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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句讚美之詞,隨著翰林官員的筆墨落於紙上,亦會記錄到各地地誌上,推得歷史的車輪悄悄偏出一寸。
而與唐家相隔兩坊的欽天監,已經是第五個夜徹夜無眠。
雖說觀天時、推星曆大多在晚上,欽天監是一群地地道道的夜貓子,卻也從沒這樣熬過夜。
滿院擺滿了小方桌,自漢武帝制《太初曆》以來,千餘年間,所有詳細記載的星象記錄通通呈於桌上,一本一本的對照。
一排綠衣小吏熬不住了,睡倒了一片。天涼,個個睡得縮手縮腳的,被同僚拉著起來回屋去睡。
只有袁監正身邊的幾個小道士還撐著精神。這些少年牙牙學語時便入了道門,半隻腳踩在俗世與方外的門檻上,心靜,自然沉得住氣。
袁監正高坐觀星臺,手裡端著七政四餘赤黃道角盤,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象。
巨大的渾象儀盤踞著,佔了半個鐘樓頂,上邊幾十條縱橫的銅軌隱隱泛金,赤道橫帶渾天之腹,又有二十八星宿成金球,懸在各自的軌道上。
幾個小道士飛快移動,按著天上的星象撥動銅球,佈列星圖。
剛剛昏頭大睡的小吏又沒睡意了,仰頭看著監正大人,隱隱有些擔憂。
從九月十一當夜始,那個從南市瓦子裡冒出來的狐狸妖教,其教眾滿京城逃竄,“三劫降世,辰星隱沒,熒惑守心,白虹貫日”的讖諱也隨之傳了出來。
自那日起,欽天監便晝夜輪替著觀天象了。
讖諱之說,民間百姓當童謠唱著玩,欽天監卻不能不當回事。
辰星屬水,最靠近太陽,此乃相星,相星隱沒,意為聖人身邊不出良臣。
熒惑屬火,是災星,熒惑守心宿,覆於天子明堂,亦是災厄。《天官書》中稱熒惑星指“勃亂,殘賊、疾、喪、飢、兵”。
此時落於北方,饑荒和兵禍必有其一。
而白虹貫日更了不得,太陽為君王之象啊,帝日周遭籠罩一圈白環,是臣下欺上瞞下,叫君王閉目塞聽。而白虹貫穿太陽,更隱隱有臣下弒君之兆。
盛世,如何會三災湊齊?最關鍵的是,監正大人竟算不出……
妖教“三劫降世”的讖諱傳出的那夜,袁監正就推演過一遍了,天象並無異樣,欽天監只當是妖教借讖謠生事。
直至九月廿八,辰星隱沒之象出現了——今夜寅時三刻,熒惑守心之象也出現了!
這說明什麼?妖教背後,必定有比監正更精通天時的大能啊!
自西晉起,民間禁星氣讖緯之學,夜裡看星星看月亮的沒準是有情人,也沒準是爹媽教娃娃認北斗星——可夜觀天象、掐卜天時卻是大忌。
天人感應之機,治忽存亡之候,百姓窺測天機,豈不是犯皇上忌諱?
民間懂點星象皮毛的道士,多是野路子出身,正統的星佔,唯袁、李兩家,一個欽天監令代代相傳,兒子接祖宗,孫子接父親,三代以後一輪換,幾乎成了袁、李兩家世襲的。
妖教背後是什麼人物,竟能比袁監正算得還快還準?
幾個小吏憂心忡忡,不知這月送入宮的星帖該如何寫,如何寫,皇上才能看進眼裡,記進心裡。
惡兆已現,皇上需得仁厚愛民,察納雅言,才能撥亂反正啊……
小吏們在底下胡思亂想,袁監正高坐觀星臺,灰袍鼓風,似要御風而去。
他眉心一道縱紋愈深,掐來算去,始終算不出前因。最後拿過了兩道異人八字,唐荼荼和江凜的真實名姓、來龍去脈,赫然寫在上頭。
當初二殿下錄此二人案,袁監正不聞不問;二殿下銷去此二人案,袁監正也無動於衷。
星占卦師行走在陰陽交界,不碰萬事因果。要是有人問起因緣,他坦言相告,沒人問,他就閉著眼睛只作不知。
可動搖國本的事,總得算明白。
袁監正便從二人落地的時機開始,一點一點重新推演,在萬年曆上重新合他們的命盤。
他眼神似透過兩側的銅火臺,看破虛空,地上所有道童、小吏身上都似牽連起密密麻麻的線,續成一張巨大的網,全入他眼。
正東方向的星空隱隱攏上陰霾,那是王朝氣象。沒有一個王朝能輝煌過三百年,袁監正自小看著它,觀測這片星空能絢爛多久。
五十餘載彈指而過,他從垂髫小兒變成老朽,站上了這座高臺。
而自十年前起,這片星空就隱隱攏上了霧。
底下的小吏大抵是眼花了,倏忽間,好像看見監正額心那道豎紋隱隱掙了開。
而隱沒的相星旁,突然亮起了一顆星星,幾乎要小範圍地劈開星夜,透出耀眼的十字芒,與東邊晦暗的星空遙遙相對。
傳聞異人攜國之重器而來,會掀開時代腐舊的秩序公理。
有不該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出世了……
袁監正雙手搭在膝頭上,十指飛快掐算。
見龍在野。
小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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