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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髒你洗什麼?吉欣然氣得眼眶都泛紅,她身上這件襖裙可是用緞子做的。原是打算到齊州府再穿,只今日實不想叫小姑得意,才提早上身。現在垂首看裙上的溼斑,心疼得想破口大罵。

辛語就是故意的,欣欣的藥還沒吃完,她又開始作。這回連臉都不要了,若不是念著身份,她真想問問這位描眉畫眼的想幹什?

妖妖嬈嬈地從楚陌身旁過,真不愧是她孃親生的,連噁心人的把戲都一樣。

“傻了嗎,還杵在這做什?”洪氏掀門簾走出,瞄了一眼入正屋的一行,壓聲催促大丫頭:“趕緊回屋換身衣服。”伸手抽走辛語拿著的小棉襖,“我來晾,你把盆洗洗拿到後院去曬。”

她現在只盼著老三一家早點去齊州府。有三房在,這院裡一天到晚的就沒個清靜。

“好。”辛語端了盆,見吉欣然還站著不動,乾脆把水往她腳邊倒,正好她繡鞋也是新做的。

吉欣然跳腳,不想落地時腳下一滑,後仰摔在地。掌下溼泥,叫她黑了臉,憤怒地瞪向辛語。

有奶和姑給撐著,辛語腰板也硬起來了,壓根不怵吉欣然,朝她翻了個白眼,抱著盆,往後院去。

“你”

音才起,吉欣然就啞了,嘴半張著頓在那裡。她突然想起來,若小姑真嫁給楚陌,那不就等於辛語又回到了楚陌身邊?

兜兜轉轉,楚陌、辛語依舊是主僕。突然慌亂,那她呢?

眼不眨瞅了全程的欣欣,拉了拉小姑的指:“姐要要喝苦苦湯。”似想到了那味,小臉皺成一團。

不,小姑前世克殘三任未婚夫婿,她一定嫁不進楚家。吉欣然雙手撐地,憤然起身快步回去三房。

吉安唇角微揚,吉欣然忘了她的小碎步了。牽著欣欣,讓她拎上牆邊的小竹桶。

“姑陪你去後院,給小果樹澆水。”

這事欣欣每天必做。就連溺水的第二日,她都沒把小果樹忘了。

晾好小棉襖的洪氏,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忍不住壞心嘀咕道:“遲早那三棵小樹要被水灌死。”要不是閨女天天看著,她早把它們刨了挪去別地。

正屋裡已經寒暄完了,楚鎮中前一刻還笑容滿面,這眼皮一耷拉竟愁眉嘆起氣:“哎不瞞你們說,老夫這麼大歲數了還不得閒,實是我這可憐的曾孫沒旁的撐得起的長輩了。”

說著話,老手一把抓住楚陌的手。立於邊上的楚陌,想把手抽回,但奈何對方緊抓不放。

還抱著小包袱的周老管家,適時地拽出一塊方巾,摁了摁眼角:“我家大爺在小少爺兩歲時就不幸去世了,大奶奶身子也一直不好。年前到寒因寺還願,在回程路上又遭大火,傷了根本,落下心疾、咳疾,也不知能熬到幾時。”

楚鎮中再嘆氣,回仰首看曾孫,擺出一副悲傷樣:“他娘現就撐著一口氣,等著他定親。我楚家虧欠她良多,到最後了,我怎麼都得叫她走得安心。”

這這吉忠明不知該如何接話,瞧著兩老一唱一和的,全不像來提親的,倒似仗慘逼親。眨了眨眼睛,好歹問一句:“善之,你可與老太爺將之前事說清楚了?”

“鉅細無遺。”楚陌想出去走走,有些經過不知道也好。

“吉老爺,”周老管家左手裡攥著方巾,上前半步真切道:“我家小少爺跟貴家千金就是天定的良緣。不然咱一個範州府人家,怎那麼湊巧就在貴家千金危機時候出現了?”

