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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吉安放下單子,就歡而快地上前:“侯爺今天洗手,是想用牡丹花皂還是甘菊香皂?要是兩樣都不喜歡,我可以奉上珍藏的牛乳皂,保準您洗完的手,比小虎子還細膩嫩滑。”

將人攬到懷中,楚陌配合著說:“只要是夫人親自給本侯洗手,用不用皂,本侯都心裡淌蜜。”

笑鬧過後,吉安說起正經:“三哥歸三哥,信旻那孩子我還是挺喜歡的。他又是三房長子,以後要頂立門戶。這回去禮,我們內裡不走虛,給點實在的。再看庫房有什麼用不著的大件,搭上幾樣,做個外樣兒。你說呢?”

“聽你的。”楚陌沒意見:“禮著周明送,等信旻成完親,就把爹孃帶回京。”

“這個看兩老怎麼想吧。”吉安感謝方圓師父。他老人家雖提早回京,但卻將跟著的暗衛留在了陝東,還著寒因寺方丈看顧些吉家。“你說梁啟絹會出現嗎?”

楚陌說不準:“我想應該會,你忘了費還是自殺。”這說明…梁啟絹對費還並非無情無義,至少她讓費還死了個明白。

黎應岷三人在安崇門城樓上吊了一日,津州費家大房人進京認出了費遠光、費遠陽。一夜後,人盡皆知城樓上吊三人,是為逼梁啟絹現身。這梁啟絹可了不得,朝廷懸賞百金緝拿她。

可過去這麼些天,愣是沒拿住。

京南郊紅玉村尾,雞打鳴,有婦人就起身了。點燈洗漱,燒水準備早膳。早膳將好,聽主屋起動靜,婦人立馬兌了水,端進去。

“你放著吧,本宮自己來。”

“公主,今天讓奴婢再伺候您一回。”

屋內沉凝片刻,傳出一聲幽嘆,跟著道:“決定了…要去看看孩子?”

昏暗的燈光下,梅餘馨眼中淚閃閃,遞上溫熱的巾子,跪下悽笑:“他們的命是奴婢給的,苦也是奴婢帶來的。奴婢這個做孃的,看不得他們苦痛,又…又救不了他們,只能給他們個痛快死。”

著黃色裡衣坐在床邊的黎永寧,面上亦不好:“是本宮無能。楚陌大奸,他但凡將人換個地兒,本宮還能設法拼一拼,救六哥和遠光遠陽。可偏偏是城門之上,眾目睽睽下,本宮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梅餘馨低泣:“奴婢不求,只想再伺候您一回。”

“梅兒,本宮也為人母。”黎永寧凝噎:“明…明知這是去送死,雖想阻止,卻又知攔不得你。”

“公主且放心,奴婢…”梅餘馨心裡悔,她不該心存僥倖,生下孩子:“奴婢絕不叛了您。”

黎永寧搖首:“不要犯傻,他們問你什麼你就答,據實答。”看著梅兒驚愕,不由生笑意味深長道,“本宮在此等他們。”

此舉沒叫梅餘馨心暖,反而腳底發寒。公主…是要用她到死?嘴裡更苦,她彎唇笑之,也罷,就算報養恩吧。最後她還想提醒一回,算是全了多年的主僕情。

“奴婢不在您身邊,您也說了楚陌大奸,遇著什麼事,一定要三思再行。”

眼睫一顫,黎永寧知道她是指什麼:“吉氏嫁楚陌,原就屬高嫁。如今楚陌身居高位,又手掌重權,她更是微末。要是再沒個好名聲,那日後宣文侯府還有她站腳的地兒嗎?”

