事,因無從稽考,有可能是捏造的,然而,當事情與現實存在的人物掛鉤,如「鳥妖」寄塵、韋后義妹妲瑪,虛與實倏地天衣無縫的結合起來,令故事的質感更見玲瓏浮凸。

最後一擊,專針對宗楚客般的才智之士天造地設,便是解開他橫亙心裡的大疑團。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這個牽涉到大明尊教的教義和修行,大概言之,是可分『明系』、『暗系』兩大系統,前者的至尊功法為『明玉』,後者為『血手』,兩大功法各走極端,練成『明玉』者,與『血手』絕緣,反之亦然。不過,大明尊教的至高境界,正是『明暗合一』,在一般情況下,不論你練其中一法至何等境界,仍不可能達致『明暗合一』,須藉助外力。」宗楚客對大明尊教的武功,多少有過耳聞,當然不可能如龍鷹所知的詳盡,但至少具分辨真偽的能力,清楚「範輕舟」非是為誣捏田上淵,胡謅一番。

談判桌上一個決定,有機會勝過千軍萬馬威力。

龍鷹赴會之前,曾仔細思量,如何方能說服宗楚客,使他明白田上淵絕不會對他,至或任何人忠心,因田上淵出身邪惡教派,大奸大惡,全無可信賴的基礎,與之做夥伴,等同與虎謀皮,徹底顛覆兩人的關係。

宗楚客的奸惡,不在田上淵之下,但畢竟正路出身,對出身魔門或大明尊教者,顧忌極大。能說服他田上淵出身自惡名昭著的大明尊教,龍鷹的離間之計,事半功倍。

宗楚客面容忽明忽暗,沒掩飾心內波動的情緒,皺眉思索片刻,朝龍鷹望過來,雙目芒光閃閃,沉聲問道:「藉助的是甚麼樣的外力?」龍鷹輕描淡寫的道:「五采石!」宗楚客一呆道:「五采石?」稍曉得大唐開國史的,無不聽過五采石如雷貫耳的大名,皆因與當時的不世人物「少帥」寇仲和徐子陵扯上關係,牽起塞外風雲。此石輾轉流入中土,最後落在徐子陵手上,他物歸原主,交予王世充旗下的美女高手玲瓏嬌,由她送返在波斯的大明教本教,自此再沒有關於五采石的訊息。

波斯被滅後,不單五采石,連波斯的大明教亦被遺忘。

妲瑪的出現,大明尊教的餘孽有份參與偷襲房州,久被忘懷的塞外邪教,在人們的腦海復活了一陣子,旋又像微弱的火光般熄滅,不留痕跡。

自此,妲瑪的來歷被當今皇后御妹的身份取替,沒人敢把她和大明尊教連繫在一起。

龍鷹一句「五采石」,立即將所有關於大明尊教的過往,鬼魂般從靈柩裡勾回來。

虛幻的記憶,再一次與現實合體。

龍鷹一字一字,加強語氣的緩緩道:「它並非徒具美麗外表的寶石,只堪作裝飾冠冕之用,而是有異力的千古奇珍,落在練成『血手』的人手裡,能藉之透過男女交合採補之術,據『明玉功』為己有,從而達致在正常情況下,不可能達到『明暗合一』的至境。」不用龍鷹畫龍點睛,此時的宗楚客,沒有任何懸念地掌握到田上淵不惜一切,務要見到妲瑪的理由。

妲瑪確中了他的奸計,宴後去偷他的五采石,幸好取石雖失敗,田上淵亦沒法留住她,錯失唯一的機會。

符小子現在理該清楚其中的過程,然事過境遷,他沒舊事重提的興致。

宗楚客問道:「夫人是否已得回她的五采石?」步音自遠而近。

龍鷹住口不語。彳他認得是夜來深的腳步聲,果然夜來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是來深!」宗楚客不情願的道:「進來!」龍鷹猜他猶豫的原因,是在暗忖該否著夜來深等一會兒才入書齋,從而得知「範輕舟」透露的,對宗楚客如何驚心動魄,甚至不願和隨從多年的心腹手下分享。

夜來深神色陰沉的進來,於宗楚客示意下,坐入宗楚客左下首的椅子,龍鷹對面。

6不楚客困難地將心神從先前與龍鷹的對話收攝回來,神魂歸位,向夜來深訝道:「何事?來深的臉色這般難看?」夜來深目光往龍鷹投過來。

龍鷹明白,搖頭道:「小弟沒向大相提過,他們又經易容,令我難向大相投訴。」宗楚客怒道:「又是上淵!」夜來深狠狠道:「一次又一次的,田上淵視我們京兆尹如無物,兼愈來愈過份,今趟竟在範當家來此途上,於朱雀大街公然行剌範當家,弄得秩序大亂,多人因碰撞和跌倒受傷,令我很難向甘大人交代,如被韋尚書知道,麻煩更大。」宗楚客道:「甘大人交由我處理。」轉向龍鷹道:「這麼嚴重的事,輕舟竟可一字不提?」龍鷹道:「小弟一生玩命,閒事而已。」宗楚客聯想到另一事,話鋒一轉,問道:「輕舟該為知情者,究竟是何人提議,任河間王為右羽林軍大統領?」龍鷹曉得他是從田上淵多次刺殺自己,聯想到楊清仁曾在飛馬牧場屢次動手對付他的舊事,因而認為絕非「範輕舟」推薦河間王出任此重要軍職,令他省去唇舌。

龍鷹答道:「坦白說,雖然到現在我仍弄不清楚河間王為何這般仇視範某,故此我絕不信任他,但像王庭經、宇文朔等,對他也沒好感。」宗楚客沉吟道:「那就是皇上本身的主意,且與長公主脫不掉關係。」他沒懷疑龍鷹的話,因若樂彥確為他的人,宗楚客對在飛馬節發生的事,自是知之甚詳。

不幸的是一個問題”惹起另一問題,就是楊清仁因何要置他於死?那非是一句「我不曉得」,可清除疑惑。

果然夜來深接著問道:「範當家乃當事人,怎都有蛛絲馬跡可尋。」宗楚客道:「他會否是大江聯的一份子?」「範輕舟」奉女帝之命,與大江聯對著幹的事天下皆知,宗楚客的推論合情合理。龍鷹聞絃歌,知雅意,故作頭痛的道:「我曾經這般想過,但有可能嗎?」夜來深插言道:「範當家肯指證他便成。」龍鷹心忖幸好符太對楊清仁的指控,張柬之一方沒洩露出來。

宗楚客代龍鷹答道:「沒真憑實據,徒令輕舟為難。」畢竟是做大事的人,知目前當務之急,非是扳倒河間王,而是如何利用範輕舟,箝制田上淵,用盡田上淵所能發揮的功效,到鳥盡弓藏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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