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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軍又不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到了前院,楚陌將指豎在唇前,示意吉俞閉上嘴。快步往東耳房,他媳婦該是還沒睡。

只要叫楚陌失望了,他輕手輕腳地進去裡間。吉安呼吸平緩,睡得沉沉。站在炕邊,楚陌眼神幽怨,片刻後仍等不來人醒,認命地脫了衣上床。手覆上她的小腹,心情有些不佳。

小後代,你才來就叫你娘開始不重視你爹,有點過嘍。

聽了楚陌的話,吉俞是回了東廂,就開始翻家底,一夜沒睡。次日起身,眼底都泛青,哈切連天。看楚陌跟個沒事人似的,心裡嫉妒,到底年輕,能扛事。一把拉過他,走到角落。

“不管南北怎麼的,我小妹你必須護好。她肚裡揣著崽子,又貌美如花。真要戰亂,老弱病殘幼肯定是最先遭殃的。”

“我會的。”楚陌扒開他拽著的手,他那般費心助太子,就是不想亂:“安安要喝羊乳,你知道哪有嗎?”小後代才一個月餘就這般刁鑽,他也是見識了。牛乳不想,想羊乳。

這他知道,吉俞推開人:“我拿碗去大伯家一趟。”他家才下了羊羔子,肯定有羊奶。忍不住又打了個哈切,這兩天他得叫上幾個小子,在後院再挖兩個地窖。

“謝謝二哥。”

曉得要打仗,只吉俞沒想到事來得這般快。六月二十七,一家子正用晚飯,一聲長“律”聲才落下,一位嘴上無毛的白臉男子疾步進到吉家院,金冊一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翰林院修撰楚陌,即刻回京。欽此!”

楚陌接了金冊,看過冊上紅印後,拱手向密衛:“明日一早啟程。”

“狀元爺,”白臉密衛上前兩步,杵到楚陌耳邊小聲道:“皇上讓奴才給您帶兩句話,漠遼三十萬大軍已壓境,張仲提出派監軍,朝中文武一致推舉您。他給您壓兩天。”

“真是辛苦皇上了。”兩天?他就是現在騎汗血寶馬急赴京城,也得後日才到。況且他也沒汗血寶馬。

正屋裡,吉俞站在他爹身後,一眼不眨地盯著快貼一塊的兩人。新帝急召善之回京,難道是南北亂了?近日他一天三遍往碼頭跑,並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訊,倒是發現糧價漲了。

這可不是好事。

吉安蹙著眉,新帝無權,積威不重…還有戰亂。召楚陌回去,她心裡生了不安。

白臉密衛眼一夾,兩滴淚珠滾落,清乾殿的主兒還另有吩咐。

“您懂就好,皇上也不容易。”這位不在京裡,御前的日子都不好過,他想想眼淚流得就順暢:“您是不知,沒您在朝上鎮著,張仲聯合工部尚書嚴啟幾個都把蒙老尚書氣得差點當朝撞柱。

還有雍王,您在,他一聲不吭。您這一走,良王又去南徽監軍了,他就像舌頭才長出來一樣,話可多了。九皇子,封了襄王,也上朝了。他娘現是太后了,合著貴太妃,一口反咬皇上不孝不悌。說什先帝病重,還派良王去監軍,叫先帝、良王見不著最後一面…”

“你是密衛還是暗衛?”楚陌聽出來了,他在替皇上告狀。但他又非老和尚,跟他告狀有什麼用?

白臉密衛抹了把眼淚:“您再等等,奴才還有話沒說完,”皇上交代的得聲情並茂,不然打動不了這位。“還說皇上慕美,新科三鼎甲及傳臚,全是容貌上佳者。尤其是您…與皇上太過親近了。”

“這怪皇上。”楚陌輕眨眼,京裡可真熱鬧。

“一個平時沒事都不得上朝的禮部給事中,更是當朝直言皇上每次召您都遣退左右,一待一個時辰,很是不合規矩。說什外界已有不好流傳,望皇上慎行…張仲現在精氣神足著呢,他就想趁您不在京裡,兩三腳踩死您…”

“最多半個時辰,沒待足過一個時辰。”楚陌看著白臉密衛又抹了把眼淚,是越發稀奇,皇帝密衛都是怎麼培養的?心思動了起來,他見過永寧侯府的府兵,依腳步看,身手絕對不及眼前這位哭哭囔囔的白臉。

按例,像永寧侯府這樣世襲罔替的超品爵,可養府兵一百。若是把一百府兵全練成“密衛”,那就是逢大亂…也是不懼的。

說著說著,白臉密衛聲漸小,心裡緊揪揪,狀元爺怎直勾勾地盯著他?

