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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摸著他的臉:“賭…駱溫婷會找上我或你。”見他鳳眼裡盡是笑,大著膽子下注,“我賭四百文錢。”

“我賭她找上你,下注五百文。”楚陌覺他媳婦真的是可人極了。安安總不出府,有些人著急非常。

“不要下這麼大,我總共只有四百七十七文,不夠輸的。”吉安也覺駱溫婷會找上她。剛細想過,若沒去年王嘉鎮那頓吵,她還真有可能犯傻。

第108章 約見

張仲趕去津州時, 日頭正烈。馬車裡雖擺了冰盆,但奈何心裡燥,兒子在旁打扇也不管大用。到駱家, 一身黏膩,心裡火燎燎。才進門不等坐下, 就揮手將丫鬟送來的茶打翻。

駱張氏由孫女扶著從裡間走出,瞥了眼地上的碎瓷, 老臉一沉喝道:“你是跑我這撒氣來了?”

見著人,張仲沉默。跟著的張恆安,看婷丫頭竟也在, 額邊的筋都抽搐, 擺手讓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夫人說, 婷丫頭被大姑教的不知好歹, 眼裡沒一點規矩。以前他多不認同, 現卻覺夫人看得透徹。

哪有一個出了門的姑娘,成天在孃家待著的?雖說呂從庸前個隨商隊南下了,但其親爹嫡母還在, 家有下人, 不用你侍奉,你晨昏定省也是賢淑。

駱溫婷見舅爺大舅如此,心裡酸澀。

待門關上, 張仲再忍不住,拍桌怒罵:“大熱的天, 我跑你這撒氣,你以為我想踏你這地兒?”手指向門,“外面的流言是怎麼回事?別說跟你們沒關。楚陌沒找你們,你們就該偷著樂, 為什麼要去惹他?我有口氣在,你們不痛快是不是…”

聽聽這說的都是些什麼話?駱張氏氣得心口起伏激烈,脖子眼見變粗。楚陌楚陌…他怕死楚陌了。一個內閣首輔,廢物一般,連個二十出頭的小畜生都捏不死,他這麼多年的飯全白吃了。

流言,那些流言是她想傳出去的嗎?還不是恆安媳婦惹的?她可從未想過跟楚家結親。

“駱斌雲死了,你是沒了顧忌?張家呢,你有想過我,顧念過張家上上下下的親族嗎?”張仲面紅耳赤:“眼裡就只有那點仇。這仇怎麼來的,你心知肚明。打雁被雁啄瞎,你得認。誰叫你去打雁的?”

駱溫婷從未見過這般盛怒的舅爺,大睜著眼,眼裡水花瑩瑩,強忍住不讓淚落下。什麼叫做打雁被雁啄?照舅爺所言,她爹死是活該?

楚陌他娘,桐州韓氏一個旁支庶女,心大欲攀高門勾引爹爹不成,竟自跳河,逼爹爹救她。爹爹於心不忍,使了人救她命。她卻恩將仇報,成親之後,還一而再地施計誘惑。

楚家男人無用,留不住人心怪誰?爹爹去齊州府任職,是舅爺讓去了,圖的什,別以為她不知。沒掌握陝東糧倉,還折了她爹爹的命,駱氏嫡三房無後繼,舅爺翻臉不認人。

淚蓄滿眼眶,駱溫婷屏著氣,眸底生恨。爹死了,一屋老小沒了倚仗,她一世家嫡女落得嫁予下流庶孽,成了卑賤商婦。這就是舅爺給她找的好歸宿。祖母…只是想為爹求個公道,竟遭舅爺幾番斥責。

駱氏族裡捧高踩低,知道祖母與孃家鬧不和,也不給好臉了。就連那克親的駱愈都敢當面論她爹長短,拒絕入嗣嫡三房。

誰可憐她們?若她爹還在,又有誰敢如此冒犯?

