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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憶屏直挺挺地站著,眼睛睜得很大很大,她目不斜視地、專注地、深刻地看著雪珂。

“你愛他?”她簡短卻有力地問。

“是。”雪珂也簡短地回答,痛楚地從齒縫裡吸了吸氣。“不過,現在已經不能確定是愛是恨了!”

“你不瞭解他?”她再問,“你不知道他是人還是魔鬼?你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在短短几分鐘之內,從溫柔變為暴戾,從多情變為冷酷?”

“憶屏!”雨雁驚動了,她伸手去拉她,“不必再去回憶了,不必再說了!”

“讓我說!”憶屏忽然激動起來,她拂開雨雁的手,雙眸燃著兩族怪異的光彩,熱烈地緊盯著雪珂。“讓我說!我必須要說出來!裴雪珂,你既然來了,你應該知道一切!你應該……”

“憶屏!”雨雁驚呼,“你不守信用!”

雪珂震動了。她驚愕地看雨雁,再驚愕地看憶屏,難道這故事是編出來的嗎?難道她們串通好了來對她演戲嗎?難道這裡面還有隱情嗎?難道杜憶屏是雨雁創造出來的人物嗎?她直視著憶屏,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脈搏開始不規則地跳動,情緒開始緊張,而心靈深處,有種迫切的渴望在像海浪般翻翻滾滾了。

“你要告訴我什麼?”她急促地問,“你想告訴我什麼?你說!你說!”

“不要說!”雨雁喊,“不要說!”

“要說!要說!”雪珂喊,祈求地把自己發熱的手壓在憶屏的手上。“告訴我!告訴我!”

憶屏凝視雪珂,眼裡逐漸被淚水浸透。

“你要聽,”她咬牙說,“你就準備聽一個很殘忍的故事,比我剛剛說的故事更殘忍……”

“憶屏!”雨雁激烈地喊了一聲,衝上前去,還想阻止什麼,憶屏甩開了她,只是緊握著雪珂的手。雨雁跌坐在椅子裡,她用手捧著頭,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控制這場面了,她呻吟著說:“早知道我就不帶她來了!我不該帶她來!不該帶她來!”

“怎樣?怎樣?”雪珂追問著,苦惱地望著憶屏,“到底是怎麼回事?”

“雪珂,”憶屏那面板乾裂而粗糙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你很像我,像七八年前的我!即使他對你說了最刻薄的話,你還是忍不住要愛他!他對你很刻薄嗎?很冷酷嗎?他吼過你,叫過你嗎?他貶低你的自尊讓你恨不得死掉嗎?”她一連串地問著。

“是,是,是。”她一迭連聲地答著。

“那麼,你一定說過要和他結婚的話?”

“是。”

憶屏默然片刻,眼底的淚霧在擴大。

“好,”她下決心地說,“我告訴你葉剛的故事。你知不知道葉剛的父親有好幾個太太?他生身母親是個絕世美女,被他父親強佔娶來當小老婆的?”

“哦,”雪珂一怔,“我只知道他父親的事,不知道他母親的詳細情形。”

“他母親很美很美,你看葉剛就明白了,葉剛也夠漂亮了。但是,他母親生來就有病,是先天性的智慧缺陷。葉剛的父親有錢有勢,看上她的美色,而強娶了她。這女人當然是個悲劇,她很早就死了。葉剛的反婚姻可能從小就根深蒂固,但,真正使他怕得要死的還另有因素……”

“怕得要死?”雪珂抓住幾個關鍵字,困惑地問。

“你沒發現他怕得要死嗎?”憶屏深刻地凝視她,強而有力地問,“他不是抗拒婚姻,抗拒家庭,他是怕,怕得要命!怕得要死!”

“哦!”雪珂怔著。

“你知道葉家兄弟姐妹很多嗎?葉剛有好多異母的哥哥姐姐?”

“我只聽說他有個死去的小弟弟。”她回憶著。

“一個嗎?他說只有一個嗎?他有沒有說怎麼死的?什麼病?”

雪珂搖頭,想起那個晚上,他們一起看燈海,討論神的存在。眾神何在?眾神何在?眾神默默,為什麼眾神默默?

“聽我說,裴雪珂。”憶屏喚醒了她,“葉剛不止一個弟弟,他有兩個!兩個親生的,同父同母的弟弟。他的母親生過三個孩子,葉剛是老大。下面兩個弟弟,居然都是患有先天性多重障礙的孩子。我說得太專門名詞了,換言之——”她頓了頓,咬咬牙,說了出來,“都是先天性畸形加白痴,智商接近於零的孩子!例如,小腦症、水腦症、唐氏綜合徵等。這兩個孩子被診斷為先天性腦性麻痺,到底是什麼樣子,什麼症狀,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們都長不大,十幾歲還像兩個小嬰兒,不會走,不會思想,不會發育,不會說話。你見過這種孩子嗎?你見過嗎?”

