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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左右看看,有沒有她這個年紀的姑娘,看見了不少,扭頭問二殿下:“我要是進去搶,不丟人吧?”
她顧忌自己年紀,總覺得套個小姑娘殼子,去搶這零碎東西招人笑話。
晏少昰笑了笑:“怎會。”
“那我進去了?”唐荼荼往路邊放下兩個銅板買了個竹簍,朝著人堆一猛子扎進去,乳燕入林一般。
“多看看腳下!別讓人踩著!”
晏少昰兩句話沒說完,唐荼荼已經破開人群鑽進去了。
末世來了多少年,爸爸去世了多少年,她就有多少年沒有沉浸過這樣的喜悅中了。
那些年,高興的時候有,輕鬆的時候也有,但基地裡沒有這樣的狂歡節,人們的快樂總是含蓄收斂的。
那時的年節不講究扎堆,宿舍樓前會貼起“節約糧食,限制飲酒”的規誡語。
那時氣候好差,各地總是有稀奇古怪的疫情爆發,過年也不推崇扎堆聚集,各單位各宿舍樓都要嚴守進出,冰冷的指紋門一開,人關在裡邊,隔開了年味。
偶爾和朋友偷偷開一罐果酒,兩杯下肚,再喝不下第三杯了,心裡會覺得不應該。外邊天災未停,基地牆上的軍人還在認真執勤,這樣的節慶是不應該享受的,放縱與享受都是有負罪感的。
而這滿樓撒吉的神仙,滿樓歡喜揮手的八仙,這地地道道的封建迷信,卻把人拉進狂歡的氣氛裡去了。
有她開了這個頭,影衛也忍不住紛紛側目了。
晏少昰無奈:“想去就都進去玩罷,看著點姑娘。”
“好嘞!”
叄鷹和芙蘭最先躥進去了,連廿一都忍不住挪了挪腳,又嚴肅地站定。
晏少昰瞥他一眼:“你也去吧。”
殿下身上的人情味越來越滿,廿一有點不自在:“奴才要是去了,一半的吉袋就全歸我了。”
晏少昰大笑。
隔著人群,不管唐荼荼往哪兒跑,晏少昰始終盯緊她頭上的小帽,防著她被擠倒。
倒也不用他叮囑,影衛不忘本職,全隔著幾步圍護著她,萬一摔倒了絆著了也能支援過去。
影衛各個人高體壯,使筐子跟玩兒似的,不用輕功,仗著身高胳膊長,光是舉高筐子就能遮擋周圍一片矮個子,沒多久,惹得周圍一片怒視,訕訕地把筐子掛手上了。
唐荼荼玩得忘了我是誰我在哪兒,接了大半個竹筐的吉袋,直到雙手舉著竹筐都嫌累了,她才從人堆裡擠出來。
路邊尋了家茶館坐下,一樣一樣清點自己的戰利品。
每個吉袋拆開看,都是點小孩兒東西,薄得沒比紙厚多少的小銅鈴,沒有手心大的胎髮梳,穿成一朵梅花形狀的五帝銅錢,寫有“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的孔廟祈福紙……
唐荼荼一樣一樣拆開,她竟真的手氣不錯,拆出來好幾顆銀豆子,拇指尖尖大小,珠子上還開了孔。
晏少昰真是啼笑皆非,銀子不值錢,這幾粒米豆加起來也沒二錢重,她竟笑得眼睛都眯成縫了,像搶著了頭彩。
唐荼荼把那一堆零碎東西塞進繡袋裡,挑了那幾顆銀珠子和銅錢,用滾水燙了燙,早有準備地摸出一根紅繩穿起來,打了個結。
她提溜著這串紅繩,在二殿下眼前晃了兩晃。
晏少昰:“怎麼?”
唐荼荼:“我聽衙役說了,撒吉接到的東西不要用,能串的就串起來,這是接了新年新喜的,比什麼護身符都管用——五帝銅錢又是你家先祖發行的,五個文韜武略的皇帝圍一圈,一定有庇護後世子孫的用處。”
“大過年的,我也沒準備好什麼東西送你,二哥就留著這條鏈子吧。”
晏少昰一下子覺得這不值錢的銀豆、銅板,水漲船高變成了無價寶,順眼極了。
自十月底他離京,她信裡說了許多句平安,見面,也離不開這句了。
“承你吉言。”
晏少昰接過來,把這五枚銅板攏在手心裡,五枚銅錢被燙得溫手,沉甸甸地硌著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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