“駱氏族裡給你尋的嗣子,學識人品都上層,你死活不依。惦著駱斌雲,駱斌雲作下的醜事,我知道的都不下五樁,你又瞞下多少?他會死在外,你的溺寵也是因。”

“你還提駱愈。”駱張氏氣得直跺腳:“那駱愈心大,人家根本就瞧不上我這房老弱。”

張仲不聽:“你如果還這般下去,我們找來兩族族老,把親斷了。我張仲、張家供不起你。”

斷親?駱張氏一口氣上不來,一下厥了過去。

駱溫婷眼淚終還是滾落,驚惶抱住人:“祖母…祖母,您不能有事,不能丟下我們嗚…舅爺,你是要逼死我們來奉承楚家…”

一場不歡而散,為外界流言添了不少話頭。有說張仲怕事的,有憐憫駱氏嫡三房嘆人情冷暖的,有講楚吉氏心狠手辣的…傳了兩天,北伐軍回防西北。這三十萬大軍一走,一訊蓋過所有。

北伐軍主帥楚侯,乃程隱太子弟子。侯爵封號“宣文”承於大景開國皇帝小字。皇帝屁股下的龍椅,該程隱太子的。程隱太子雖無後,但其重弟子勝親子。

“誰知道是弟子還是親子?”

城北茶樓,說書先生講周朝六王奪嫡,經武門外事變。臺上說的是口沫橫飛,堂下交頭接耳私語不絕。

“高坐朝堂那位,心是真大,也不防著點。楚家咄咄逼人,把張家都逼到死角了,還在打壓。我怎麼看,都覺他是在拿張家立威。這回要立威成了,以後朝上誰還敢與他不對付?”

“是啊,都快一手遮天了。張駱兩家以前多親厚,現在鬧成這樣嘖嘖嘖…張家肯定是被逼沒路走了,才做出取捨。”

“手掌三十萬大軍,又有那麼個師父,別說張家了,皇上心裡都要打顫,得敬他好幾分。”

“什麼師父帶出什麼徒弟。那位呵…為了一個女人連殺五個親弟弟,還逼宮聖祖。再品楚陌的行事,打個仗,殺了至少十萬漠遼人。真是殺人不眨眼。”

坐在角落的白臉鬍鬚男,歡快地嗑著瓜子,都沒心聽臺上說書,只認真颳著周遭私語,用心記那些嘴臉。以後再抓壯丁,就挑他們家。

沒的可憐了,竟同情起漠遼。皇上要是知道了,不被氣得吐血,都算大量。

景易肚量大不大不明,反正聽流言,一滴血沒吐,只丟開摺子,擱下硃筆,雙手托腮:“小尺子,去宣楚侯進宮,就說朕有大事要與他商議。”在家帶孩子都帶出癮來了,他大概已經忘了自個的身份了。

好在外頭給他記著。

“皇上,”小尺子沒動:“奴才覺…您該賜兩美給楚侯,這樣才應景。”就外頭那些流言,皇上但凡心眼小點,還真不定會起疑。說楚侯權傾朝野,功高蓋主,目無尊上,是回來承大師帝位的。

哎呦呵,他十日裡能上一回早朝就不錯了。從西北迴來到今,快三月了,人就早起一次,還是為漠遼使臣來朝之事。幾天前,宮裡設宴犒勞北伐軍將領。他來是來了,但吃到戌時正就走,一刻都不願多留。

走哪去?回家帶孩子。走後,皇上不忿,暗裡還罵了楚侯,說他一輩子只這麼大出息了。

景易思慮再三:“可以,你出去叫聲龐大福。”賜美,暗衛營也有美人。背裡操縱流言的那些鬼,既然那麼想挑撥他們君臣,那…成全。到了今天,他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了。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景易嗤笑,眼看還有一摞摺子沒閱,喪氣地拿起硃筆。他還是儘快把摺子閱完,一會善之來了,也能心無惦念地敘話。當了皇帝,一下子把他打回了少時在朝暉殿讀書的日子,每日都有課業要完成。

汪香衚衕小楚府,吉安正忙著和方大娘、宥大嫂給小虎子磨細米粉。楚陌抱著小虎子在一旁看著。

磨好一瓷罐後,吉安舀了一勺放嘴裡品了品,點了點頭:“還挺香。”又舀一勺送到楚陌嘴邊。小虎子兩眼就跟著調羹走,看他爹張口,猛地湊過去。牙板磕在他爹下巴上,口水兜不住,一滴落下,拉成絲。

沒搶到,小臉湊一塊,兩眼一夾,眼淚下來。

“哇…”

是很香,楚陌冷眼瞪哭囔的兒子:“一口不到嘴就知道哭。”快五個月了,明明會笑。“笑臉迎人,才能得好。”

小虎子見他爹嘴還在動,不死心,小手扒上去小嘴巴張大貼近。楚陌後仰首:“安安,我兒子太饞了。”

吉安止不住發笑:“這才到哪,你且等著。下月他開葷了,咱們吃飯都得避著他。待會爬會走了,沒人盯著,小雞屎都能往嘴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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