雪珂睜大眼睛不語。

“你能想象家裡有這樣兩個孩子的痛苦、壓力,和恐怖嗎?葉剛從小就在這兩個弟弟的陰影底下長大。葉家以這兩個孩子為恥辱,羞於對外承認,把兩個孩子關在一間小屋裡,雖然請了專人照顧,這兩個孩子依舊都只活到十幾歲。葉剛對這兩個小弟弟,又愛又憐又怕又恨,這種感情很矛盾,他說念小學時,同學都不理他,像躲避麻瘋病人一樣躲避他,說他是怪物的哥哥,說他會‘傳染’。哦,葉剛有個不堪想象的童年。每次他和我談起這件事,他都會渾身發抖。哦,他怕得要死,他真的怕得要死!”

雪珂傻住了,呆住了,愣住了。她直直地盯著憶屏,這些事,葉剛居然沒有對她提過一個字。她心裡有一點點明白了。

“葉剛的兩個弟弟,給葉家留下了一個疑團。到底是什麼因素,會連續生下兩個不正常的孩子?醫生說,原因有兩種,一個是基因遺傳,一個是高齡產婦。但是,葉剛的母親懷孕時才只有二十幾歲,當然不算高齡。而她本身就不健康,結論變成遺傳的因素佔最大。你懂嗎?”她瞪著雪珂,深刻地問,“你懂了嗎?”

雪珂呆呆地站著,聞所未聞地聽著這些事。她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憶屏,嚥著口水。嘴裡又幹又澀,好像全身的水分都在這片刻間被抽光了,連舌頭都發幹了。雨雁坐在藤椅裡,滿臉的苦惱,滿臉的無可奈何,但是,她的眼睛也逐漸地溼了。

“哦,雪珂,你們不知道,葉剛精神上的痛苦會多麼沉重!葉剛從懂事就開始害怕,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正常的男人!他去看過醫生,驗過血,醫生們異口同聲,都說腦性麻痺的遺傳性實在很小很小,葉剛應該是正常的,醫生無法從血液或任何科學技術中查出葉剛有沒有遺傳因子。可是,葉剛不能除去他弟弟們的形象,不能除去他自己有這個遺傳基因的可能性。噢,雪珂,他是那麼熱情的,他愛起來是那麼瘋狂的,可是,他怕到不敢和他愛的女人上床!”

雪珂傻傻地聽著,心臟開始痙攣起來,痙攣起來,痙攣得那麼痛楚,那麼痛楚,她額上冒出冷汗來了。

“我和葉剛從認識到相愛,”憶屏繼續說下去,聲音平靜了一些,“是段艱苦的心路歷程,那時,葉剛已經學會用獨身主義來武裝自己,學會一套反婚姻的哲學。但是,愛情來得那麼強烈,我們在爭爭吵吵離離合閤中掙扎,那時,葉剛還年輕,保密的功夫並不很到家。我終於知道他心中的結,和他的恐懼了。我終於知道他所以不能面對婚姻的原因了。我決心要治好他,於是,我跟他同居了。我告訴他我吃避孕藥,不會有孩子,他相信了我,有一陣,我們幾乎活得很好了,幾乎像一般恩愛夫妻那樣幸福了。他也不再說刻薄話來讓我灰心,也不故意侮辱我,來趕我走,我們甚至計劃結婚了。這時,我懷孕了。”

雪珂震動,雨雁悄然抬頭,憶屏臉上的血色沒有了。

“我的懷孕造成我們之間最大的裂痕,他氣得快瘋掉,堅持要我拿掉小孩。可是,我那麼渴望一個孩子,他和我的孩子,知道懷孕的第一天,我就已經愛死那個孩子了。我不肯拿,說什麼也不肯拿掉。我去看了幾十個醫生,所有醫生都告訴我,他的恐懼毫無醫學根據,我不會生畸形兒,也不會生白痴。但是,葉剛怕死了,真的怕死了,他罵我、命令我都沒有用,他就轉而求我,他說,如果孩子不正常,會要了他的命,會毀掉他所有的自信,剝奪他愛與被愛的權利。甚至,作為一個人的權利。他說,如果我堅持要生這孩子,他馬上和我分手。哦!”她喘了口氣,“雪珂,我前面告訴你的故事是假的,不是他離開了我,而是我在這時離開了他。我遠遠地跑到花蓮去住,躲在那兒,等著生產,我要抱著我正常的兒子回來,告訴他他有多傻,治好他心理上的恐懼症。我有把握,那時,一切都會好轉,他會從所有陰影裡解脫出來,只要有個正常的孩子!”她停下來,再喘口氣,她眼底幽幽地閃著光,唇邊有薄薄的汗珠。

雪珂屏住呼吸,動也不動地瞅著她。緊張的氣氛瀰漫在整個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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