“理是這個理兒,只奴婢總覺不對。”梅餘馨凝眉:“景程隱就是痴人,他養出的弟子…會多情?且在宮宴上當那麼些王公大臣的面兒,他因吉氏委屈就殺了北漠公主。奴婢覺他對吉氏情深。”

“不是情深,是他娶不得北漠公主。景帝倒是希望他娶,可若娶了,三十萬北伐軍就得交出來。”黎永寧篤定道:“他表情吉氏,殺北漠公主,不但能保得三十萬北伐軍,還可趁機大貶漠遼夏疆,造盛名。”

梅餘馨眉頭仍舊緊凝。

黎永寧嘆:“女子重情,男子重名重利。吉氏小家出生,未受大家禮法教,鍾情楚陌,不容妾室通房,合情合理。你安心吧,本宮會謹慎行事。”

“謹慎點好,小心駛得萬年船。”

暴雨後連著三天烈日,楚陌再上安崇門城樓,才拿出千里眼就聞黎應岷有氣無力地說話。

“她不會來的。你們還…還是別廢力氣了。本尊這隻右眼…就就是在黎永寧逼迫下挖掉的。她舌燦蓮花,拿捏我我不能生養,再為為黎氏留下血脈,要我我護她兒。”

黎應岷哭笑:“那時候進奎文雖像我,但畢畢竟還小,天長日久哪有個準。她她逼我挖去右眼,實則是為殘部。男尊女卑,我不殘不死,黎朝的殘餘勢力又又怎麼會效忠她。哈哈…誰誰要那殘部,本尊本尊志在高遠,志在贏景程隱,哪哪怕一回。”

楚陌聽而不聞,抽出千里眼看遠處。掃視一圈,沒發現異常。也許是母子連心,就在楚陌要放下千里眼時,一聲嚶嚀自費遠光口中溢位。他強撐著抬起頭看向西方。一個挎著竹籃的婦人慢慢進入視野。

唇角上揚,楚陌低語:“來了。”

看到掛在城樓上的人,婦人腳下急切。一隊京機衛衝出,拔刀以待。不等到城樓下,婦人就哭到:“對不住,娘對不住你們。”

百姓圍觀,指指點點。進到城門五丈地,梅餘馨跪下,放下籃子,仰望楚陌:“宣文侯爺,我既來了,就逃不了…”

“娘…”費遠陽落淚。

“我生他們一場,今天也許就是最後一面了。你也有子,該能體會。我沒別的給他們了。”梅餘馨側首看向竹籃:“這裡裝著我親手烙的餅,他們兄弟兩最愛吃。”

楚陌收起千里眼:“拿下。”

“他們什麼也不知道,是無辜的。”梅餘馨看京機衛衝來,哭嚷道:“我來了,你儘管衝我,我求你放了他們。他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被摁在地,吃了一口沙塵。

“無辜?”楚陌背手看了一眼刺目的高陽:“原來你還知道無辜?那費玉寜、祁澍無辜嗎,三十年前閎衛府喪在瘟疫下的百姓無辜嗎?你有算過被你害死的人裡…有多少無辜嗎?”

停留的百姓,交頭接耳,皆驚於楚陌的話。他是在意指,三十年前閎衛府那場瘟疫是人禍?

梅餘馨掙扎:“放開。”

“將她吊在費遠光、費遠陽兄弟中間。”楚陌走向樓梯:“這也算是母子團聚了。”

“楚陌,我將我知道的全告訴你,你放了我的孩子。”梅餘馨嘶吼。

楚陌笑之:“我不信你的話。”

公主算計錯了,梅餘馨手腳被綁縛,她們從未看清過楚陌。

楚陌下了城樓,就拿了地輿圖,叫來了魏茲力。梅餘馨扮村婦,這算是給了他一個提醒。又是從西來,那方村落不少。

京機衛出動,不搜查只張貼告示,到處宣揚梁啟絹同夥尚逍遙在外,要百姓警惕。見到眼生的人,一定要遠離,報官府。

陰暗的詔獄,七號牢房中的進奎文一身髒汙,苟延殘喘著,雙目中無一絲神光。他在等著今天的酷刑,可直至天黑都沒人來提他,心裡慌嗎?不慌,甚至在期盼,期盼著鍘刀快點落下。

夜半,魏茲力來了:“進大人,咱們換個地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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