第75章 聽語

“說完了嗎?”楚陌微微一笑:“你回去告訴皇上, 下臣連夜收拾包袱行李,馬不停蹄地往回趕。”怎麼練密衛,他可以問問老和尚。

笑什?他們在講很緊要的事情, 必須嚴肅。白臉密衛後撤半步:“狀元爺,皇上真的快撐不住了, 您思慮思慮在京裡有誰能比皇上更懂您?”

“內子。”楚陌見密衛緊張,不由細觀他的身姿。雖外裹著衣衫, 但緊繃之下隱藏的力道凸顯。這是一個高手。

看什麼看,白臉密衛自覺該說的話差不多都說了,拱手告辭:“奴才在京裡候您。”要不是清楚曾經的太子爺現在的皇上, 與這位在清乾殿裡都謀些什麼, 就這直白的眼神, 都能叫他生誤會。

內子, 您內子正在瞅著您呢。

“你是暗衛。”楚陌語氣肯定。此人長相普通, 擺在宮裡,也就是個不起眼的太監。但能跑這趟差的,送的還是蓋了私印的金冊, 其必得皇上信任。加之身手和敏銳的感知, 他更偏向於暗裡人。

勾唇一笑,白臉未回,再拱手:“告辭。”後退兩步立馬轉身疾走逃離。這是什麼仙兒?不怪皇上想他, 眼神也太利了。關鍵…平眉擰成蟲,哭喪著臉, 他到底是哪裡暴露了身份?

白臉公公一出吉家院門,吉安就上前了:“我讓辛語收拾東西。”

“不急,”楚陌拿著金冊的手背到身後,目光仍停留在院門:“明日走不了, 就後日。”漠遼結盟,三十萬大軍雖壓境,但北望山嶺較險峻,易守難攻。他早就將皇上的意思透給了永寧侯府。永寧侯在皇上的密旨沒抵達境邊時,定是以守為主。

還是利索些吧。吉安給辛語使了個眼色,又吩咐候在院門邊的周明:“趕緊著人給老太爺送信,東西若沒收好,就帶一些著緊用的。”

看了一眼少爺,周明回到:“是。”

“善之,”吉俞焦心,望著他欲言又止。楚陌回過身:“沒事,吃飯吧。”剛白臉暗衛並沒提及南徽,那京城應還被京機衛圈著。昌平皇帝駕崩,楊瑜西和蕭家閨女的親事要往後延…若情況好,現在該有一批糧草已經運進西北了。

雍王景染?昌平皇帝元后沈氏所出,舅舅乃戶部尚書沈坦,娶妻南豐大氏族謝氏嫡長房嫡女謝紫妤。這謝紫妤的父親謝寧海,前兵部侍郎,現任肅寧總督。

肅寧可不是一般的地兒,那裡有鐵礦。

昌平皇帝的繼後呂氏,現在是呂太后了,聯合貴太妃,即良王母妃反咬皇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這呂太后忍了太久了,昌平皇帝在未立太子之前,極寵其所出的九皇子。因極寵,九皇子到了年歲,也未得出宮建府,封王之事更是一壓再壓。

不過這也沒耽誤九皇子斂勢。

呂氏不傻,忍著,忍到昌平皇帝成先帝。新帝登基,九皇子夠歲數了必是要封王。封了王,再有其外祖兵部尚書呂俊峰為首的勢力支援,上朝參政自然而然。

六部之中,兵部、戶部都不穩,吏部尚書蒙老又掌權不久,刑部進奎文…誰也不沾,但瞧著也不像是個純臣,這個更危險,剩下禮部、工部。禮部不談,工部尚書乃嚴啟,他正恨著新帝呢。

這麼一捋,楚陌有點可憐新帝了。坐在桌邊,吃著驢肉餡的烙餅子,餘光留意著喝魚湯的媳婦。他家小後代大概是貓兒投的胎,一連喝了十天魚湯不帶膩的,還越喝越上癮。

昨日,媳婦念紅燒魚籽。整整一盤,全她一人吃了。懷胎快兩個月了,鼻子是愈發靈敏,但沒吐過一次,胃口極好。

給閨女夾了一張烙餅,吉孟氏在想還有什麼沒收拾。知道七月份要走,她早半月就在清理箱籠了。去京裡閨女家,她和老頭子得體面點,一些褪了色的衣物清出來留家裡。攏一攏,要帶的也就四隻箱。

“京中府裡有細綿嗎?小孩兒衣物也得準備起來了。”

“有。”吉安知道她娘在想什麼:“各色緞子都有,我們回鄉前太子…現在是皇帝了,還賜下一些。您和爹就帶幾身夏秋衣物便可,旁的咱們到京裡再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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