楚鎮中聽完連連點頭:“說得太對了。”回過頭來,一本正經地與吉忠明講,“這就是老天爺牽的線。”

他們是來提親的?楚陌留意著吉家眾人的神色,強硬地抽回自己的手,來到堂中,向吉忠明夫婦拱禮道:“善之知您二位十分疼寵吉安,恨不能將她時時刻刻護在身後,是萬不想她遠嫁。”

確實,但如今情況由不得人。吉忠明現就想要楚陌一句話。

“善之不才,求你們掌中明珠。堂堂男子,頂天立地,今以先父之名立下誓言:此生吉安若不背棄,陌允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敬之重之,護其怡然,她生我生,她隕我亦”

“呸,”楚鎮中斥道:“大好的事,提什麼喪?你和吉安一定會活得比我長。”

吉忠明笑著附和:“您老說得對。”他無甚可說了,轉眼看向老妻。

“你上回來,不巧家裡有客。喝了一杯茶,就匆匆離開了。”吉孟氏終於能理解那日鍾蔣氏的心情了,越看楚陌是越覺滿意。真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身條也好。

往那一站,遠近看都是翩翩佳公子,就是親緣薄。臉上神情和藹,內裡也心疼這孩子。

“今兒有閒,你也出去轉轉,好好看看咱家。”

楚鎮中知這是要交換庚帖了,立馬擺手:“去吧去吧。”

“好,”楚陌拱禮,臨走時還看了一眼他太爺,明顯是對其不甚放心。只楚鎮中此刻一門心思全在快要到手的庚帖上,壓根沒注意。

出了正屋,楚陌目光掃過院子,見東廂簷下少了一隻小竹桶,腳跟一轉往右,向後院走去。

吉家後院雖有雞有牛、驢,但日日清掃,乾淨整潔,一點異味都無。站在後簷下,楚陌看女子面目柔和地瞧小肥丫耍玩,其唇角不時高揚,小小的梨渦或深或淺。眼底的墨色淺了些許,雙目變得清澈。

戴著貓兒帽的欣欣正拿著小木勺,一勺一勺給小果樹澆水。那小木勺也就跟她吃粥用的勺子一般大,她爹特地給做的。澆幾勺,小胖丫就對樹說:“結果欣吃。”

每每聽到此言,吉安都忍不了笑。可憐的小樹喝點水,壓力也是真不小。

楚陌沒有收斂腳步,慢慢走近。聽到動靜,吉安扭頭見是他,難得地生了些不自在,轉過身微屈膝:“上次的事,感激不盡。”

“不用感激。”楚陌駐足在她身側,低頭看大仰腦袋望他的小肥丫,問吉安:“她還鬧嗎?”

“欣不鬧。”欣欣盯著望了一會,小肉嘴動了兩下,將勺子塞竹桶裡轉動手腕,舀了半勺水舉起,衝楚陌說:“給你喝。”

楚陌瞥了一眼她的小竹桶,搖了搖頭:“我不渴,你自己喝。”背在後的右手中指一勾,一隻墨綠繡囊滑出袖口,將它送到吉安面前。

見到繡囊,吉安有些意外,抬眼問道:“怎在你這?”

“之前在貢院外見文禮兄戴著,覺囊上小像十分生動,故印象深刻。”楚陌指一翻,將小像那面朝上:“考完後,見它被遺落在地,便撿了起來。想著哪日見著文禮兄,再還予他。”

吉安揚眉:“那你又怎知是出自我手?我三哥可是有妻有女。”

這問楚陌沒直接答,左手落在欣欣的貓耳帽上,輕輕揪著小貓耳,歪首笑看吉安。

美目下瞥,吉安頓時明瞭,不由笑之。抬起手去拿繡囊,收回時指尖相觸。他的手微涼,抬眼觀其身,是隻穿了兩件嗎?

楚陌平靜的眸底蕩起波:“繡囊很特別,小像畫得很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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