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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楚陌到家,翰林院這出大戲就傳進了宮裡。皇帝面目沉沉:“真是胡鬧。”

“父皇,您嘴角壓不住了。”

景易是已經想好這戲接下來該怎麼唱了:“趙家閨女當街給已有家室的狀元郎投花,此事外界竟沒人傳?那滿街的百姓就好似…”只罵一回,下不為例,“瞎了。反倒是人明媒正娶的妻子投朵花,被大張撻伐,您說怪不怪?”

皇帝抬手壓著嘴邊的鬍鬚,冷瞥了一眼不孝子:“你怎麼想就怎麼去做。”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撐著也只是等時機成熟,讓小七順利接位。

“兒子知道了。”景易轉頭與小尺子密語兩句,便接著翻摺子:“楚陌這一鬧,明天他去尚書省送請封摺子,尚書省該不敢再攔了。”攔了就是信了外界的流言,那便是不明事理,不配在高位上待著。

“一個六品安人,有什好攔的?”皇帝背靠著龍椅,喝著茶:“朱正傾確實有虧翰林院大學士之名。”一通爭辯,竟被楚陌壓得自打臉。

景易硃筆在折上一勾:“您也該見見善之了。他在翰林院整日閒著,閒出一肚子話。今兒要不是到點該下值了,他能扯著朱正傾再聊會兒。”

“他樂意閒著。”皇帝嚼著茶尖兒:“上峰不給派事,他就什麼也不幹?翰林院裡那兩編修忙得走路都打晃,他不知分擔一些嗎?”

“是啊,就這樣,俸祿還一點不少拿。”景易肉疼道:“再過幾日,他媳婦還要跟著食俸。咱們可不能這麼白養著他,必須得找點事予他做。”

說的跟唱似的,皇帝不想理兒子,可有件事必須得提醒他:“你要召見他,朕沒意見,但不許提你曾伯祖。”

當年景程隱雖手刃五王后出家了,但聖祖一直惦著他,駕崩後更是與文孝成貞賢皇后合葬了。文孝成貞賢皇后便是景程隱的母親。帝后陵寢邊上還有一副空棺。

聖祖留有遺詔,若一日景程隱崩了,皇室需迎回,葬於帝陵。那副空棺就是為景程隱留的。不管景程隱認不認,皇家玉牒上,他仍舊緊隨著聖祖。聖祖也從未廢黜他的太子名。

徒弟勝半子,昌平皇帝不想臨死了還認個祖宗回來。

景易抬首:“父皇,兒子也不想多個祖宗。”除非有一日曾伯祖回來了,親口對他言明楚陌的身份。他避無可避,才會認下。

輕嗯了一聲,皇帝沒話了,放下茶杯,抬手招來龐大福:“扶朕去後殿歇息。”

“是。”

景易看了一眼龍案上那幾摞摺子,眨了又眨眼睛,那些都是他的事了?父皇最近好像越來越不…勤政了。

這頭楚陌回到府上,也未避著吉安。吉安見他手裡拿著本摺子,心裡有了猜測,上前抽來翻看:“新科進士遊街,你可算是露大臉了…”還想說些什麼,可…摺子上寫的是她嗎?

臉上飄紅,她有些羞愧。快速看完,趕緊把摺子塞回他手裡。沒交出去,該是被打回了。

“你知道流言了?”楚陌將摺子放到榻几上,端了她之前在喝的茶,咕咕兩口:“放心吧,明天外頭就有旁的說頭了。”

他這話的意思是…又要有大新聞了?吉安抽帕子給他擦了擦嘴:“你今兒在翰林院幹什麼了?”細品著楚翰林面上的神色,跟往常沒兩樣。

“昨天做什麼今日還一樣。”楚陌坐到榻邊,拉她窩懷裡抱著:“就是快下值時,朱大人把請封摺子送回給我。”

“我也不等著吃朝廷那口飯。你先把這事放放,好好協助上峰準備庶吉士選館。”吉安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指下緊實細膩,不禁側首親了親他。

楚陌搖了搖頭,迎合地與她廝磨,喃喃道:“朱大人當前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請封摺子他已經看過了,明日我送去尚書省就行了。”

這樣啊,吉安還以為是被打回了:“你那摺子要不要再寫含蓄些?”

“不要,我都覺寫得還不夠。”楚陌扣著她的手,嘴逗著她皙白的嫩耳垂,嗅著她身上的馨香,眸底墨色幽幽:“今日楊小爺有過來打攪嗎?”

吉安樂了,用力夾了夾他的指:“楊小爺夫子回來了,從今天開始,他只午間有一個半時辰的空。”

“那就好。”楚陌放心了,笑著橫抱起媳婦往裡屋去。

“等等,一會就吃晚飯了。”

楚陌嘟囔:“等不了了,一會為夫喂娘子。”

兩條街外的張府,張仲聽完張雪陽所言,一把將案上茶盞揮開,嘩啦一聲碎片迸散。

“老夫不是說了,暫時不要去招惹他。為何不聽?是翅膀硬了,還是真像那小兒說的,他急著上位?”

張雪陽緊鎖一雙疏眉,他雖覺朱大人今日行事稍有不妥,但並不以為他對堂叔祖懷有不滿:“楚陌位卑,但言語十分大膽,想來也是出乎朱大人所料。”

“出乎所料?”張仲嗤鼻:“他敢在會試放榜當日送丫鬟到府上,構陷老夫,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朱正傾官場裡行走二十餘年,心思不會淺薄。他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老夫尚不定論。但有一點卻是事實,他把老夫的話當耳旁風了。”

現在好了,正如楚陌言,不管是否他授意,外界都會以為他是做賊心虛,要收拾楚陌。一掌拍在案上,朱正傾是想讓他這“病”好不了嗎?

見堂叔祖這樣,張雪陽也不敢再為朱大人說話了:“外頭的流言”

“查。”近半個月,張仲一直在苦思怎麼破局,今日一出未嘗不是個機會,扭頭朝門口說道:“去把老二叫來。”

“是。”

張雪陽看著門外兩個陰影離開一個,抬手拱禮打算告辭。不想堂叔祖卻在這時看來,到嘴邊的話又停住,轉而問道:“您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你很不錯。”張仲扯出一絲笑:“培立不爭氣,老夫年事已高,正如楚陌講的,熬不了幾年,肯定是指望不上他了。我一退,張家在朝中勢力定會大損。為著將來,我也要在退前給你鋪好路。你一定要耐住性子。”

不知真假,張雪陽姑且當真了:“多謝叔祖,雪陽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好…好,”張仲吐口氣,平緩著心緒,轉身面朝掛在牆上的那幅鷹擊長空圖,他要好好想想之後事。人走茶涼,這人還沒死,茶就已經沒了熱氣了。要再“病”個三兩月,那朝裡還有他立足的地嗎?

張雪陽候了片刻,見他沒別的交代了,便默默地退出了書房。

翌日一早,楚陌到翰林院點了卯,就拿著請封摺子往尚書省。經了一夜發酵,他與朱正傾爭辯的話已經傳遍了各門各家。沒人去管誰在後推波助瀾,只知道外頭的關於楚吉氏的流言,誰信誰傻。

尚書省當值的官員,見著楚陌那是一點都不意外。絲毫沒為難,接了請封摺子,客客氣氣地把人送離。他們也怕有什不到的地方,這位狀元爺再在尚書省說道一通。

誰頂得住?

既然外界流言不能信了,那他請封的摺子,尚書省也沒理由攔。挨個看過,麻利地蓋了印,往上送。沒的為了一個六品安人,鬧得朝野不寧。只尚書省想息事,但外界不許。

才中午,京城的風又變了。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新科進士打馬遊街那日,狀元樓上那聲嬌“嗨”。先說是輔國公府魏家的姑娘,輔國公家一聽風聲,趕緊著人上街攔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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